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你確定是真的真的要走?”
遙汀無奈的聽着洛涯絮叨:“就算是你說過了十八變,難道‘真的’就會變成了‘假的’?”
“可是你纔回來了不過三十天,怎麼這麼快就走?”
已經三十天了,過得好像一轉眼一般,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像是梓蘿,像是梓蘿的孩子,很多的事情,好像陀螺一樣,就沒有歇下來的時候,該看過的已經看過了,這次回來需要辦理的事情,聽法天說,也都結束了,既然如此,也就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了。
“對了,”爲了轉移話題,遙汀問起了別的事情:“聽說他的魂魄,已經重新輪轉投胎了,是在江南的一戶人家中吧?”
“是啊,”想起當時好不容易聚攏的散魂,洛涯有些唏噓:“能夠還有一絲散魂,已經不容易了,他數世都不得安寧,總算能夠做個普通的凡人。”
“在說什麼?”法天在二人說話的時候,突然出現在司書殿的正殿中。
“一些以前的事情,”初次聽洛涯提起那個爲了自己死去的人的時候,遙汀的心中,確實有點難過,但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除了惋惜,真的是什麼都做不了。
聽說洛涯將爲自己死去的人的魂魄收集在一處,讓他投生爲人,過上平凡的生活,雖然知道這種事情補救不了什麼,但是多少也能好過一些。
“記起來什麼了?”法天笑着挽起遙汀的手,自然到根本無視洛涯的存在。
“沒有,只是聽洛涯說而已,”洛涯叮囑過遙汀,法天的醋意不止一般般就能夠形容,所以凡是類似這樣的事情,都不可以在遙汀面前說。
“不去和別人告別了?”法天問道。
“不去了,”前段時間看到梓蘿的時候,梓蘿哭得都要岔氣了,把她的袖子都給哭溼了,面對這種讓人無法分離的情況,還是不要去道別的好,如果那樣的話,一定會非常麻煩的。
本來是還想勸說的,但是對上法天的眼神,洛涯知趣的閉了嘴,根本不敢再說什麼,只好說是要給遙汀準備些點心,之後就出去了。
“爲什麼不想留下來呢?”看到洛涯已經離開了,法天問向遙汀,事實上,幽冥司是遙汀非常在意的地方,法天本來以爲,遙汀是想留下不走了。
“怎麼說呢,像是洛涯說的,我喜歡吃的那些點心,我都沒有印象了,而且總被說你應該應該如何,我也有點苦惱的。”
握住遙汀的手,法天瞭然的拉她坐下,環顧四周,法天不得不承認,雖然自己是個不易動情的人,但是面對這個熟悉到可以閉着眼睛想到每一處擺設的大殿,仍是有一點點的溫情。
比起自己的汀蘭殿,這裡纔是以前他最爲想要留下的地方,因爲有遙汀,只要是有遙汀的地方,無論哪裡都好,可是那時的遙汀,守着司書殿,守着滿庫的文書,不肯接受他的感情,自己小心翼翼的試探,真的是很辛苦啊,現在的遙汀,好像對以往在意的事情,都有些不太感興趣了,雖然表面上看來,法天對於遙汀失去記憶的事情有些在意,但是……或許這樣纔是最好,能夠長長久久的守着她了。
臨要離開幽冥門的時候,洛涯仍是不忘叮囑,什麼好好吃飯多多休息,沒完沒了,遙汀笑着和他說:“都知道了,你每天都和我說,說得我都能背下來了呢。”
“真的有那麼嚴重麼?”洛涯的聲音裡有點挫敗。
“騙你的了,看你這麼認真,”遙汀衝着洛涯的方向揮揮手:“我們走了。”
直到看不到遙汀和法天的身影了,洛涯仍舊沒有離開幽冥門,一個鬼差看到他立了那麼久,連忙上前,卻被洛涯揮手讓其退下了,這個時候,他只想靜一靜。
長亭古道,惜別依依。
那些普通凡人應該有的感情,在他剛纔的送別經歷中,根本就沒有出現,更準確點的說,在他以往相送任何人的時候,都沒有出現過,大概是他們的生命太長遠,長遠到看不到盡頭,所以根本不需要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如果想喝,就能永遠的喝下去,如果想活,就能永遠的活着。
可是至從幾十年前的變故之後,仍是有幾位上仙消失了,雖然命格和星君都已經回了天界,但是那些消失了的,已經完全回不來了。
起了一點點的風,洛涯任由風打着自己的面頰,自從法天不理冥司事情之後,洛涯幾乎承接了全部的事情,現在在冥司當中,就連需要冥王處理的事情,也都來煩他了,這次法天回來,洛涯好不容易清閒了幾天,可是法天這一走,又是他的事情了。
“司書和主上走了?”洛涯剛回到殿內,最先看到的就是秋意,這麼多年,洛涯還是不懂秋意,他就像是一抹不知何時會出現在你生命中的影子一般,只要是不想,說不定就會立即消失。
“是啊,就這麼走了,”讓人覺得很落寞呢,以往每次自己回來的時候,都會見到遙汀在正殿的位置正中坐着,即使是不說話,也很暖心呢。
“你看起來很落寞呀,”就這麼說出洛涯的心情,秋意並沒有想着就讓他很自然的帶過這件事情。
“你要安慰我一下?”
“那怎麼可能……要是你想要打擊……我考慮考慮。”
白秋意是聰明人,懂得該在什麼時候,說出什麼樣的話。
“是啊,你纔不會好心的安慰我呢,”說完這句話,洛涯便走了出去,文書庫中雖然有文書在,但是他已經習慣每日去文書庫一次了,那個時候的笑語晏晏已經不會重現了,但是隻要是在那裡,就能重複的想起以往的事情。
如果遙汀昏迷後醒來時,是在冥司當中,是在冥司當中的司書殿,那麼,洛涯常常想,或許遙汀就願意記起以前的事情了,起碼不會像是現在這樣消極,只要是想記起來,就總會有希望,不會是根本不再記得任何事情的狀態,但是狡猾的法天,竟然在遙汀醒過來的時候,就獨自的陪在遙汀的身旁,根本不給其他人餘地,遙汀好似剛剛從殼中孵出來的小動物,認準了只有法天陪在她的身邊。
想到這些,就不由得覺得寂寞,是真的寂寞啊,那時和遙汀初始,自己還是鸚鵡,後來因爲自己的幼稚,遙汀竟然自刎了,法天救下了遙汀,後來她成了司書,他成了副司書,作畫啊,吃飯啊,還有教會遙汀做面,每年每年一起慶祝每一個節日,中秋啊,元宵啊,年節啊,好多回憶,都能流成長河了……
“不要再想了,”白秋意不知何時坐到了洛涯的身旁:“司書應該離開了,只是你放不開而已。”
“這個時候作爲朋友,你不是應該安慰我的麼?爲什麼聽你的口氣,就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是你想得多了,你應該知道我的,即使我想幸災樂禍,也不會用嘴說出來的,而表情也要做到儘量悲傷,內心陰暗的事情,我是從來都不肯被人輕易看出來的。”
明明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但是被這個男人說出來,怎麼都好像光明正大到不行一樣,洛涯真是不明白,他的大腦如何構造的。
“既然不想安慰我,就不要在這打擊我。”
“我也不想在這啊,”秋意淺淺的笑起來:“只是爲了更加沉重的打擊你,我有一個消息想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