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來,陳卿琰依然在秦諼殿裡養傷,雖然血是止住了,可是到底流了那麼多血,傷了元氣。秦諼囑咐巧巧和如鏡她們變着花樣做了些很補氣血的藥膳送來,幫陳卿琰調養身子。
至於陳卿琰說的留在宮裡的事情,秦諼還在尋思什麼時候還需要再去找長樂幫忙和袁鶴說一說。不想袁鶴竟先找上門了。
“主子,袁鶴總領來了,說是找主子有事。”如鏡如花輕敲了兩下秦諼的房門。
秦諼一愣,“讓他在殿裡等等,我就出去。”
陳卿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袁鶴總領?可是那個傷我的侍衛?我聽師父說過他有幾分能耐,讓我小心,沒想到還是差點去了半條命。”
秦諼知道魂消的毒宮裡只有袁鶴有了,擔心陳卿琰起了報復心,忙道:“他也是忠君護主,現在你好歹沒事了,就不要起別的心思,忘了扶風那個身份。”
陳卿琰一笑:“放心好了,我也不過是好奇下罷了,你快出去吧。”
秦諼見陳卿琰眼裡真的沒有懷恨之色,才放下心,開門走了出去。
“袁鶴總領今日大駕,有何貴幹?”秦諼看袁鶴已經在殿中,表情嚴肅,不由得想緩和下氣氛。
“袁鶴來找貴人,是有要事,不知能否單獨問問貴人?”袁鶴按規矩行了禮,正色道。
秦諼心裡慢慢揣測着,腦海裡忽然浮現起那日在侍衛所碰到的一些面孔,心裡有些瞭然,依然笑道:“我是宮妃,你是侍衛,單獨會面,只怕有些不合適吧,況且她們都是我身邊最可信的人,我不認爲有什麼是需要瞞着她們的。袁總領若有話。直說便是。”
“袁鶴還肯來找貴人,完全是看在長樂的份上,既然貴人如此,那袁鶴還是去找皇上吧。凡事秉公處理。”袁鶴說罷便要轉身。
“找皇上如何?”秦諼在後面問道。
“找皇上,請旨,搜查雲臺殿。”袁鶴一字一頓,說的大義凜然。
“袁總領留步。”秦諼無奈,只得出聲相留,“袁總領既然有話,不如一問,不過共處一室總是不好,我們出去說如何?”
袁鶴轉過身來,漠然而艱難的點點頭。又回頭往殿外走去了。
昔日的主僕,宛如兄妹一般。
如今他對她卻這般僵硬刻板,秦諼不由得苦笑一聲,跟着袁鶴出去了。
二人慢慢在中安宮踱着步子,在花園袁鶴停下腳步。“宜貴人直說便是,那刺客,可是在貴人宮裡?貴人可曾與她相熟?”
秦諼在四處慢慢留意了,見無人來,心裡稍安,回道:“袁總領說笑了,有刺客竟敢行刺皇上。簡直應該千刀萬鍋,我怎麼敢藏匿刺客?”
“可是那刺客脅迫你?若你有難言之隱,直說便是,畢竟這是皇宮裡,是天子腳下。”袁鶴也找不到秦諼幫助刺客的原因,可是手下人又分明說了。那次自己被長樂纏住,是宜貴人進的侍衛所,而自己房裡的解藥也不翼而飛。
他便抽空來找秦諼問個清楚。
秦諼轉瞬間已經想好了又一個故事,以自己對袁鶴的瞭解,他一定會接受。再加上原本就對袁鶴有親切之感。秦諼不由得輕輕一笑。
“袁總領有話問我,我正好也有問題問問袁總領,只希望總領能給我一個回答,我也會認真回答袁總領的疑問。”
“貴人請問。”雖然袁鶴想立刻知道答案,但畢竟身份有別,袁鶴還是急不得。
“如一人犯錯,可該責罰於其無辜家人?”秦諼問道。
袁鶴一怔,“一人犯錯,一人擔當,連坐家人,實在有失公允。”
秦諼知道袁鶴會這樣回答,他自己本就是一個被仇家追殺滅門的一戶人家的唯一活口,被父親收留在李府才得以保全性命。
秦諼一笑,面上卻冷了下去,直接道:“袁總領想要找的那位刺客,已經死了。”
袁鶴吃了一驚,忍不住脫口道:“怎麼會?你不是已經從我這偷了解藥?”說完意識到自己的無禮,又道:“貴人可是有意包庇?”
