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火與火的融合,一聲聲不受理智控制的呻吟與嬌軟聲傳出了紗簾,傳出了偏殿,這一日一夜,屋外的宮人們無一不是低着頭紅着臉。
直到次日天空破曉,紗帳之中的人方清醒過來。身側的人動了動,沈思容靈臺清明瞭幾分,喉間想要說話卻只溢出一聲低沉的沙啞。
“醒了?”蕭元啓同樣的沙啞中帶着幾許清朗。
睫毛輕輕抖動着,如同漸漸舒展開的蝶翼一般。沈思容睜開眼眸,眸子對上另一雙清明,不覺偏過臉去。
“嘶……”
一聲抽氣濃墨淡出,沈思容全身都異常痠痛,好似一動便是牽扯着每一條脈絡。那疼痛讓她不禁皺眉。
“很痛吧……”蕭元啓想起昨日寧太醫所說的話:要麼懷有皇嗣,要麼自傷其身。於是當即翻身而起,他將沈思容滿身淤痕的身子蓋好,衝着外頭吩咐道:“來人,宣寧太醫。”
並未就等,寧太醫早在門外候着了。
他在蕭元啓的應允下,隔着紗簾搭上沈思容的手腕,先是蹙起黑眉,隨後又放鬆下來,最終是舒暢一笑:“皇上,娘娘有天神庇佑,並無大礙,調理些時日便可,若是古書上記載不錯,娘娘這便是快有喜了。”
昨夜從永慶宮離開,他回去查閱了許多古典,現下已經把握有六分了。
“你從即日起,每隔一天便去給貴妃娘娘把脈,若顯出喜脈,立即來報。”蕭元啓聽聞沈思容無事,也是鬆了一口氣,語氣不覺間軟了不少。
至於皇嗣,乃是天意,他並不強求。
“你好好休息,朕先去一趟桂香宮。”
恭候在一旁的寧太醫在聽見桂香宮時,身子猛然一震,蕭元啓看在眼裡,卻並不問話,只是交待他同去。
到了桂香宮,吳晚晴的屋內仍舊是昨日的模樣。蕭元啓冷眼不去看她,沉聲道:“寧太醫,你來看看,究竟是哪兩樣東西。”
吳晚晴似乎哭了一夜,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了。她眼神茫然,定定地看着蕭元啓,眼中情緒複雜,有悲涼,有委屈,還有恨意。
“遵旨。”寧太醫再屋內搜看着,那幾盆玉蘭草實在扎眼,他顫顫地指了指那幾盆東西,蕭元啓登時怒從心起。
“這玉蘭草就是其中之一?”蕭元啓話語中帶着幾分笑意,那笑意比怒氣更讓人心慌不已。
寧太醫點了點頭,只見蕭元啓屈身摘下一片玉蘭草葉子,低聲問道:“那若是拿這神仙草泡茶,效用又如何啊?”
“事半功倍。”短短四個字惹來蕭元啓放身一笑,手掌翻動之時,掌風將那幾盆玉蘭草拍得粉碎。一道瓦片落在了吳晚晴裙裾邊,尖叫聲刺人雙耳。
“繼續找。”蕭元啓將手中玉蘭草葉子扔下,等着寧太醫的答案。四處尋找無果,寧太醫方跪下告罪:“還有一物應該是芙蓉香。”
“芙蓉香?”蕭元啓眸光點點,只見吳晚晴乍然而起,心頭似乎大亮一般,她口中喃喃說道:“皇上,是沈思容,沈思容給臣妾的芙蓉香,是沈思容害我的。”
聲音越來越尖銳,似乎利劍一般,刺向蕭元啓。蕭元啓心頭一晃,微愣一瞬後才提起嘴角。
“吳氏心懷不軌,貶爲庶民,打入冷宮。”
涉及皇家內事,寧太醫低下頭充耳不聞,卻在聽見蕭元啓的口諭後心中大驚。跟隨者拂袖而出的蕭元啓離開了桂香宮,他在門口被蕭元啓喚住。
“你對吳氏有情?”看似嬉笑而出的話語卻透着危機深沉,寧太醫大驚跪下,口中低喃道:“微臣絕無二心,天地可鑑啊。”
蕭元啓背過身冷笑着,心中卻是幾番周折。
“你莫不是因爲小產之事而心生愧疚吧。”蕭元啓目光遊離在遠處,遠處的紅楓正隨着一縷清風緩緩落下。而在紅楓的影子裡,有一抹身影由遠而近。
“皇上……”
寧太醫被猜中心中所想,眼神赫然呆愣住,瞳孔中的收縮彰顯着他心頭的不平靜。他喉頭被哽咽住:“微臣,實在心中有愧。”
好一個心中有愧啊,也許這一份愧疚倒是一個保障。
“貴妃娘娘撐着身子來了,你覺得她是來做什麼的?”蕭元啓看着越走越近的沈思容,沉聲問着寧太醫,但見寧太醫滿目恍然,他並不知道要如何答話。
“你若是對吳氏心中有愧,那便自然是聽進去她方纔的話了,如何?心中是否對沈貴妃有了芥蒂麼?”蕭元啓笑着說出讓人膽寒的話。
寧太醫全身哆嗦着:“微臣不敢。”
“朕知你心善,既然對吳氏有愧,那便好生照顧着沈貴妃,你要知道,這後宮之中除了她,就再也沒有人能護着吳氏了。”
望着越來越近的身影,蕭元啓笑意更甚。看出寧太醫的這份愧疚,蕭元啓才如此打算。他既然對吳晚晴這麼上心,不如將這份贖罪感落到沈思容身上。
殺了他倒不如讓他自願去替自己做事。
寧太醫將蕭元啓的話聽了進去,只是心下不明白,等着一道妙然的身影在面前停住腳步,正是沈思容無疑。
總歸是醫者,寧太醫面色肅穆:“貴妃娘娘此刻不易走動……”
緯紗遮面,沈思容身形不穩,稍稍靠着身側的寒梅。
“本宮無礙。吳晚晴究竟如何?臣妾心中始終放心不下。”沈思容隨口答話後便問向蕭元啓。
此時,汪廣榮從裡頭出來,回話道:“皇上,吳氏已經解下了釵環,發至冷宮,還請皇上與娘娘移駕,以免污了眼目。”
“冷宮?吳氏?”
沈思容總覺得此事有異,吳晚晴用媚藥留寵自然是該懲處的,難道是吳晚晴心性不改?仍舊以這般小動作來爭寵?
可是自從小產後,又被王姝所壓,再就沒有奪寵之舉了,所做的不過是自保而已。可能嗎?
“貴妃娘娘,那吳氏膽大包天,竟然以玉蘭草和芙蓉香的古方作爲媚藥禍害皇上,而且,方纔她還口口聲聲說是娘娘您在害她。這等不知好歹的人留着作甚。”桂香宮中一個內監拱手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