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沒有他的身影,鳳徽穩定了心緒,他平時就愛待在房中,或許是因爲沒了修爲的緣故,可以整天整天地不出門,現在他又會到哪裡去?
鳳徽抓緊了自己的手,現在的他又可能去哪裡,若不是有人找到了他,又怎麼可能突然不見。
心中突然有些發慌,她怕來不及,她怕來不及了。
她早就不該對他說那些話的,她還沒有告訴他,她後悔了。
將自己的身體沉入冰冷的湖水中,她看着水中模糊的一片,心卻如明鏡,她告訴自己,她必須得找到他!
“你在找什麼?”上古問鳳徽。
“我,我在找他,你知道他在哪裡,對嗎?”這水下的倒影滿是她緊張的神色。
她看到了湖底有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慢慢地化入水中,混合成一種奇異的顏色。
上古嘆了口氣,若今日子戈沒有跳入這湖水,或許這個世上當真就永遠沒有他了。
他那時滿身鮮血,飄在潭水之上,身上處處都是被重傷的痕跡,滿身鮮血淋漓。
若不是還能聽到他心微微搏動的聲音,他當真以爲他已經死了。
“鳳徽,你如今又以什麼身份來問?”
子戈向她尋求庇護,最終又重傷而歸。
“我…………。”她不知道。
“我只是想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她略帶急促,眼中是一片焦急,“我知道他是你的徒弟,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是我沒有護他周全,可我並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看看他目前的情況。
上古冷哼一聲。
“你終究不願意信他,你並沒有資格,你敢說今天發生的一切不是你的試探?。”
鳳徽心中一涼,是啊,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麼。
她從開始的時候,師叔就說他修爲盡失,她是信的。可看着他每天風輕雲淡地過着自己的生活,每天看起來都逍遙愜意,煮茶研磨,看雪賞景,他從來不會爲下一步擔心。可他是南冥閣的閣主,怎麼可能放任自己活得像個廢人一樣。
她知道肯定會有人來找他的,但她並沒有刻意加強雪山上的禁制。
可現在她反悔了。
“對,是我不相信他。”鳳徽突然冷靜下來,“今天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但我本來就沒有責任,更沒有任何義務要去護着他,我又憑什麼將他留在雪山上。”
鳳徽倒退幾步,慢慢地轉身。
如今他被人追殺,若他還活着是不可能放過他的,他留在這裡,上古只是一點殘留的魂識,絕對不能保全子戈,只有她,現在上古依靠的就只有她!
她算着自己腳下的步伐,三步未到,後面就已經傳來了上古的聲音。
“鳳徽,你可真會算計!”
鳳徽想的,上古自然明白。
“他在哪?”她只問這最後一次,若沒有得到回答,她可能真的會轉身離去。
上古最終妥協了。
鳳徽面前的冰臺上慢慢現出了一個人影的輪廓。
她趕忙上前,眉頭一皺,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是滿身血跡,臉上已經現出慘白的青色。
“他的手怎麼會這麼冷?”她低頭喃喃。
她似乎探不到他的呼吸,忍着淚意,顫抖着將手放在他心口上,她突然有些哽咽,又突然卸下了全身的力氣,軟軟地依在他身邊,還好,還好,他還活着,還活着就好。
“我已將我全部的神識護住了他的心脈,保住了他的一條性命,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鳳徽,你可滿意你今日的所作所爲?”
“他在用他的性命在向你證明,他沒有騙你,你可滿意?”
鳳徽沒有說話,她將子戈的衣服上的看得人心驚的血跡清理乾淨,再攏了攏他微卷在衣服中的微亂的發。
他一向喜靜又喜淨,她是知道的。
上古又說了許多,她卻半點沒有聽進去。
後來想施法對子戈療傷,迫不得已打斷了上古。
“夠了!前輩說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愧疚麼?可你認爲我又會將這份感覺存留多久?我不可能一輩子都顧着護着他,你又是何苦強人所難。”
她或許說的是氣話,又或許是自我高傲的保護 ,她一向如此。
“鳳徽啊,鳳徽,你可知道我從一開始就跟他提過,你們兩命數不同,你向來情薄,上蒼緣淺,可他不信!”
