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被御林軍死死壓住的王褚聞言掙扎了起來。或許旁人不知道,但是他是瞭解自己的女兒的,她不會私自做這樣的決定。縱使她心機深沉,卻也不會揹着家族做下這種大動作。
蕭元啓將繡着字的方帕擱在桌上,物證在此,不可抵賴。
“如何?想必右丞大人也該認識這個東西吧。若說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今次的證據不足以朕給你判刑,那麗妃謀害我當朝太子,其罪當誅九族。朕拿下你有何不可?”蕭元啓冷眼看着被抓出來的王氏朝臣。
“這……”王褚無從辯駁,眼中良久纔回過恍然之色。他望着龍椅上的君王,心中的一些迷霧漸漸散開來。悲涼的笑聲迴盪在大殿上,只見王褚輕顫着脣說道:“皇上果真是好君王,殺賢臣,滅忠良。哈……哈哈……昌黎國必然會毀在你手上,還不如現在便另立新君得好。”
說着,王褚靈巧地低下頭顱,從御林軍的刀鋒下略過,隨即一個轉身,年近五旬的王褚便躲開了御林軍的掌控。
“來人,王褚造反了。”王褚被抓,心中最爲歡喜的是蕭元啓,其次便是陳訓了。他見王褚避開了御林軍直衝着龍座而去,不禁大呼起來。
蕭元啓冷眼看着太和殿上隨着王褚一起動作的王家人,不慌不忙從桌上拿起一封摺子,隨手往下扔去。看似隨意的動作卻將王褚胸口的勁氣打得破開來,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王褚在離御座五步之遙的地方倒了下去。
一旁的御林軍早就得了蕭元啓的吩咐,故意讓壓着王褚的將士手下落出一道缺口。而王褚在他眼中尚且不能高過他去,所以王褚只要一動,先前的證據不足也有了藉口,在場的每一位官員都是人證。
“王褚,你以爲你害了朕的母后,淑妃王氏就能爲後?你以爲派人去截殺太子妃,王姝便能成朕的皇后嗎?你以爲你將罪名編織給了蘇家,你王家就能獨大?朕告訴你,不可能,無論是先皇還是朕,都不會讓你王家在朝廷或是後宮中留下一席之地,將王褚打入死牢。”
蕭元啓的眉目間豁然開朗,露出點點霸氣,與龍袍之上的金色繡龍交織着,幻化出無限的帝王氣。
王褚被兩名御林軍緊緊壓着,其餘王氏官員早在王褚動手之時就知道王家的最後一條活路都被他封死了。一旁的陳訓出列拱手一拜,隨後從袖中拿出一封奏摺,這奏摺是他許久前就開始準備的,上面列舉的是王氏官員多年來所犯的事。
“爾等可認罪?”蕭元啓冷聲問道,跪在地上的王氏官員一一俯首認罪。此時,那些尚在懵懂中的朝臣們才確定了,榮極的王家今日便亡了。
“罪臣知罪,請皇上發落。”
蕭元啓看了看一旁的蕭元豐,蕭元豐只是淡然看着中央的王氏官員,眼中沒有歡喜與悲傷。
“璃王,你以爲朕該如何判他們的罪?”蕭元啓手指在御案上來回滑動着,今日滅王家,蕭元豐的反應很是安然。
“回皇上,王氏一族有罪者自然是依法懲處,而若是查出來無罪的人,便貶爲庶民即可。”蕭元豐恭敬的答着話。
蕭元啓看着蕭元豐的眼神中變了變,隨即笑道:“就如璃王所說,都帶下去吧。”
王氏官員被統統帶下,而原本滿滿的朝堂變得異常空蕩。
“皇上,這……”御史中丞沈世言環視殿中,略帶着猶豫的說道:“皇上,王氏官員雖然不多,卻也身居要位,不知皇上可有旨意,又有哪些人能夠補齊這些官位。”
蕭元啓低笑一聲,對着汪廣榮做了一個手勢,一道尖銳的聲音傳出了殿:“傳新科進士。”
殿上諸人不解,今年的恩科還未開,哪裡有新科進士?而等到一隊身穿着進士長袍的人魚貫而入,蕭元啓才說道:“朕下旨各地蒐羅來的狀元之才,今日在這殿上,便由諸位愛卿考他們一考,若是堪當大任便按照其所長來安排官位,而以三月爲限,若是能做出些成績則留用,反之則貶責下去。不知愛卿們以爲如何?”
