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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鳳宮,偏殿。
重陽站在窗前望着榻上昏迷的人,眉心皺作一團。
“啓稟娘娘,這位姑娘是受了驚嚇,這才昏迷不醒的,微臣開一副藥方,服下之後,不日便可醒過來。至於她腿上的箭上,只是皮外傷,不礙事,已經處理過了,請娘娘放心。”
“不日便可清醒,究竟是要何時?”重陽淡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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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看她自個兒的意識,若是想醒,現在就清醒也是可能的,若是不想醒,三五日之內,也不是怪事。”
“這樣--”重陽點了點頭,“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吩咐人煎藥吧。”
“是。”胡承嗣垂首應下,方纔退了出去。
門一關上,皖蘇馬上上前一步。
“娘娘,您爲何要騙皇上,花滿樓明明就是娘娘,您爲何要說是這個姑娘?”
她不解也是自然,重陽沒有覺得意外,只是覺得有些疲憊,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輕輕揉捏着頭,來舒緩疼痛。
“你知曉我進宮之前的身份,只是我從未告訴過你,其實我還有個妹妹。”重陽的聲音與她的神色一般隱隱透露着疲憊,在這寂靜的夜裡有些恍然。
“娘娘的意思,她便是。。。”皖蘇何其聰穎,一下子便聽出了其中的門道。
“我也不敢確定,是以帶着她回來,一則是想先一步問出她的身份,二則是怕她醒來不知在皇上跟前如何應對。”
皖蘇蹙了蹙眉。
“那若她真是,娘娘打算如何做?照着皇上現下的情形看來,決計不會放手。”
重陽點了點頭:“是啊,皇上的性子何其固執,又何其重感情,就像當初明知道那懿憐兒是北辰放放在他身邊的一枚棋子,他也裝作若無其事,甚至在除掉北辰放之後,仍是不捨得殺她。所以,我也不敢輕舉妄動,怕傷着他。”
幽幽的嘆息聲,讓皖蘇不禁感嘆世事無常,原本好好的出去攤牌,誰知回來卻是這樣的情形。
好事多磨,一點都不假。
“現下咱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等着她甦醒了。”
那姑娘醒來已是第二日傍晚,服了藥,又睡了這麼久,精神尚好,只是瞧着陌生的屋子陌生的人,眼眸中,充滿了驚恐。
“這是哪裡?你們又是誰?”她似是受了驚嚇一般的,充滿了警覺,若是手中有把劍,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對着她們甩出去。
皖蘇與重陽對視一眼,上前在牀榻邊上坐下。
“姑娘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她目光在屋子裡掃了一圈兒,絲毫未因着皖蘇柔和的語氣而放鬆警惕,最後落在重陽與皖蘇的衣衫打扮上,這打扮,更是讓她驚了一驚。
“這裡是皇宮?哪裡的?”
重陽望了一眼皖蘇,朝着她使了個眼色,皖蘇會意,仍是柔着語氣解釋道:“這裡是北辰的皇宮,這位是皇后。。。”
說着,指了指重陽。
只是這一句,那姑娘稍稍一怔,隨即撲通一聲跪在了牀榻上。
“北辰的皇后娘娘?是你救了我嗎?”
重陽忙上前虛扶了一把:“你身子還沒好利索,不必多禮,你的命不是本宮救的,本宮只是奉旨辦事。只不過。。。”
重陽素來不喜拐彎抹角,更何況她當下最想知道的便是這個姑娘的身份,索性委婉開口。
“只不過你一個姑娘家,怎會被人追殺?”
那姑娘體驗望了重陽一眼,她的笑痕輕緩,卻也很真切,讓緊繃的心,緩緩放鬆了下來。
“回娘娘的話,民女不是北辰人,民女來自西蒙草原,家中數代過着木馬放羊的日子,安穩太平,可是數日前突然來了一批殺手,將我父母親殺害,幸而我躲在櫃子裡才免於一死,但是從西蒙逃出來之後便一直被追殺,後來我便糊里糊塗一路來到了北辰。”說着,已隱隱有了淚光。
西蒙。。。父母被殺。。。
一字一字如同魔咒一般的打在重陽心上,若說那姑娘長的與孃親像這是巧合,那她也來自草原,未免也太巧了些,重陽的眉倏然皺作了一團。
“你是。。。哪個家族的?”