“你到底想說什麼?”鳳徽並不懂上古話中的嗟嘆。
上古將自己最後一點神識浮在空中,一點一點地消耗着自己最後一絲精力。
鳳徽看着眼前出現的一幕幕,恍惚之中,眼中的淚不知何時聚起,又不知何時落下。
她似乎該說些什麼,她該做些什麼,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畫面定格在他微垂的頭,柔美的側影,他跪着的身軀整個呈現一種異樣的悲傷,那顆淚還沾在他柔順的睫毛,遲遲未落。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有過如此軟弱的模樣,就算他修爲淨失,
她眼角的鳳尾突然發出耀人的光芒,將她的整雙眉眼染成硃紅赤焰,她在這湖水的深處落下了一顆帶血的淚珠,紅染了這滿池的湖水。
鳳徽慢慢將臉慢慢地擱在子戈的手掌心中,她的淚劃過臉頰,落在他的指尖上。
原來他來找她了,他來找過她。
可她卻沒有看見。
或者從他選擇放下撩起簾上的那隻手,轉身離去的那一刻,她就選擇看不見。
可她若多停留一秒,是不是就能看見他回來的身影,是不是他急促的步伐就能就能她知道他來了,他從來沒有忘記他?
她臉上突然綻出一抹苦笑,嘶啞的喉嚨發出壓抑的哭聲。
那天她與他爭吵,那時她問他,犧牲的是誰,留下來的又是誰。
他說,贏的是這天下人,留下來的是你在乎的所有人,只有我一人的犧牲,你可滿意?
“我不滿意。”鳳徽閉上了眼睛。
是她錯,是她錯。
她永遠都不會可憐強者,總以超出常人的標準去評判他任何的行動,怕他喝口茶都會想出精明的計算。
她的眼淚終於喚起了她的從前和從前的她。
她轉頭看着身後的人。
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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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有人來報,鳳徽以及子戈被鳳驚天發現了蹤跡,困於南冥閣中。
聽到消息,其我並沒有多餘的反應,他想這兩個人,鳳驚天都不會動,鳳徽是鳳驚天最疼愛的女兒,十年前他並沒有殺她,就說明他下不了手,而鳳驚天再怎麼狼子野心他的心中卻不會讓南冥閣沒落,子戈就算武功盡失他的名銜始終是天下的真主。
這恐怕是他心中最大兩個心結。
其我拿着花柄,花只留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只有兩種顏色,一藍一白。
他默不作聲地收起東西,轉頭看着來人,卻有些驚訝。
“你是…………震威?”
老鬼頭點了點頭,其我又看向他身後,並無一人。
老鬼頭知道他的想法,“只有我一人。”
其我覺得自己有些唐突,立馬起身對着老鬼頭鞠了手,“是晚輩的錯,冒犯了前輩,希望前輩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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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頭並沒有接下其我的話,又只是問他,“你是如何識破他的身份?”
其我頓了一下,他知道老鬼頭問的是多捉,如實交代之後,最後他停頓了許久,還是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了,“敢問前輩你的那個徒弟是否就是——————那顆龍珠?”
老鬼頭瞬間轉身目不轉睛盯着其我,眼神中透露着一種攝人的光,其我頂着老鬼頭怒目,卻還是說,“若不是因爲他的身份,他絕不可能在南冥閣活着出來。”
他爲了保護他,刻意將鳳徽召回南冥閣,將風踏影和夢平沙的野心都透露出來,就是爲了混人耳目,將他的目的掩蓋在別人的心計之下,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保護他的身份。
爲了多捉,他費盡了心機。
“前輩你應該知道,他的身份如今已不再是秘密,我能知道的,別人未必不能想到,爲了讓他躲過大長老的眼線,你可知又犧牲了多少人?”