這番言論自然是朝臣們從未遇到過的,反對之聲此起彼伏,可蕭元啓卻一語不發,等到衆人將此舉再次細細想想,便覺得也不失爲一個良策。以地方所舉任用,即可讓百姓知曉吾皇皇恩,也可讓有志之士前來報效朝廷。
“臣以爲,可行。”蕭元豐略一思索便出列拱手而言。他在此刻對這個皇兄生出些欽佩之情來,能夠善用百姓者,百姓纔可維護之。
“臣附議。”
“臣等附議。”
……
王家之事處理起來也並不簡單,定罪、抄家、封府這一系列動作下來也花了足足三天,而着三天也足夠後宮中對此做出一些反應了。
王姝被下旨絞死,而在行刑前,去送她最後一程的是沈思容。沈思容帶去了一壺酒和幾道菜,藉着暗牢裡昏黃的燭光與王姝對視着。
“孩子不是我殺的。”眼神呆滯的王姝見沈思容在她面前蹲下,一臉的焦急撲身過去,她知道蕭元啓下旨處死她,可沈思容的話皇上是會聽的。
沈思容輕輕頷首:“我知道。”
一句“我知道”,讓王姝眼中噴發出無盡的恨意,她死死抓住沈思容的手臂:“你知道?你知道爲什麼還要害死我?你爲什麼不告訴皇上?”
王姝手上用力,將沈思容推到木欄上,眼中如同射出了萬箭一般,恨意濃烈如陳酒。
“王家都死了,你便是留着又有何用?”沈思容知道自己孩子的死於王姝關聯不大,可是她卻知道了一件不該知道的事情,上次桃花林的果茶中有毒,雖然自己並沒有喝下去,卻也讓其中的藥入了體。傷她的人,她可以原諒,可對她孩兒下刀的,她卻不會放過。
“你說什麼?”王姝的眼眸稍稍清淡了幾分,她急於從沈思容口中得到一點答案。
“我說,王褚謀害蘇家與惠安皇后一事已經查了出來,王褚已經被斬首了。而其餘王氏官員皆是被罷官,就連淑太妃也不再管此事。”沈思容輕描淡寫將王家一族坍塌的情形說了出來,短短几言讓王姝如跌落冰窖。
沈思容側身越過她坐下,將酒菜一一布好:“我和你曾在儲秀宮中相識,也曾是姐妹相稱。一入深宮不由己,今日,我來送你這一程。”
看着沈思容喝下一杯酒,王姝拖着沉重的腿走到了沈思容對面坐下,她已經沒有剛剛的暴戾之氣,只剩下深沉的悲涼:“好,謝謝你來送我,如果不是因爲我們喜歡的是同一個人,如果不是我們都身不由己進了宮,如果不是家族的負擔,我們或許真的能做姐妹。”王姝苦笑着,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淚水從眼尾落下,和在了酒裡。
“是,可惜,這所以的一切都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沈思容起身站到了牢門之外,身後傳來了重重的落地聲,沈思容微微仰起頭,昂首走出了暗牢。
王姝一死,沈思容便像是失了力氣一般,而鳳鳴宮中,寒梅這幾日一直陪着魂不守舍的沈思容,沈思容也愈發消瘦了。
“娘娘,您吃些東西吧,待會兒皇上過來,見着您這樣也會心疼的。”寒梅手中端着血燕粥,粘稠的燕窩中有點點紅跡,這紅跡像是一記悶錘打在沈思容腦子裡,她接過粥,冷冷地摔在了地上。
聽見這聲音,剛剛到沈思容寢宮門前的蘭溪推門進來,隨後不問緣由將寒梅推到一旁去。
“來人,將這個賤婢給本宮拿下。”蘭溪看着寒梅,眼中是赤裸裸的氣憤。自從前些日子從哺乳嬤嬤口中知道了一些什麼,蘭溪便怨恨着這個宮婢,只是按照沈思容的吩咐一直沒有動作,今日她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沈思容有了想動作的想法,但是有了這個機會,蘭溪也不會繞過她。
寒梅很是無措的模樣,她在內監上前抓住她時便跪了下去:“娘娘,娘娘,奴婢做錯了什麼?娘娘恕罪啊。”
她哀怨地看着沈思容,而沈思容的眸光卻冷到了極致,那張精緻的臉上少了先前的茫然之色,而多了些冷厲。
“寒梅,本宮記得在儲秀宮的時候,你是皇上安排到本宮身邊的人,對不對?”沈思容踢了踢腳下的碎片問道。
“回娘娘,是。”寒梅重重點着頭。
“是嗎?那你告訴你本宮,在你身後藏着的人究竟是誰?”沈思容輕聲問着。
寒梅聞言一怔,隨後緩了緩氣道:“娘娘說的話,奴婢不懂。奴婢的主子自然是皇上和娘娘了。”
“你還不老實?”蘭溪見她一副恭順的樣子,心中怨氣大起。蘭溪上前來一個巴掌,將寒梅的嘴角打得腫起來。
寒梅脣邊帶血,嗚嗚地哭着,滿面委屈。
“你不必再瞞着了,本宮什麼都知道了。本宮只是想不通,你爲什麼連一個孩子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