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洛涯的白眼,翻得越來越熟練了:“有可能麼?”
“你要是後悔,我去西海走一趟,說不定蘇寂正在等着你的回心轉意呢,”遙汀說。
“這個玩笑可不能開,雖說法天和昊康一向沒啥深交情,好歹也是血親吧,要是法天聽到了,還不得趕緊着賜我一死啊,”洛涯擦擦額頭的汗:“遙汀,這麼多年的交情,你可不能害我啊。”
看着洛涯盛飯,遙汀撂下手中的飯碗,雙手托腮,幽幽嘆息:“蘇寂等你等好多年,青絲成白髮呀。”
“我一年前還偶然見過她呢,什麼時候就白髮了,你別糊弄我,”洛涯看了眼遙汀碗裡剩下的飯粒:“不要浪費糧食啊,都吃了,知道的還當你吃的,不知道的,還當殿裡養着貓呢。”
遙汀拿起飯碗,將碗中還剩下的幾十粒米飯,一顆一顆的劃到嘴裡。
洛涯盛好飯,端起來吃了一口,吃後點點頭,覺得水米比例十分的的得當,相當的滿意,這纔開口道:“我和蘇寂呢,不過是年歲相仿而已,小的時候我沒伴,玩在一起罷了,我既然不喜歡她,就不能耽誤她的終身,昊康那麼一心一意的對她,如今他們要成親,也算修成正果了。”
遙汀坐直了吃飯:“你就一點都沒有後悔?”說實在的,她還真的想聽洛涯說,他是有點後悔的,也不枉了蘇寂的苦心。
那些從天上到水裡吵嘴的日子裡,有着無盡的樂趣,可惜洛涯無情,終於還是辜負了蘇寂的好意。
搖搖頭,洛涯有些感慨:“我和她真的沒什麼,至於她對我,應該也是徹底斷了念想的,她可是要出嫁了呢,其實我覺得,昊康很好的,真的。”
遙汀想起梨花樹下的那夜,冷風侵襲,滿地的酒罈,整個院子裡,都是梨花的沉香。
她陪了蘇寂一整夜,梨花酒釀的味道,有些太過的濃郁,蘇寂醉得,胡言亂語。
不是沒見過傷心欲絕的哭,但能哭成蘇寂那般嚎啕的,也是一種天大的奇蹟,其實大家都怕梓蘿哭,比起梓蘿來,蘇寂絕對是鼻祖,嚎啕派的開山之鼻祖,因此每次梓蘿哭着的時候,在大家都是躲得遠遠的時候,遙汀都能鎮定的坐在不遠的地方,鬼差見了遙汀這般的定力,都明白了,爲什麼遙汀能當上司書。
境界,這就叫境界,超凡脫俗,無誰能及的境界。
遙汀對着洛涯笑:“是啊,主上要把紫龍如意送做賀禮呢,可是大手筆。”
墨訓惦記那個玉如意的事兒,洛涯早就有耳聞,他不慌不忙的夾了一筷子青豆,象牙白的筷子上豆粒滾圓平穩:“墨訓可是要傷心了呢。”
遙汀點頭:“是應該傷心,挺傷心的,不過觀棋挺開心的,爲了那些個珍寶,觀棋都要憔悴絲方盡了,也該恆君傷迴心了。”
“你說我們,要送什麼賀禮呢?”洛涯腦中盤桓着,想着要不要去法天那裡走一趟,反正只要打着遙汀的名義,要什麼就有什麼。
見到洛涯眼珠骨碌碌的轉,遙汀就知他在打主意,也不說出來,任由他想着,自己也是有些的出神,想着蘇寂。
答應過不說,遙汀便是當真的不說。
那時天空泛着灰白色,蘇寂留了一夜的眼淚。
破曉時分,酒罈子裡,最後一滴酒,進了蘇寂乾渴的喉嚨。
蘇寂笑得很空洞,天地都失了顏色:“你說,他是不是對誰都那麼無情?”
遙汀不知道該如何說,真實與謊言,不過一步之隔。
她笑着搖頭,端起自己面前一直沒碰的酒碗。
辛辣厚重,實在難喝。
果然不能借酒消愁的。
她也是,蘇寂也是。
大概已經打好了主意,洛涯的心思,重新又回到飯菜上,說出來的話,有些沒心沒肺的:“這樣也挺好的,蘇寂得了好歸宿,我也省心了,免得耽誤她青春,她也老大不小了。”
遙汀有點頭疼:“你怎麼知道就是好歸宿?”
