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見尹平伶俐,也就不再多說,而是擺手說道:“行了,你下去吧,若是聖上問起你可是到了本宮這裡,你就實話實說來給本宮請了安,若是不問,就此作罷就是了!”
尹平聽出德妃的送客之意,再拜告退,而後起身緩緩退了出去。
尹平走後,迎香上前說道:“娘娘瞧瞧,這尹平倒是仍舊如同當初在府中一般恭謹呢!”
“是了,也是難爲他了,如今也算是堂堂五品大員,在京中也是開府立衙之人,能如此恭謹本宮總是高興,回頭着人挑些金銀賞賜於他吧!”德妃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說道。
迎香答應了,德妃悠悠說道:“本宮乏了,要小憩一會,讓下人們來伺候,你只等着尹平消息,一旦坐實,不管何時,只管來知會本宮就是!”
再說尹平出了景陽宮,一路到了御書房,仍舊是跪着奏明自己入宮,凌風也不曾見他,只是從御書房中交代了一遍夜觀天象之事,而後就是吳庸出來引領着尹平朝天壇去了!
“尹大人此番可是要好生當差,不要辜負了聖上心意纔好!”吳庸在前面引路笑着說道。
尹平到了宮中,自然是誰都不敢開罪,趕緊陪笑說道:“公公提點的是,本官自然當竭心盡力以報聖上隆恩!”
“大人也是知道,此番聖上要大人夜觀天象是要找出宮中邪祟,大人可是想過,若是宮中本無邪祟之事,大人該如何回了聖上的話嗎?”吳庸笑問。
因爲吳庸一路走在前面,一直不曾回頭,因而尹平始終沒有看到他的臉色,也不知他話中可是有什麼深意,自然也就不好迴應。
他訕笑了兩聲說道:“既然太后有夢,自然就是事出有因,本官相信,這邪祟之事定是坐實了的,到時本官只管將異象奏報聖上就是,其餘的倒也不是本官所能擔心的了!”
吳庸突兀地停住了身子,而後轉頭看着尹平笑了笑,這笑容本身就有些意味深長,雖然接下來再也沒說什麼,不過尹平心中一愣,想要追問時吳庸又轉過身去繼續前行了!
這種欲言又止的姿態最是令人難以忍受,尹平心中難耐,可是吳庸再也無話,好似剛纔也不過是無心一句而已,兩人在積雪道路上前行,只聽得腳下踩踏積雪之聲傳來,尹平愈發覺得吳庸話中必然還有深意。
到了天壇,吳庸依照宮中律例將尹平送至祭臺之側,自己卻作勢要走,畢竟自己乃是閹人,在這種祭祀之所不宜久留。
不想尹平再也忍不住,對着吳庸就是深深一揖說道:“公公適才言語似有深意,還望公公教我!”
吳庸呵呵一笑說道:“大人言重了,老奴不過是個下人,哪裡就能教了大人,再者,大人是奉旨行事,老奴哪裡就敢妄言了!”
尹平一時無語,吳庸也不願意停留,擡腳回身而去,好似又有些猶豫,於是回身笑說:“其實也無他,大人只管記住,天象即是天象,萬不可胡亂攀附就是了!”
這話倒是說的分明,尹平想起德妃的交代來,心中一驚,待要拉住吳庸問個明白,可是吳庸早已走得遠了。
只是德妃的言辭不可能就此傳到吳庸耳中,他剛纔分明是在提點自己,可是換做任何人都不免要懷疑,吳庸這話想必是猜測而出的。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吳庸在宮中當差久了,誠如他自己所言,身爲下人自然會謹小慎微,他由己及人,纔會說出這種話來得吧!
心中雖然起伏不平,可是這觀測天象卻是不能耽擱的,於是就緩步上了祭臺,做了全套典儀,而後靜候天象變化。
正是個月朗星稀的好夜色,鬥牛、太虛都清晰可辨,一股氤氳霧氣飄渺來回也不掩月華,這等天象正是清明無比,卻叫自己看個什麼呢?
正是百無聊賴之時,東南遠天之處突然射出一股凌厲寒光,直劃過天際,直刺鬥牛、太虛之中,一閃即沒了!
這簡直就是異像,雖說自己自幼博覽稗官野史,也學得不少風水堪輿之學,可是說起來多是穿鑿附會之言,而如此輕輕朗朗地看到此等天象,就算是他自己都是想都不曾想到的。
尹平跌跌撞撞地下了祭臺,失魂落魄了半日之後纔想起當立即向聖上稟報纔是。
可是自己剛上祭臺不久,若是就此回去,豈不是有些太過兒戲了,因而就轉身對着月色又靜候了一時,不過自從那一帶白光消失了之後,就再也不見什麼異常之像出現了。
約莫是過了一個時辰,尹平心中也是有了些措辭,於是就起身朝祭臺下而來,下面早已有小太監恭候了,就引領着尹平再次朝御書房而來。
尹平只顧在意天象,卻是忽略了時辰,到了御書房時才恍惚醒悟此時已經是二更時分了。
不過吳庸仍舊在御書房院落中伺候,看來聖駕仍舊滯留在了御書房中,尹平上前跪下奏報,裡面傳來凌風沉靜的聲音道:“進來回話!”
尹平跟進躬身拎着袍角緩緩進了御書房,而後將袍角抖開跪伏下來,凌風坐在御座上頭也沒擡,手中御筆也是不停,漫不經心問道:“可是有什麼收穫嗎?”
“聖上,微臣方纔夜觀天象,之間一道凌厲之氣直衝鬥牛,太虛,只怕不是吉兆!”尹平緩緩說道。
可是這話卻是叫凌風愕然一愣,手中御筆不由得一頓,而後擡起頭來說道:“你說什麼?”
原本凌風召見尹平來觀測天象,其實也不過是要找個藉口推諉了太后而已,卻不想,這尹平當真就觀測到了異常情形。
旁邊伺候着的吳庸也是一愣,自己早已提點過尹平了,也不知道這傢伙是真傻還是假傻,居然毫無顧忌,又不知遮掩,看聖上面色,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這事情想要收場怎麼說都不是那麼輕易的了!
吳庸輕輕咳嗽了一聲,雖然不經意,可是凌風還是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