老鬼頭收回了目光,他何嘗又不明白。
其我上前幾步,對着老鬼頭又再次行了禮,“他本來就存在於南冥閣,現在他就應該回到他原有的地方,這個天下,他不是主宰者,他沒有理由更沒有權利反抗!”
“你住口!”明顯動怒的老鬼頭瞬間將其我推回原位,“我這次來,就是爲了助你們一臂之力,其餘之事,無關緊要!”
其我壓下心中的不適,看着老鬼頭,“前輩所說,可是怪鳳驚天將泰巫鎮壓在南海三十年,還是怪鳳驚天狼子野心,殺人如麻,就連同袍兄弟都不放過?還是怕,怕此戰一敗,這天下還有多捉就真的永無寧日?”
老鬼頭背過手,最終嘆了口氣,“你知道這麼多,又有何用?”
其我咳了幾聲,他又何嘗不願意做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的人。
他從十年前,就在爲今天所安排,這一切直到多捉的出現,纔有了改變。
本來可以將南冥閣中的四大高手都掌握在手中,可他自願損兵折將,將多捉保全下來,說他心狠手辣也不爲過,如今就改讓多捉來還欠下的債。
“就算我不知道,可總有一天他要回到他改回去的地方,多捉本來就不應該存在,他只是龍珠化成的虛像,你應該知道,南冥閣中的最高一條準則是什麼!”
老鬼頭有些恍惚,隨即踏出了門,他怎麼不可能知道,他若不知道又怎麼會將龍珠偷出來,這天下從來就容不了鬼魂作亂,南冥閣一開始就是爲了重建天下秩序而生,除盡百鬼,留人於世。
泰巫正立在懸崖邊上看風景,心中如同荒涼的南冥城一樣,空空蕩蕩,他聽到身後有動靜。
將地上的酒隨便一踢,“喝吧,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老鬼頭將酒放在一旁,找了個樹根坐下,掏出身後的老煙桿,又抽起煙來。
“現在南冥閣又不會來追蹤你,怎麼還抽這東西?”
“習慣了!”這煙味本來就是爲了躲避南冥閣族徽的追蹤,沒了煙味就很容易暴露自己,所以他經常一天有空就抽抽,可沒想到,三十多年過去了,這還戒不掉了。
泰巫也沒當回事,看着這蒼茫的暮色,心中突然有了感觸。
“你說,我們明天會不會有空坐在這?”
老鬼頭沒說話,只是拿着煙柄的手有些僵硬,將點燃的菸絲又給掐滅,吹了吹上面的灰煙,又將菸絲裝回口袋裡。
就只剩一口了,還是留着明天抽吧。
他們之間似乎沉默了許久,泰巫還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有一種回憶的感覺,帶着三十年的沉重,“這麼多年,我還沒有給你說一聲謝。”
泰巫是知道的,他當年被鎮壓在南海之下,是老鬼頭將他們的女兒帶走,給了她這麼多年爲人的時光,更有一點,鳳驚天能留他到今天,無非就是他手上沒有能夠制服他的東西,而這見東西在三十年前就突然失蹤,可老鬼頭一直把它帶在身邊整整三十年。
老鬼頭擡眼看着泰巫,他們都已經老了,從前的意氣風發,從前的逍遙自在真的已經變成了對時光的無奈。
“你別讓我那徒弟跟過來,爲了他好,也爲了你好!”
老鬼頭只留下這一句,就離開了。
如果讓鳳驚天知道多捉就是那顆龍珠,泰巫以及他的三十萬鬼軍甚至這天下所有的鬼魂都會被重新定義。
而現在南冥閣的閣主已經變成一個普通人,又怎麼能抗下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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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徽將子戈抱在懷中,他還沒醒,身子虛弱得很,就算是給他灌輸了無數的真氣,可依舊沒有什麼用,他的臉色蒼白,嘴脣上更沒有一絲血氣。
她看着來人,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子戈的臂膀。
鳳驚天看着眼前的人,他辛苦養大的子女,如今就只剩下一個鳳徽了。
他似在安撫,又似在寬慰自己,“鳳徽,你可知道,你哥哥已經叛變了!我只有你一個了,你可會像其我一樣背叛你父親?”
