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豐碑的話題,鳳主眼圈都紅了,滿肚子的血和淚。
不堪回首啊不堪回首,鳳主對着星空感嘆,既生星君,何來生他。
遙汀牙根有些發酸,只是不好走,留在原地聽他對月繼續感慨。
鳳主少時就很頑劣,恰巧星君與他仙齡不差三歲,還是比他小三歲,鳳主從小就沒少聽着長輩們拿着那位站的姿勢都能站出個風姿的紫薇星君作爲高大的豐碑,爲自己樹立一個無法匹及的榜樣。
只是聽聽紫薇星君那些事蹟,鳳主的耳朵都生出了繭子。
說着鳳主就要湊到遙汀身旁,給她看耳朵裡面生成的繭子,遙汀立刻撤後些距離,表示自己是肯定相信的。
見到遙汀相信,鳳主這才作罷,接着回想往事,臉上的表情,要多酸楚有多酸楚。
他還不認識法天的時候,紫薇星君受邀到鳳族小住了一段時間,名義上說是要培養他們兩小無猜的感情,其實真正的目的,就是爲了能讓豐碑時刻樹立在鳳主的眼前,好能時時刻刻的學習。
既然族衆如此的用心良苦,鳳主自然不能辜負了大家的期望,使勁了渾身的解數,和星君培養感情。
“哦?”聽到這裡,遙汀覺得不可信,三歲看大,鳳主小的時候,也未必就好相與。
“你想得沒錯,感情是要培養的,但是方式卻可以多樣,”鳳主笑得嘴角咧到耳根。
在星君吃飯的碗裡埋鹽粒,在喝水的杯子旁邊塗辣椒水,睡覺的被子裡灑漿糊,總之怎麼友愛怎麼來,感情就是要在暴風雨裡培養出來。
“鳳主高明,你和星君的感情,”遙汀頓了頓,接着道:“經過那麼多的事情,一定培養得十分如膠似漆了。”
“這個‘如膠似漆’可是這麼用的?”鳳主看的書不多,雖然覺得似乎有不對,但是也不能立刻想出不對在哪裡。
“不要太拘泥,”遙汀很有精神繼續聽下去。
於是鳳主接着回想自己的豐功偉績。
“可是他壓根就不對我的熱情有表示,”鳳主長嘆一口氣:“用鐵拳打棉花,說的就是我當時的感覺。”
小鳳主千千萬萬的沒有料到,自己那些折磨人的手段,用在星君的身上,竟然一點都沒用。
當族中長輩問起星君待的如何的時候,小鳳主小心翼翼的往大門旁邊撤,一個長輩看到,伸手拽住他,於是他是隻好等待劈頭蓋臉的痛罵。
但是奇妙的是,星君竟然什麼都沒說,如果硬要說他說了什麼,那就是誇自己很善良,對他十分的好,照料得特別的周到。
那個時候,除了說話的星君,整個鳳族的大會客廳中,頓時陷入了一片異樣的沉默裡。
死靜的沉默。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自然是小鳳主,走上前去攜起星君的手,他儘量平靜的問星君是否確定。
星君笑得很淡然,好像真的沒有發生過任何的事情,笑得就如柳葉被柔風律動,無比的賞心悅目。
“那時他還很小,”鳳主總結道:“從那以後,其實我一直竭力疏遠他。”
故事講完,遙汀沉默。
鳳主挑眉看她:“你不想問爲什麼?”