洛涯回的特別的認真,像是他說的這話,完全是真理:“那位多癡情啊,就是那個昊康,對蘇寂,絕對是個極致的情種,當然會心疼蘇寂的,”想了一想,補充道:“這話說起來,法天和天帝,也都是至情至性的,唯有墨訓啊,不見對誰專情呢,莫非墨訓是抱養的?”
遙汀挺無奈的,不回這話,專心的去夾豆粒,卻沒洛涯做的那麼容易,漫不經心的:“恆君怎麼就不專情了呢,我看也挺專情呢,都有很多情。”
“不會吧……,”洛涯眼睛瞪得像金魚:“墨訓向你表白了?這是不對的……”
遙汀被他氣得特無奈,正要說話,梓蘿卻是毛毛躁躁的,從外面跑了進來,手扶着門框,一頭的大汗:“夢清生了個男嬰,也不知道哭鬧呢,長得像只皺皺的桃子!”
洛涯咬着筷子看梓蘿,覺得此女甚是不可教也,枉顧了自己教了她那些聖賢書,遙汀幫他問:“你不會就是這麼和夢清說的吧?”
梓蘿擺擺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面:“本來是想說來着,是先小聲和雲逸說的,結果他聽了,非得不肯讓我說,真搞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洛涯遙汀四目對視,也是有些不能想明白,梓蘿這種心直口快,張口就來,口無遮攔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
梓蘿一路頂着太陽跑回來,口很渴,端起水杯喝水,連喝了三杯,這才舒口氣:“跑得累死了。”
遙汀遞給她帕子,讓她擦擦汗:“你着急跑什麼呀?”
梓蘿把水杯放下:“本來是快走回來的,可是路上聽說蘇寂要成親了,就急着回來問問,”說着眼睛閃光:“司書,是真的麼?不是流言吧?”
“請柬在這兒呢,”遙汀笑笑:“你也想去?”
“沒有,就是好奇,就趕緊回來問問司書的,”梓蘿如是說着,神情濃濃的嚮往:“真是好啊,月老定下的姻緣,真是厲害呢,怎麼我的姻緣,就這麼坎坷呢?司書你說,如果去找月老的話,是不是就平穩了?”
對於異想天開的梓蘿,遙汀只好循循的勸導:“月老總司天下姻緣,要是都能面面俱到,那不是要累死,何況命中無來莫強求,梓蘿,你可不能去造次。”
梓蘿嘆氣:“那我就自己去結個姻緣線,免得麻煩他老人家。”
洛涯在一旁笑:“真是梓蘿有意,陸緒無情啊,看把你愁的。”
梓蘿瞪他一眼,甩手往門外走:“別在這裡笑話我,也有你傷心的一天!這叫小人不如人。”
洛涯看着梓蘿背影搖頭,心裡完全不把梓蘿的威脅當成一回事。
“你怎麼把梓蘿氣走了呢,我還想讓她去送禮呢,”遙汀挺無奈的,好歹他們也是有着師徒的關係,怎麼就是這麼兩看相厭煩呢。
“一會兒我去送,免得她去夢清那裡瞎說話,把人家的孩子嚇哭了,”洛涯一邊說着,不忘收拾着碗筷,猛然想起什麼事,擡頭和遙汀商量:“我去法天那裡順件賀禮去,你的意下如何啊?”
遙汀擡眼盯着他:“我覺得,相當的……沒意思。”
洛涯見是商量沒有戲,只得低落的走了,臉上挺委屈的,小聲嘟囔道:“他也不差一件兩件的,又沒什麼大不了”。
裝作聽不到,遙汀乾脆不接話。
走到了門口,洛涯有點悟明白了,回頭一臉痛心狀:“我剛纔還想呢,實在不行,以後法天生孩子了,我們還回去就可以了麼,想了一想才明白,法天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呀,還是你想得周全。”
嗖的一聲,一個硃紅色的蘋果,徑直的打在洛涯的頭上,遙汀笑得陰森森的:“洛涯,送禮不過是心疼,你皮緊了,還想肉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