鳳徽沒有說話,將臉掩在子戈的頸項之中,她並不想讓鳳驚天看到她眼中的恨,更不想再看到他虛假的表情。她真後悔,後悔叫了他這麼多年的父親。
“你爲什麼不說話?你可知道,明天父親就要去收拾那些背叛父親的人了!”鳳驚天逐漸將目光聚集到鳳徽的懷抱中,雙眼泛起寒霜,“我將他一手培養起來,輔助他登上閣主之位,可到頭來,我又得到了什麼,他裡通外敵,又矛頭反轉,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鳳徽逐漸勾起一抹苦笑,他做錯過什麼?
她慢慢地擡起頭,眼睛裡面裝滿戲謔,“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做錯過什麼?只不過這南冥閣滿閣的侍衛在何處?南冥閣中的鎮守四方的高手又在何處?其我這麼多年又從未停過的藥,師叔究竟又爲什麼離開南冥閣?南海的那三十萬大軍的怒氣究竟爲何而生?…………………………這些我通通不懂。”
鳳驚天嗤笑一聲,看來其我告訴她的還不少。
他突然又換了一副面孔,剛毅嚴峻,與剛剛那位滿臉愁容的人完全不一樣。
既然她不聽勸,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一揮手,她雙手雙腳的鐵鏈突然一緊,將鳳徽瞬間就拉扯回身後佈滿鉚釘的鐵壁上。
鳳徽悶哼一聲,她整個身體陷進身後的尖矛,疼痛浸入她的神經,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鳳驚天似乎心中還對鳳徽出言不遜留有怨氣,手中又用了幾分力。
鳳徽緊閉脣,卻還是溢出了難忍的**。
“你殺了我一員大將,這賬你來還還是他??”
鳳驚天指着一旁昏迷的子戈,看樣子似乎是要對他動手。
鳳徽艱難地睜開眼,嘴中斷斷續續地吐出話來,“你……敢殺他嗎?”
十足地挑釁,卻讓鳳驚天停下了手。
鳳驚天看着她的不屑的眼睛,一擺手,鳳徽隨機從牆上倒下,“說說你的看法。”
究竟你是知道了什麼,纔會如此敢和他叫板,他還真小看了她的實力,竟然能比得上南冥閣四大高手的“夢平殺”相提並論,最終她雖身負重傷,他若未及時趕到,這鳳徽怕是早就逃之夭夭。
“他是南冥閣的閣主,不論他變成如何的模樣,這是不變的事實,”鳳徽身體半撐起來,“你當真沒有給自己留有後手?”
他若失敗,但並不代表南冥閣的失敗,可泰巫想要的不止是他的命,更要這天下的掌控權。
“你若被泰巫打敗,南冥閣又何去何從,你又怎麼會看着南冥閣落入他人之手?”泰巫的狼子野心,明明就是昭然若揭。
鳳驚天閉上了眼睛,皺起了眉頭,哀嘆一聲,“爲什麼所有人都會以爲我會失敗?爲什麼我就不能贏?”
鳳徽吐了一口血水,又重新倒在地上,她與所謂的夢平殺相鬥,自己被她打成重傷,可幸虧還有上古最後未泯滅的神識相助她一把,她才得以留下一命,可她又被鳳驚天所困住,如今遭受重創,她恐怕真的沒有辦法顧着他的生死了。
她虛睜着眸眼,虛弱至極,“你已經贏了整整三十年,你將師叔逼出南冥閣,又將泰巫鎮壓在南海三十年,你要的每一個結果都是你精心策劃得來的,你還想要什麼啊?”
“鳳徽,你是我的女兒,是我最疼愛的人!你沒有資格評判你父親的爲人!”鳳驚天立馬上前,將鳳徽的雙臂擒住,“你說,你說,我會贏,我會贏!”
