“你這算不算是食言而肥啊?”遙汀吃罷了飯,正用清水淨手,聽過蘇寂說的事情,有些挺無奈。
去年八月間,蘇寂就找到她,讓她幫着一個小兔子插縫投胎,今年一月間,蘇寂又送來一隻狐狸的魂魄,還是沾了一點靈氣的魂魄,每次都是‘最後一次’,真不知道,蘇寂有多少個‘最後一次’。
“我這頂多就算走後門,是吧?”蘇寂說着,露出一個好大的笑臉,根本沒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好,仍是坦率的直言說道:“我沒用錯吧。”
聽她這麼說,遙汀這個恨,自己怎麼偏偏一時糊塗,把這種典故講給她聽,讓她有事沒事的就來噎自己呢。
“對,一點都沒錯,可是你也不能總這樣吧,我爲你都開了多少次的先例了,你數得過來麼?”
“還好了,民間不是有句俗語麼,叫‘皇帝身上也有三個御蝨’麼,所以這種事情,總是難免的,你說是不是?”這種俗語,遙汀這段時間,總是聽到蘇寂提起,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聽來的。
“對啊,”遙汀笑笑,將擦手的錦帕放到竹桌上面,笑得特別溫和:“可我不是皇帝。”
“遙汀,遙汀,你聽我說麼,你別急着走啊,”蘇寂見到遙汀轉身就要走,連忙上前拉住,胡攪蠻纏。
“就這一次,就這一次,這是最後一次,好不好?”蘇寂擡眼望着遙汀,水汪汪的眼睛裡,全是那種‘你不答應我就看死你’的表情。
對於這種沒有本錢的保證,遙汀已經聽得耳朵生繭,蘇寂這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遙汀也是早就見識了很多次,就在遙汀思想掙扎的時候,蘇寂急時奉上甜釀配方一張,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遙汀嘆了口氣,應了下來。
回到幽冥司的時候,殿內的鬼差,候在幽冥門旁,見到遙汀,連忙迎了上去,低聲稟告遙汀,說是主上在殿裡等着司書。
冥王傳召,那是必須刻不容緩的前去聆聽教誨,要是不在幽冥門旁,身邊沒有這麼多的鬼差,遙汀也不用急着便去,但是幾十雙眼睛刷刷的盯着你,遙汀不想搞個特殊化,連忙快步走了回去。
大殿當中,果然只有法天,本來今日該着洛涯在這打理事情,大概法天來了之後,洛涯便就很沒義氣的跑了,可是遙汀不肯死心,進來之後,仍是用眼掃了一圈。
“不用看了,洛涯不在,”法天走下殿上的座椅,今日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衫子,繫着一條九龍紋的繡帶,長袖瀟瀟,在正殿門旁的風中一站,衣帶當風,很有些寫意的味道。
遙汀很少見他穿白色,很多時候,法天的衣色都是略爲偏暗,讓一般的人鬼仙神妖魔精怪捉摸不透,不用知道他的身份,只要那麼當風一立,所有的霸氣和韻味,就能輕而易舉的顯示出來。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人,呃,有些仙,要比別人,或是別仙,更加備受眷顧。
這種事情,羨慕嫉妒恨不起。
原來他穿白色,也是這麼灑脫,長得太好看,真是要不得,剛剛蘇寂還說過,這個法天,整個就是一個禍害。
“是不是我太好看了?”法天晃到遙汀面前,笑得如沐春風。
遙汀臉上現出一抹紅暈,心想法天的臉皮還算不薄,連忙岔開這話:“在看主上的衣服,還真是無縫的,都是誰裁製的?”
“以前都是天界當中的衣坊做的,現在都是落棋在做,你要是喜歡……”
遙汀立馬打岔:“這是新衣服?主上爲了觀禮做的?”
知道遙汀不想顯得自己多麼突出,法天也就不再堅持,順着她的話說:“不是,是以前做的衣服,一直都沒有穿過,今天落棋翻出來,我就穿穿,怎麼,不喜歡我穿白色的衣服?”
“不是,就是問問而已,”遙汀笑道:“主上穿白色的,當然也很好看。”
“是啊,剛開始說出來,不就好了麼,”法天說着,惡趣味的看着遙汀的臉,開始升溫,紅得有些像熟透了的蘋果。
怕把遙汀逗急,法天見好就收:“聽洛涯說,你去見蘇寂了,這次又是什麼事,上上次,是爲一個兔子投胎,上次是個什麼來着,一隻狐狸是吧,這次又是什麼,狗熊?”
果然法天都知道,遙汀垂下眼簾,心想洛涯說得果然沒錯,在幽冥司發生的事情,只要法天想知道,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對於蘇寂走後門的事情,法天並非特別贊同,這生死輪迴,本就依着天命,這世作弊,搞不好下世就要因果得償,有的時候,你覺得自己得到,其實焉知福禍,弄不好最後得不償失,燈枯油盡,生命耗盡,方纔發現錯了一世。
可是這些事上,法天並不在意,遙汀一向有着分寸,處事掌控得恰到好處,很少會胡來,不過只是幾個魂魄的事,不如就讓遙汀賣給蘇寂一些情分,將來要是有什麼事情,總歸可以用到。
法天的這些計較,遙汀都不知道,她幫蘇寂,是把蘇寂當成朋友,至於法天腦中那種‘受恩圖報’的想法,遙汀壓根連想都沒想過。
聽到法天問,遙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蘇寂想把一個殘缺的魂魄養在幽冥,等到找全的時候,再行令其轉世投胎,這事不是很大,寄養殘破魂魄的事,本就早有先例,就是有些麻煩而已,蘇寂之所以不走正途,想要走這後門,全是爲了穩妥而已,遙汀就是知道這樣,才應了下來。
“你自己處理就好,這種事情不是大事,你也不必瞞着我,”說到這裡,法天想起昨夜,遙汀眼中的那抹驚慌失措,想了一想,仍是沒有問出口,氣氛一時有些冷。
“主上會去觀禮吧,”這種冷冷清清的氣氛,讓遙汀覺得很不自在,她和法天一處相處的時候,雖然她不多話,但是法天總能侃侃而談,本來她是以爲,法天雖然面冷,但是很健談的,只是後來墨訓告訴遙汀,她才知道,法天不過對她這樣而已。
提起鳳族的這次大婚,法天面上淺笑應道:“本來是不想去的,不過有個故人要見,所以要去看看,不如你也一起同去,聽說蘇寂也要去,你見見她也好。”
“總是見面,”遙汀想起蘇寂的描述,有些不自在:“我還是不去了,我和鳳族也不熟,挺尷尬的。”
“說的也是,洛涯和蘇寂一定都會到場,他們見到彼此,也不知道會如何,看到別人大婚,蘇寂一定很不開心吧,你不在那也好,弄得左右不是,也不好,”法天說着,像是想起什麼,從寬袖中拿出一本線狀古本:“這是修心的靈訣,你的身體還不太好,要先打好根基,我也和洛涯說過了,簡單的術法,教你也就算了,難一點的,教會了你,反而對你有害,平日中閒着看看就好,別太辛苦,有我在你身邊。”
剛纔說了一會兒話,遙汀的臉色,已經漸漸由紅轉成淡紅色了,經過法天這麼一句,又是臉上泛着潮紅之色,低着頭,漫不經心的翻着手中的線狀古本。
“我還是和主上一同去吧。”
法天笑着看向遙汀:“怎麼又要去了?”
“蘇寂獨自在那,確實難免有些不好,”遙汀想起蘇寂爲洛涯做過的種種事情,有些爲她難過:“再說了,蝗蟲精,我也沒看過,確實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