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涯喜歡梨花,天井兩側,新近栽種了不少梨花樹木,一陣香風吹來,片片白色梨瓣曼舞輕歌,窈窕婀娜。
一襲深藍色衣衫搖曳風中,衣衫上面,吹上了數點梨花花瓣,仿若夜晚晴空之上,染了無數梨花香氣,沉醉庭院。
來者身形高大,肩寬身長,一頭墨發隨意綁在一起,已是沾了好些白色梨花花瓣,眉飛入鬢,妙眸微挑,一雙紫色眼眸,在日光折射之下,熠熠生着無限光澤,脣角似笑非笑,整個身子立在正殿殿門之旁,倒是有着朗朗的英雄氣概。
見了來者,法天從座椅之中站起身來,遙汀便也陪着一同來到殿下,法天微微拱了拱手,算是問了個安:“五叔,好久不見,可是一切都好?”
民間有諺,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據法天所說,墨訓是他祖父最小的一個孩子,而他的祖父,一共只有四個兒子,那麼以此推算,除了綺羅的養父,也就是法天的三叔,在幾千年前,上了斬仙台外,遙汀已經見過了法天祖父的所有兒子,分別是法天的父親、他的六叔墨訓,以及眼前的這個五叔,姓名暫且不詳。
雖然都是同一父親所生,但是性格之上,卻是各有不同,天帝性情剛強,從不喜形於色,墨訓飄搖自在,看似對一切皆是無所謂無,無所謂有,但是法天的這個五叔,卻是有着一些俠客氣概,性子稍微外露一些。
“一切都還算好,只是今日我才知道,我的婚妻一直藏在幽冥司中,今日我來,就是來接我的婚妻回去,”他的口中這樣說着,眼睛也是跟着看向蘇寂,立時之間,法天這位五叔的臉上,即是現出了別樣柔情,款款說道:“小寂,和我回去,好不好?”
蘇寂聽了退後幾步,看準了遙汀所在的方向,又是退後幾步,直至退到遙汀身後,這才說道:“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嫁給你,你彆強迫我,我是不會和你一同回去的。”
“你這個孩子,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聽到蘇寂回話,雨龍族長的龍頭柺杖重重向地敲擊,口中也是不停聲的斥責呼喝。
法天的五叔止住蘇寂父親的責罵,看向蘇寂的方向,突然注意到蘇寂身前那個神色淡然的女子,審目端詳了一會兒,這纔對法天問道:“這個就是遙汀?司書殿的新任司書?”
被法天五叔這樣一問,遙汀方纔神遊回來,斂身致禮,給他五叔行了個禮。
得到確證,法天五叔也不過多相問,只是對着蘇寂方向繼續勸說:“小寂,你說話啊,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這才讓你這麼不喜歡我?”
蘇寂在遙汀身後言辭說道:“昊康,我不想嫁你爲妻,你也不要再過多說,我只喜歡洛涯,如此而已。”
昊康對洛涯也是有所聽聞,知道洛涯並不喜歡他的小寂,當下柔聲勸道:“我是聽過有誰說過,洛涯並不喜歡小寂你的,你這又是何苦,拼着一棵樹上吊死,不如考慮嫁我爲妻,我會真心待你,讓你成爲最幸福的妻子。”
蘇寂被昊康當衆揭穿傷疤,有些氣苦:“你問我是何苦,昊康,你對我如此苦苦相逼,又是何苦?今天我話說在此,這個世上,我唯你不嫁!”
遙汀側身望了過去,只見蘇寂臉上神色肅然,實實在在的是在真心立誓,不像是有賭氣的成分,不由得有些擔心,畢竟現在雖然只有蘇寂父母、蘇寂、法天和她在這正殿之中,昊康好歹也是天族貴胄,蘇寂這話說得如此決絕,不知這個昊康,會不會是頃刻之間就要勃然大怒。
“小寂你……,”昊康長嘆一聲,有些語塞,隔了半晌,這才說道:“既然你現在的心意如此堅決,我也就不逼迫於你,可是我也話在此處,這個世上,我是非你不娶!”
撂下這話,昊康就想轉身出殿,剛剛走到殿門之外,卻又折了回來,蘇寂在遙汀身後緊張的屏住呼吸,心中不知這昊康想要做些什麼,卻見昊康只是走到自己父母身前,深深鞠了一躬,有禮有貌的朗聲說道:“雖然您二老答應了我和小寂的婚事,但是既然小寂不想,我也不想勉強,煩請您二老不要難爲小寂,好好待她。”
說完這話,昊康眼見蘇寂的父母點頭應允,這才終於走出大殿,穿過幾重抄手遊廊,往外走去,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直至不能見到昊康身影,蘇寂這才放下心來,重重的舒了口氣,剛要放鬆下來,卻是見到父親和母親向着自己走了過來,心中的一根重弦,頃刻間又是繃緊,怕得不行。
遙汀移到一旁,站在蘇寂身邊,擡手握住蘇寂的手,發現蘇寂的手心當中,全是汗水,便即捏了捏她的手心,蘇寂看向遙汀,見到遙汀對着自己微微一笑,忽然覺得心神定了下來,對着自己父母說道:“女兒不孝,不想回去。”
蘇寂的父親頓住腳步,她的母親則是走到她的身邊,伸手理了理蘇寂鬢角的碎髮,又是撫摸了幾下蘇寂的頭髮,和藹的說道:“不想回去也是可以,只是你這一直在這兒待着,也是太給司書添加麻煩。”
遙汀笑笑,心想蘇寂雖然老實,不諳世事,她的母親卻是知道世情,並不說給法天增添麻煩,因爲即使她說,法天也是斷然不會開口留下蘇寂,遙汀跟蘇寂相處久了,也是覺得蘇寂直爽可愛,遂就接過話頭,開口說道:“您請不用擔心,讓蘇寂留在這裡就好,蘇寂一向都很懂事,不會給我增添麻煩。”
聽到遙汀如此一說,蘇寂感激的看了遙汀一眼,她的父母見狀,也就放下心來,她的父母給法天行過辭禮,蘇寂便就送着她父母離去,剛纔還很熱鬧的正殿,也就只有剩下法天和遙汀兩個。
“五叔已經代爲蘇寂求情,他們兩個竟然還是放心不下,擔心天族爲難蘇寂,也是真的不知好心了,”法天看着蘇寂一家出了大門,這纔來到殿內的靠椅之中坐下,心中揣摩着這事的前因後果,不知究竟什麼時候,五叔和那個猴子一樣的蘇寂扯上了關係。
“蘇寂做事,一向都是毛毛躁躁,她的父母有所擔心,也是情由所原,倒是主上的五叔,願意放手,真是難得,”遙汀陪着法天坐在一旁,想着昊康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倒是乾脆利落。
“放手?”法天搖頭笑了一笑:“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五叔不是說過了麼,這個世上,除了蘇寂,絕不另娶。”
法天見到遙汀愣住,恍然悟到:“你不會是以爲,五叔說過那話,只是爲了面上好看吧?”
遙汀很堅定的點了點頭,法天抿了抿嘴,笑着說道:“天長地久,遙汀,我敢保證,蘇寂是做定了我們的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