鳳徽看着眼前的人,她有些看不明白鳳驚天突然轉變的情緒,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焦急,還有一種鳳徽也曾有過的感覺,孤獨與無助。
原來,他也會有一種回頭無人相伴的孤獨。
鳳徽輕笑,卻又觸到了內傷,一口鮮血又吐出來。
“你笑什麼,你在笑什麼?我要你說,說我會贏,否則,”鳳驚天看向一旁的子戈,他身上還有未乾的血跡,他轉頭盯着鳳徽,威脅感十足。
鳳徽忍痛將鳳驚天的手推開,最終趴在地上,將頭靠在臂膀上撐着自己,氣若游絲,“你仔細看看我,你就會知道我的答案。”
鳳驚天皺眉,眼中的戾氣更甚,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鳳徽,並不明白她此話中的意思。
但又突然站起身,正準備出手的時候,卻猛然怔住。
他僵硬地低頭,看着鳳徽血跡斑斑的手觸碰到他的鞋邊。
一如十年,恍然如夢,那場揮之不去的夢又重複上演,他看到裡兩個影子在相互重疊,明暗虛實,依舊是一模一樣的姿態,鳳徽無論怎麼努力也只能觸到他腳邊,她十年前的雙手就已經帶上了沉重的枷鎖,怎麼掙開?怎麼求救?
鳳徽虛睜着眼,看着鳳驚天離去的背影,與他十年前的背影相互重疊,她默默地閉上眼,真好。
那十年前漫天遮在她身上的黃葉,已經徹底枯萎,將她已經徹底乾癟的心一起埋葬。
一雙手將鳳徽從地上輕輕抱起來,鏈子嘩啦掉在腳邊,抵着她的額頭,他說出了一句脣語,低聲眷戀,只有已經失去了知覺的鳳徽能夠聽到,這是世間最美的話。
三十萬大軍已經攻進南冥閣中。
可鳳驚天卻始終不見蹤影。
南冥閣漫山遍野的花早就已經謝了,掉落了一地大殿一地,遮住了沖天的血腥。
在深處的薔薇叢中,似乎有一兩具白骨顯露出來,其我收回了眼,眼中有流動的暗波,
老鬼頭摸了摸空空的菸袋,將煙桿放到旁邊的石頭上,轉頭對着泰巫說,“他來了!”
果不其然,鳳驚天一身華服顯身於樓臺上。
看着黑壓壓的一片天,又看向他們,嘆息了一口氣,怎麼所有都要和他作對,他到底是有多令人深痛欲絕?
鳳驚天一揮手,突然所有隱藏在暗處的鳥都聚集起來,慢慢逐漸匯聚了十隻巨大的神鷲,在空中相互盤繞嘶叫。
他的身邊又立刻現出將惡如來和風踏影的影子。
既然他們想與他爭個高低,那就來吧!
泰巫一聲令下,三十萬大軍蜂擁而至,與神鷲撕纏在一起,一個眼神鳳驚天身邊的人就已經與鬼軍糾纏在一起。
接下來,鳳驚天冷眼相待,就是他們之間的鬥爭了。
多捉一路狂奔,身影快速地竄過大街小巷,他知道老鬼頭去了哪裡,他並不是一無所知,他從其我那裡就已經知道了師傅的過去,他知道老鬼頭身上一直都不願意卸下責任,他會回去。
多捉突然停下了腳步,看着面前的一排黑影。
………………………………………………
鳳驚天伸出利爪,瞬間在泰巫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抓痕。
老鬼頭一個橫空而降,將鳳驚天壓在石板上,地震石碎,瞬間打壓下鳳驚天的氣勢,震威一個轉身,朝着鳳驚天用力一掌,可他一個旋轉將他們兩人都震開。
看樣子三人一直僵持不下,但其我知道,他們已經落了下風,他們根本就不是鳳驚天的對手。
從十年前,他就開始策劃,可鳳驚天亦是會料到今日,他同樣也會有所準備。
其我突然抓住胸前的衣襟,他的病又犯了,連忙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一口鮮血又從他嘴中吐出,他眼神模糊地看着地上的血跡,可心中卻是還在想着怎麼對付鳳驚天,怎麼應對今日的難關。
他眼神逐漸清明,對,他突然想起了什麼。
撐死身子,往後殿而去。
卻在一個拐角遇見了一個他怎麼都想不到的人。
來人踩着落在一地的花瓣,帶起細碎的碾壓聲,出現在其我面前。
看着手中的令牌,其我的腦海中空白一片,原來……他真有掌控不到的事,真有他算不到的人心。
他極爲緩慢地低頭,對着來人行了個禮。
他說,“多謝閣主!”
