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衛列隊前行,凌風的鑾駕至少在百步以外,唐婉兒委身凌雲後面,偷偷探頭觀瞧,便是鑾駕上沒有布帆遮蔽想要看清凌風面容也是不易。
皇帝一章到了凌雲近前停下,凌雲負手而立,略一沉吟正要舉步前行,後面唐婉兒卻拉了拉他的衣襬,凌雲回身露出明眸一笑,原來這個冷冰冰的人笑起來卻是如此溫柔。
“不用怕,天子也是尋常人,不過是坐在了不尋常的位子上,給你穿了龍袍你自然也就像太子了!”
凌雲輕聲說道。
唐婉兒羞澀點頭,凌雲這才向前走去,羽林衛同時側身轉向中間,目不斜視,長槍林立,凌雲卻視而不見徑直走到了鑾駕前。
“臣弟晉王凌雲恭迎聖駕!”
凌雲朗聲說完撩起袍角就要下跪!
“免!”
鑾駕中傳出一個清亮的聲音。
這便是唐家仇敵的聲音了,即便今日無法刺殺他,或者難得見他一面,可是自己定要牢牢記住這個聲音,只要是關於他的一切自己都要銘刻於心。
“落駕!”
吳庸揮動一下拂塵叫到,儀仗就緩緩落下鑾駕來,吳庸趕緊上前撩起鑾駕簾子,凌風邁步而出,昂然與凌雲對面而立!
一瞬間的恍惚,雖然相隔百步,可是唐婉兒依舊看到那果真是一母同胞,兩兄弟且無論看不清的臉龐,僅僅從身量判斷,幾乎難以分辨。
凌風嘴角勾動露出一個笑意,伸手拉住凌雲手說:
“難爲你了!”
“爲先皇守陵一爲臣弟本分,二來又是皇恩,何來爲難之說!”
凌雲沉靜答話,凌風笑了笑,執手與他一起向前走來。
唐婉兒的心跳瞬間加速,凌風沒前行一步,他模糊的臉龐就清晰一分,就在他要毫髮畢現地映入眼簾之際,身邊羽林衛冷冷喝到:
“跪下!”
唐婉兒愣了愣神,凌雲正要說話,凌風卻道:
“地下寒涼,她一個女子就免了吧!”
凌風經過唐婉兒身邊,甚至沒有轉頭看她一眼,可是唐婉兒早已渾身發抖,凌雲轉身關切說道:
“這化雪的天氣最冷,你卻換了這身衣服!”
他的話好像只說了一半,不過憂心之情早已溢於言表,凌風本對這唐婉兒並不在意,可是聽到了凌雲對她倒是上心,不由得轉頭看了唐婉兒一眼。
四目相對同時愕然愣住,唐婉兒原本以爲凌風定是個滿面陰柔之人起碼看着會萬分討厭,不想自己看到的卻是一個白淨面皮,輪廓堅毅,星目閃爍的倜儻人物。
乍看起來淩氏兄弟面相果然十分相似,只是凌風卻比凌雲更顯英挺俊拔。
而在凌風眼中,站在自己的卻是一位絕色美女,他轉頭看着凌雲問道:
“晉王,你府中朕也常去,卻從不見這位姑娘。”
凌雲輕笑了一聲,唐婉兒心中錯愕,既然如此卻不知道凌雲會如何回答呢,不想他還笑得出來。
“皇兄,你可記得有多久未曾到過臣弟府中了?”凌雲悠悠問道。
凌風聽了,沉吟一想,哈哈大笑說道:
“你說的倒是,想來朕倒是有年餘不曾到過你府中了,想來前番還是去年你生辰之時朕陪同母后去的晉王府。”
唐婉兒總算是舒了口氣,可是心中卻始終懸着,她恍然領悟,自己心中充斥的卻並不是對凌風的仇恨,卻是一股異樣情愫。
前面吳庸早已過去準備祭祀奠儀與物品,凌風依舊拉着凌雲,凌雲趕緊躬身鬆開凌雲說道:
“皇兄,祭祀奠儀臣弟怎可與皇兄同列?”
凌風卻執意拉住凌雲說道:
“你我一母同胞,如今祭祀的又是先皇,你我都是皇家子嗣,卻有何不可,那些繁文縟節也都是俗人之間講究,朕以爲先皇也是希冀看到你我手足兄弟共同祭奠他老人家吧!”
他說的動情,凌風再要躲避倒是顯得矯情了,於是就順着凌風意思一起上前雙雙跪下,站在羽林衛之後的唐婉兒將手緩緩伸向袖中,那裡時她私藏的一把匕首,早間換衣服的時候沉浸藏到袖中的。
她想到祭祀結束凌風與凌雲一定會經過自己身邊,到時自己向前猛然一撲,一擊即中唐家的大仇就此得報了,一想到這裡她全身熱血就不得有涌上來,漲的滿臉通紅。
“聖上與晉王一同祭祀呢,當真是皇恩浩蕩!”
吳庸身邊的一個小太監豔羨說道,吳庸轉身瞪了他一眼說:
“多嘴,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此刻是皇恩浩蕩,誰知道下一刻是不是雷電交加呢!”
唐婉兒一愣,心中好似想到了什麼,吳庸卻自言自語說道:
“皇上此行若是遂了心願倒也罷了,若是不然只怕手足之情也難以顧及了!”
說的是呢,唐婉兒在袖子中緊緊握着刀柄的手不由得慢慢鬆了下來,自己只想着要爲唐家滿門報仇,可是卻沒有想到若是今日自己在這裡刺殺凌風,凌雲絕對逃不了干係,一旦因爲自己牽連了凌雲,叫自己情何以堪?
眼看着凌風、凌雲到了先皇陵寢前三跪九叩,凌風祝禱上蒼,唸了一片早已擬定的祭祀悼文,而後又是三跪九叩,凌雲趕緊扶起凌風,兩人回身朝唐婉兒走了過來。
手在微微顫抖,就當此時,只要自己側身上前,如此距離凌風自然避無可避,唐家大仇得報,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了。
冰冷的天氣中手心竟然溢滿了汗水,唐婉兒覺得自己鼻尖、耳根無處不在發燙,凌雲扶着凌風卻轉向唐婉兒一笑,雖然只是嘴角輕微勾動,可是唐婉兒藏在袖中的手卻立時抽了出來。
“朕此次祭祀先皇,還有一事與晉王計議!”
凌風悠悠說道,唐婉兒這才聽清他的聲音當真如和風細雨一般,京能浸潤心田。
凌雲還不曾說話凌風早已繼續說了下去:
“朕想你就隨朕回朝協同朕來料理政務吧!”
凌雲卻好似早已猜到凌風會說出這番話來一般,坦然應對道:
“皇兄,臣弟閒散慣了,便是回朝也是無益,倒是在這裡守護先皇倒也是個用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