其實很明顯,在很早以前。
“鳳主要說什麼?”遙汀回望他。
“法天很擔心你,”鳳主斂起平日玩笑的作風,竟然一臉的肅穆。
這些話,都是他自己想說的,對於紫薇大帝,他一直都有些抗拒。
溫文爾雅的面孔之下,究竟是怎樣的表情?對於這件事情,他一直很想知道,但是火光雖然很好很溫暖,但是靠得太近,容易受傷的,利害相衡,鳳主選擇了聰明的方式。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鳳主覺得,遙汀絕對也是聰明的那類人,但是在這個世上,有些人選擇了一個艱難的道路,並不是因爲他們不聰明,各種各樣的理由,總會讓人堅定自己獨有的選擇,這和智慧沒有關係。
可是究竟和什麼有關係,他卻一時想不通。
“鳳主在暗示我什麼?”遙汀眨了眨眼睛。
“如果我說的這麼明白都叫做暗示,”鳳主嚥了口升上來的氣:“我就不知道什麼叫直白了。”
極致的沉默,穿透了夜色。
“鳳主今天真是好多的感慨,”遙汀欲要從椅子當中起離開。
鳳主壓住她的袖子,擡眼正對着她水色的雙眸:“我只是不想法天再受傷害。”
“呵呵,”遙汀抽出袖子,起身,水袖風中飄:“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爲鳳主開始的,那麼如今鳳主的行爲,是不是應該算做將功補過呢?”
鳳主愣住,身體有些僵硬。
夜風起,空氣更涼了一些。
“當初很美好,因爲它是‘當初’,”遙汀走到小徑前段:“哦,對了,星君雖然從來沒有學過,但是學的特別快,似乎只要是星君想做的事情,就總會做得很好。”
緩慢的腳步聲,在小徑上響起。
藤椅上留着兩隻小兔子,一隻有些精緻,一隻有一些粗糙,都是淺綠色的。
小鎮裡的夜空中,佈滿了星斗,綴着滿天的絢爛,紫微恆星仍舊安穩如常,在滿目的星河中,如滄海之一粟。
時光彷彿停在這一刻,鳳主突然有些滄桑。
“法天,別總站在那裡,出來吧,”鳳主衝着腦後招手,好像腦袋後面長了一雙眼睛。
在鳳主收回手的剎那,身邊揚起一絲風,法天坐到了遙汀剛纔坐着的那把藤椅上。
鳳主突然詩情畫意:“夜色如此多嬌,面對這麼磅礴的星光,我的……。”
“正常點,”法天言簡意賅,面色很淡然,看不出來表情。
“哎,”鳳主垮着臉,有點所遇非人的感慨:“我難得風雅一次……。”
“省省,”法天不屑於再多說,回得乾淨利索。
“我說,”鳳主往躺椅中縮了縮身子:“找我撒氣來了?”
明明就是因爲你開始的!法天覺得心中也有同樣的感慨,並且是憤怒級別的。
鳳主望着他的眼神,抖了抖。
“歉我也賠了,錯我也認了,我也知道自己當初是錯了,你還能讓我怎麼樣?”雖然內容很誠懇,但是那種口氣,分明就是‘你還能拿我怎麼樣’。
法天的眸色有冷了一冷,鳳主一口氣沒有順好,直接憋在腔子裡,有點哽咽。
手按着眉頭,法天望着遙汀剛纔離開的方向:“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你說你信不信,”鳳主突然往法天耳邊一湊,不等法天躲開,已經拽住了法天的衣襟,兩人隔的距離甚近:“天后和星君有一腿?”
法天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你還有點更靠譜的話麼?”
“我給你數數啊,”鳳主放開了法天,開始扳手指:“星君去歷劫的時候,天后送了多少東西啊,不說她自己派人送去的有多少,你和遙汀不是也幫過忙的麼?”
“所以就能得出你說的那個結論?”法天開始佩服鳳主十分散漫的邏輯。
“當然了!”鳳主答的理直氣壯:“天界歷過劫難和情劫的仙人多如牛尾巴,天后誰也不幫,偏偏幫紫薇大帝,這難道不能說明點什麼?”
這個倒是個事實,天后雖然平易和藹,但是很少插手那些事情。
“爲什麼是牛尾巴?”法天被他繞迷糊了,開口問一個最無關緊要的問題。
“因爲牛毛太多了,我覺得,牛尾巴這種東西,還是可以數得來的,而且你不覺得牛尾巴勻長纖細,很有味道麼?”說完鳳主撲扇着眼睛,等法天說‘是’。
法天覺得自己絕對是腦袋被門夾了,才問出上面那種問題來。
“啊,難道說,”鳳主的智慧泉涌:“墨訓也和天后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