他慢慢轉身,眼神掠過他懷中的人,脣邊牽出一抹苦笑,他終於可以放下一樁心事,這樣也好。
他想起他與子戈爲數不多的會面中,他那時對他論起這南冥閣未來的如何。
他那時的搖頭,原以爲是不贊同,現在不經意間他終於懂得。
原來是從未上心,更從未參與這一場明爭暗鬥。
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這個天下,一直是他錯了。其我慢慢地轉身,再一回頭,身後的人影早就已經消失了。
他心中莫大欣慰,擡起手,看着令牌慢慢地飄向大殿之上。
鳳驚天使出三分力就將泰巫和老鬼頭兩人擊退數十步,哼!
不堪一擊,憑什麼和他鬥,他始終會贏!會一直贏下去!
泰巫喘着粗氣,其我的確預料得不錯,鳳驚天最大的資本就是他自己,他看着旁邊神情同樣嚴峻的老鬼頭,突然一笑。
他們恐怕是看不到今日的夕陽餘暉了。
兩人又一個閃躲,躲過鳳驚天突然的一掌,各佔領一方石臺,突然感覺到了大殿下方似乎有異動。
猛獸的嘶吼從地下傳出來,大殿被徹底掀翻,看着破地而出的飛蟒,鳳驚天轉頭看着不遠處的其我,眼神中有着自不量力的嘲笑。
憑着個畜生,他以爲就能讓他屈服?
笑話!
飛蟒在空中不斷盤旋,卻是並沒有留戀,直接一個翻騰,就飛出南冥閣外。
老鬼頭心下一驚,不好!
欲想追上去,可鳳驚天又在身後相阻,來不及閃躲,硬生生地挨下一掌,直接倒下了地上。
泰巫立即上前與鳳驚天相鬥。
其我立刻上前查探老鬼頭的傷勢,卻被他一手推開。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老鬼頭卻是氣急,語氣中有着隱忍的怒意,他知不知道,一旦讓鳳驚天發現多捉的身份,百鬼門重啓之時,這三十萬大軍,這天下所有的鬼魂頃刻間魂飛破散。
其我低下頭,他又何嘗不知道百鬼門重啓的那一刻會發生什麼,“前輩可知道,打敗鳳驚天的方法?”
老鬼頭看着其我,眼神有着審視卻突然又明瞭了,其我又說,“我知道。”
他知道,鳳驚天將這南冥上下所有暗衛逐一吸食他們的修爲,可他也將所有人的魂魄吸食在了體內,他現在已經同樣是一個似人似鬼的怪物,只有開啓白鬼門,將這天下重建秩序,結束幾百年來人鬼相存的狀況,這纔是南冥閣一直所秉承的閣訓。
畢竟,南冥閣上的列位閣主之名,曾有留有一個空位,他知道那上面是誰的名。
“我從十年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前輩乃通明之人,更應該明白這一切。這一戰敗與贏都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縱使我們贏了,大權旁落,這並不是我們的初衷。”
老鬼頭有一霎那的失神,最後又終於落寞地點了點頭。
“對,對,你說的對。”
他看着前方糾纏的兩人,這場仗還沒有完,還要繼續。
…………………………………………
小石看着被飛蟒救走的多捉,放下了想施法攔住他們的念頭,“你去看看吧,去看看,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了。”
多捉趴在飛蟒的身上,看着越來越接近的南冥閣,直到看清了正在糾纏的身影。
似乎是看到飛蟒的到來,鳳驚天又突然將手上的力量增強幾分,瞬間,多捉就看到老鬼頭重重摔在地上的身影。
“師傅!”