此時,她並不希望這個姑娘是她的妹妹,因着,姑娘口中父母被殺,讓重陽有些招架不住,但是她的聲音還是緩緩傳入了耳中。
“回娘娘的話,民女是和碩特家族的後裔,是草原四大家族之一。”
此言一出,重陽踉蹌着後退了兩步,幸好有皖蘇扶住,纔不至於跌倒。
“那你叫。。。什麼?”
雖然有些殘忍,她還是問出了口。
“民女叫和碩特。託婭。”
託婭,和碩特。託婭。。。
重陽多希望此時她失聰了,雖然早就預料到了這種可能,但是整個人還是蒙在了那裡。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父親母親,怎會平白被人殺害?
稍稍一頓,她大步上前,望着託婭,蹙眉道:“究竟是誰,是誰追殺你們?爲什麼要追殺?”
一連串的問題出口,眼中已積蓄了大顆的眼淚,身子一動,那淚便順着眼眶落了下來,晶瑩的淚珠子,直唬的託婭連連後退。
“娘娘。。。”她驚恐的喚了一聲,不知皇后爲何這般激動,一雙美眸戒備的望着,說不出的可憐。
“您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身後是皖蘇的手輕輕碰了碰她,重陽稍稍緩了一緩,望着託婭的神色,心下一軟。
她的妹妹,她的妹妹呀!
“我。。。本宮沒事,只是你們家族是草原四大家族之一,怎會平白招來這無妄之災?這其中的內情,你可清楚?”
“民女不知,當時民女太害怕了,躲在櫃子裡,只聽那些人說什麼要怪就怪你們的好女兒,當時我還奇怪着,我打小連草原都沒出過,更不認識那些人,她們怎會無故提及我。。。”
雖然不知曉重陽爲何這般在意她們家中的事,但託婭還是如實說出,不知爲何,對眼前這個笑容可親的皇后,她就是心生好感。
重陽一下子跌坐在那裡,拳頭倏然一緊。
那些殺手口中的女兒,不是託婭,難道是她?
那他們又是誰派來的?爲何會知曉她的真實身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謎團一個接一個,她的雙眸垂下,眸底冷的如同千年寒冰,讓人不寒而慄,無論如何,如今只能知曉一件事,那些人是衝着她來的,也就是說,父親母親因她而死。
悔與恨交織,這些年,她刻意不去打探家中的消息,就是怕有心人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以至於牽連家人,可是如今看來,這身份已經有人知曉了,並且還有所行動。
她回頭望了皖蘇一眼,無論如何,她都要儘快查出真相。
皖蘇會意,上前將重陽扶起,聽着她在耳邊低語吩咐一番,略一沉思,便點了點頭,快步退了出去。
這樣的情形託婭是看不明白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個兒現在身處皇宮,跟前這人是皇后。
那雙懵懂不諳世事的眼眸望着重陽,更讓重陽心疼。
她的妹妹還那麼小,卻要經歷父母被殺,流離失所的慘況,這,都是她的錯!
手,輕輕撫上託婭的髮絲,緩緩的,柔柔的,就連目光都是柔和如水。
託婭,你放心,姐姐會保護你的。。。
這般溫暖的場景,讓人觀之不忍,託婭雖然不知皇后爲何待她好,但是瞧着她溫柔的望着自個兒,心裡頭暖的,如同母親的手輕輕拍打着,幸福而長久。。。
兩人都不說話,屋子裡靜悄悄的,香爐裡點着安息香,是重陽喜愛的味道,清淺的草香,讓人心神安寧。
若是可以,她多希望可以與家人一道過着平靜而安寧的日子,長長久久。
只是如今,終是隻能在夢中企盼了。
重陽的眼中,不覺噙了淚珠。
然那淚還未落下,卻被不合時宜的聲音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那不陰不陽的聲音高唱:“皇上駕到--”
便只這一句,就讓重陽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