“我騙你做什麼,你要的刺客是沒有,可是刺客的弟弟確然在我宮裡,你若是想拿他去頂罪,我也不會攔着。”
“她弟弟?”袁鶴被搞糊塗了。
“她那日的確到了我宮裡,威脅於我,因爲腹中有骨肉,我不敢喊人,後來,她弟弟護姐心切,竟然也通過長樂來了宮裡,只爲見姐姐最後一面。被我無意得知……”秦諼揹着身子,忍住笑意,娓娓道來,這編故事的能力還是有一些的,尤其她相信這是袁鶴能接受的,只是牽連進來長樂這一條,袁鶴就要投鼠忌器。
“後來,她弟弟求我與長樂,並說只要能救她姐姐一命,就將性命託於我手,生死無論,長樂心軟,便與我商量的答應下來了,可惜我將你房裡所有藥瓶都拿了去,那刺客不知哪個是解藥,一口氣全部服下,卻還是沒起任何作用,失血而死,她弟弟將刺客屍身在長樂掩護下偷偷帶出了宮,今日依舊回宮,說要替他姐姐贖罪,讓我叫他交出去,我沒有答應,如今還在我殿裡,袁鶴總領若是覺得這樣應該,帶走便是。
“……”
袁鶴不知該信還是不該信,雖然知道那藥確實口服無效,必須要外敷,尤其那麼多藥一起服下,自然難逃一死,可是秦諼所說的實在讓他難以接受,長樂會跟着做這樣的傻事麼?潛意識裡又覺得會,長樂的確是有一副古道熱腸。
“我原本想這件事牽連太大,不願答允,可是長樂卻說袁總領你一定不會出賣她,尤其她還對我說了一件事。”
秦諼轉身,慢慢道:“長樂姑姑肯幫助這位刺客弟弟的原因,是因爲覺得這位刺客和總領身世相似,讓她不由得想要去幫一把。”
“袁總領,要如何選擇呢?”
袁鶴聽到自己身世一節,心裡一跳,這在李府除了與自己極其親近的人,很少有人知道,而眼前宜貴人卻是知曉,那隻能是長樂所說。
“那袁鶴也要把刺客弟弟帶下去,刺客究竟在哪,生要見人,死了也要見屍,不然袁鶴如何給皇上覆命?”
“那袁總領便帶下去吧,任憑他被皇上怒火誅連,我卻是無妨,只是可惜了長樂姑姑的一片苦心了。袁總領就請跟我走一趟吧。”說罷就要往雲臺殿去。
袁鶴想起長樂,終究不忍,“宜貴人……”
秦諼停住腳步。
“一個男子留在貴人宮裡終究不妥,可若放回去又怕縱虎離山,貴人打算如何處置。”
“我自然是不想留他的,也不敢留,袁總領既然不放心他,便親自看着他如何?也算爲皇上盡忠,也能全了我與長樂姑姑之義了。”秦諼終於打算把這塊燙手的山芋扔出去了。
“我,我看着他?”袁鶴一愣。
“你留他在你身邊做侍衛不就好了?”秦諼看袁鶴還是不懂,忍不住將話說完,又俏皮一笑。
袁鶴被這笑容怔住了,像極了記憶裡那極小極小卻尊貴無比的人兒,俏皮一笑便消除了所有人的顧慮。
秦諼不等袁鶴反應,便徑自帶頭出了花園,正好遇見剛進中安宮的長樂,心裡一鬆,正想着怎麼和長樂對口供,長樂便是來了。
長樂見到秦諼,忙幾步奔過來,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意,“主子,我剛從皇上那裡得來的消息,皇上已經擬好了兩道聖旨,等太后回來,就要封你爲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