多捉從飛蟒的背上一躍而下,連滾帶爬地跑到老鬼頭的身邊,扶起老鬼頭虛弱的身體,焦急地看着老鬼頭,“師傅,師傅,你怎麼樣了?”
他看着老鬼頭口中不停冒出的鮮血,將他的手徹底染紅,多捉慌了,“師傅,你別嚇我,你別嚇我啊!”
“我,我帶你走,我帶你走!”
多捉哭啞這嗓子,對着老鬼頭不停地安撫,“師傅,師傅你再撐一下,我馬上就帶你走…………………………”
老鬼頭虛弱地搖了搖頭,他對多捉說,又說了相同的話,上一次是問句,這一次卻是稱述。他說,“多捉,我不是你師傅。”
多捉眼角帶淚,根本沒有聽進去老鬼頭的話,一直關心着老鬼頭的傷勢,“師傅你在胡說什麼呢?你到底傷到哪裡了?”
老鬼頭將多捉的手死死地捏住,“多捉,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師傅!你的師傅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多捉愣住,他的話和小石告誡他的話一模一樣,兩種聲音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中,可他還是不相信,只是呆呆地說了一句,“師傅你在說些什麼?”
老鬼頭虛弱地出了口氣,從身後掏出一把金色匕首交給了多捉,“我不是你的師傅,你的師傅早就已經不在了,你帶着你師傅生前的煙桿去了百鬼門,所以纔有了現在的我,而我只是一個幻影,是一個從百鬼門中出來的幻影。”
多捉看着老鬼頭手中的東西,有些不可置信,搖了搖頭,眼神堅定地看着老鬼頭,“你就是我的師傅,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老鬼頭閉上眼睛,使出全身力氣將多捉推開,對着他吼道,“你看清楚,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師傅,你一直都在騙你自己,多捉,你不要再裝下去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多捉被老鬼頭的一番話驚愣住,他看着老鬼頭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種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心中突然充滿了惶恐。
他不知道在怕什麼?
他突然真的有些不認識眼前的人了,他的師傅從來不會讓他感覺有一種陌生感。
他剛想上前,“你住手!你別過來!”
多捉停頓了一會,收回自己僵硬的手,將手放在蜷跪的腿上,忍下心中難以名狀的心酸,對着老鬼頭雙眼,一字一句說得異常艱難,“師傅,你爲什麼不認我?”
老鬼頭閉上渾濁的雙眼,留給多捉的是一片混沌的記憶。
………………………………………………
鳳驚天又一個反手將泰巫的雙臂擒住,電光火石之間,就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泰巫被鳳驚天扔了出去。
而泰巫的大軍與南冥閣的神鷲相互撕鬥,可就算是南冥閣中的高手,面對三十萬厲鬼,幾番下來鬥爭下來,已經沒了氣力,回到了鳳驚天的身邊,鳳驚天看了眼敗下陣來的“風踏影”和“惡如來”。
鷹眼透露着陰狠,他最容忍不了的就是廢物。
一瞬間,他們就已經憑空消失。
鳳驚天吸了一口氣,這兩人的修爲剛剛好,將他精力都補充回來。
他看着遠處的天空中只剩下三隻神鷲,大手一揮,就將泰巫的厲鬼之軍吸收了三分之一。
他狂妄地笑着,“我是不會輸的!”
又看着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多捉,神色一緊,“原來是你!”
瞬間多捉就被鳳驚天施法擒到了半空中,被鳳驚天死死捏住脖子,
多捉的喉嚨被鳳驚天死死扣住,他突然有些喘不過氣來,仔細的感覺在狠狠地包圍着他。
在瀕臨死亡之際,突然鳳驚天發現了一點異樣。
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