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而急促的命令讓御駕不免加快了速度,沈思容斜眼看去,蕭元啓的鼻翼之間正好滑下一顆汗珠,連兩鬢都被汗水打溼。
“皇上,究竟出了什麼事?”
沈思容關懷之語帶着些許疑竇,手卻不自覺的伸了出來,以衣袖貼上那如玉的俊顏,那汗滴剛剛吸入綢緞中,又有調皮者從另一際滑下。
蕭元啓一動不敢動,尚且不知那究竟是什麼藥物,藥性如此之強,竟然連他的內力都壓制不住。
“吳嬪,下藥。”咬着牙,蕭元啓的怒氣灌注在這四個字中。如同驚濤駭浪,沈思容的手呆滯住,吳晚晴下藥?
她猶豫再三,仍是隔着綢簾說道:“汪公公,本宮心頭有些窒悶,去將寧太醫請到永慶宮去。”
外頭人得了令轉頭往皇宮另一處跑去,而蕭元啓也不再堅持了。這藥性着實兇猛,就是不知除了情|欲賁|張,還有無旁的效力。
趕回到永慶宮,蕭元啓拉住沈思容的皓腕,提氣直接以輕功而行,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便再也看不見二人的身影了。
沈思容的寢宮偏殿之中,席捲而入的蕭元啓鬆開了沈思容,解開了厚重的外袍,以身側的冷水從頭而淋下,瞬間便中衣盡溼。
微嘆了口氣,沈思容拉開了一道屏風,將殿門打開一條縫隙來對着寒梅吩咐道:“去多提些涼水來,屋內有些悶熱。”
寒梅領命而去,隨後一隊宮人皆是提着涼水,有序的放在了屏風不遠處,隨後退下。
再次將屏風撤開,只見蕭元啓原本便發紅的臉頰在此時恍惚發着熱氣喧騰,身周絲毫沒有涼意。從沈思容腳下拿過木桶,將涼水齊數倒入金絲鑲邊的木盆中,蕭元啓踏步進去,將全身齊齊淹沒在其中,冰凌與熱|燙相觸,蕭元啓的口齒間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
薄脣像是血色間的薔薇,一點點鮮紅色滲出了,半闔的眼中是銳利的煞氣。
沈思容不知如何幫他,蕭元啓不說話,她便到來一杯水湊上前去給他喂下。木桶邊的水珠飛濺着落到沈思容的衣裳上,短短一刻便沾溼了一片。
略看一眼後,蕭元啓眸中似乎要噴出血來,他一把揮開沈思容,竭力保持着話音間的平穩:“你走遠些。”
沈思容哪裡會走,她不懂太多醫理,也知道蕭元啓這是中了媚藥,望着那隱忍而煎熬的眉宇,沈思容的淡然蕩然無存,只剩七分的憂心與三分的憐意。
“皇上,貴妃娘娘,寧太醫宣來了。”
汪廣榮的稟報聲如同從天而至的甘霖,沈思容急促着說道:“快宣。”連她自己都不曾發現那短短兩個字竟然帶着顫抖之音。
寧太醫進來後躬身一拜,這位太醫院中最年輕的、最爲得寵的太醫卻不知爲何面上佈滿了憂愁。
沈思容將寧太醫帶到御前,蕭元啓強睜開眼瞥了他一眼,手腕緩緩翻動着,只待寧太醫上前來把脈。
寧太醫一見皇上便心中明白了七分,問過脈象後,他卻驚得說不出話來。那驚駭的表情讓沈思容心中的惶恐大起:“你可能治?”
“回稟貴妃娘娘,皇上此乃中了媚藥之態,可這媚藥不同尋常,以臣之鍼灸並無法讓皇上覆原,皇上必定要以合歡而將這藥排出。”寧太醫恭順地說着,並以目光在沈思容面上打了一轉。
沈思容當下瞭然,必定是還有後話,沈思容往一旁退去,卻只聞得一聲怒喝:“說給朕聽聽。”
這是蕭元啓以內力所逼而說出的,沈思容回身看去,蕭元啓脣邊恰恰落下濃稠的血來,那副堅韌卻讓人心疼的模樣落在沈思容心頭,久久不散。
她不明白,若是隻需合歡,爲何蕭元啓不留在桂香宮,等到藥性去除再處置吳晚晴便是啊。又或者,她,也可以。
寧太醫心神亦是大亂,他匍匐在地上:“此藥很是驚險,微臣也只是猜測,皇上這般症狀,十之八九是中了那‘牽引’。微臣曾在古書上聞得一味媚藥——‘牽引’,此藥是以兩物所造。不過這兩物並無任何瓜葛,醫者們便一直以爲是胡言。”
“哦?”沈思容心中疑惑更甚,但事有輕重緩急:“說說病症如何能解。”
“是,古書上記載,此等媚藥有沾染之性,藥性也會通過男子滲透女體。而雙方都中了此媚藥後,必然多番合歡方解,而男子便無事,可是與之合|歡的女子卻是……卻是有一喜一憂啊。”
寧太醫十分訝異,這傳承出的古方,他從來只是在書上看過,卻不曾直到還真有這番
“一喜一憂?”蕭元啓吐出一口黑血,心神稍稍凝然,他方纔不遠觸碰沈思容只是擔憂自己被藥性所控制,而無意傷了她。卻不曾想,這媚藥竟然還有他用。
寧太醫眼眸不擡,繼續說道:“喜的是,這藥物能夠激發男子體內慾火,而藥性傳至女體,雙方交|合之下使陰陽經脈交錯,讓人易於有孕。而憂的,便是……”寧太醫心慌不已,看了看沈思容後才道:“女子受到此事,如同賭注一場。要麼有孕,要麼傷及自身。”
傷及自身?
蕭元啓眼中堅定不已,冷聲道:“出去。”
寧太醫跪爬着退去,而沈思容卻紋絲不動。
“朕說了,出去。”陰霾的聲音在空蕩的殿中燃起心間幽涼。
沈思容並不答話,腳步輕輕移動,卻並不是退出殿外的,而是走向蕭元啓。玉指在腰間緩緩而動,腰間鑲嵌着碧藍寶石的玉帶直直墜下,與地磚相擁,落下鏗鏘之音。
外穿着的淡綠色隨着步伐之間平鋪在了地上,只穿着中衣的沈思容釵環盡散。
“你給朕滾出去……”蕭元啓胸膛起伏,耗盡餘下的理智怒吼着。震聾發聵的叫聲並沒有讓沈思容退步。
若是她現在走了,真麼對得起他的一番維護之情。
“皇上是想讓哪一位妃嬪懷上皇嗣啊?”沈思容毫不畏縮的對上蕭元啓:“皇上不說,臣妾也心知肚明,若不是爲了牽制王姝,怕是董可盈腹中根本不會有孩子。”
“你……”沈思容刻意的讓蕭元啓動氣,便是讓他的理智燃燒殆盡。這樣他腦中的估計纔會消去。
對於中了媚藥的人來說,能夠撐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了,可用內力牴觸卻讓自身損害更大。
“我知道,你怕我受傷,可是,我又怎能看着你這般……”
沈思容靠在蕭元啓胸口,微微揚着脖頸,蕭元啓眸光如水,喉頭上下滑動着,劃出一道誘人的波動。
“元啓……”沈思容叫着蕭元啓的名姓,忘了他是天子之尊,這一方天地中只剩下他們二人,以最爲原始的交融相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