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
公子卓點的那枝檀香淡淡的燃了起來,這是一枝安神的檀香,香味清香,竟還是沖淡了幾分屋內濃重的藥味了的。
此番,連城翊一身素衣衣服上沾了絲絲的塵埃,陽光透過菱形的窗櫺將光線絲絲縷縷的灑落在連城翊的身上,混沌的塵埃裡,此番連城翊神色肅穆,像是來自於九天的神邸。
臨窗而立,連城翊筆直的站着,好似在想着什麼,眉間深皺,透露着淡淡的憂愁。
塵埃一片落在了連城翊的羽睫上,波光流轉間連城翊轉身,面無表情的將遲雲歌的房間掃視了一圈兒。
而最後連城翊將目光落在遲雲歌常常練字的書桌前。
那是一張看起來很古老的書桌,雕花精緻,紋路清晰,此番桌子上正擺着上好的筆墨紙硯,和一些看起來像是寫了一半的書法字帖。
衣袍一撩,接着連城翊緩慢的行至那書桌前。
“命——”
寫了一半的書法字帖上,遲雲歌寫的這個‘命’字尤其出彩,像是刀鋒般凌厲,遲雲歌的這個字裡好似含了萬千的恨怨,萬千的無奈,萬千的無能爲力。
筆鋒尾時狠狠一拽,竟是將那‘命’字,拽出了拼死一搏的一腔孤勇。
“沒想到,她竟還寫得一手好字。”
見識過遲雲歌的畫,連城翊不曾想她的字竟也寫得這麼好!
“啾啾啾——”
此時窗外傳來了小鳥啾啾啾的叫聲,清脆乾淨,悅耳動聽!
“她這般,你還叫的這般歡喜,當真是惡極——啪!”
猛地將桌上的毛筆一擲,接着那毛筆便直直朝那停在樹梢的小雀兒飛去。
“啾啾啾——!!啾啾啾!!”
因爲受驚,那小雀兒竟是撲棱撲棱翅膀迅速的飛走了,眼帶驚慌,那小雀兒看着連城翊彷彿是害怕了一般。
“她都不怕我,你還怕我?”
雖然自己一箭射殺了椋薇,但是她貌似並不怕自己,對自己她更多的是敷衍,是迎笑。
“當真是擔心糊塗了,本王與你這畜生飛禽說這個幹甚?”
啞然一笑,連城翊的眸中浮過一絲憂傷。
“叩叩叩——”
正是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何人?”
“王上,婢子花寧,卓公子吩咐說給娘娘準備一些清淡的食物,婢子準備好了,現下要送進去嗎?”
門外,花寧端着一碗白粥和一碟小黃瓜站在那裡。
“不用,晚些時候本王讓你送的時候再送,下去吧。”
現下遲雲歌醒都沒醒,怎麼吃?
“是。”
門外,腳步離去的踢踏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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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星臺。
十四層的高度,遲雲歌曾經攜着花寧去過一次,而此時這裡立着的兩人可不是遲雲歌與花寧,而是一位面戴輕紗的女子,和一名跪着的丫頭。
蔥蔥矮植鐵樹將兩名女子的身形擋了個嚴實,只留下了兩個小巧的頭顱。
遠處,一棵高樹上一抹紅絲絹正隨風飄揚,像是一朵盛開了的花,妖妖豔豔,絕世風姿。
十三層的
階梯上,此時安眠正歡喜的行着。
今天高樹上出現了紅絲絹,這就代表着左橈想要見她,所以她才這般急匆匆的趕來。
因安眠有武功底子,所以安眠走起路來便沒有聲音,輕輕的擡腳歡笑,此時安眠差一步就要踏上那轉角上十四層的臺階。
“媚美人被流放了嗎?哼!真是個扶不上牆的東西,那麼給她提示了,但她卻還是敗給了遲雲歌!”
生生的一句冷喝,將安眠的步子禁在了原地。
這裡竟還有其他人?
心猛地一驚,接着安眠伸出去的腳快速收回,身子一旋,安眠快速的避到了轉角的廊柱後面。
“是媚美人愚鈍,您都那麼給提示了,她卻還是個豬腦子往槍口上撞!”
也是個女子的聲音,而且她們好像還是說的遲雲歌?
聽着聽着,安眠不禁就疑惑了,雖然遲雲歌嫁來北漠確實是不受衆妃歡迎,但是那些女人都還沒有到恨她恨到要殺了她那地步吧?
“對了……遲雲歌犯病了,因了媚美人的那含笑花香粉袋。”
一字一句的,丫頭將她知道的消息全部稟告給了那蒙着面紗的女子。
“犯病了嗎?好啊……現下緩解了嗎?”
安眠雖然看不到那蒙面女子的長相,但是聽這聲音,安眠就覺得那女子不是什麼好人。
聲音尖細,銳利澀耳,這樣的人,定不是什麼好人。
要不怎麼會攛掇着媚美人去算計遲雲歌呢?
“沒有,請來了毒醫公子卓,好似需要千年的冰山雪蓮。”
“咦?難道司沒有給她解藥嗎?不對啊,不是每月都給了的嗎?”
她知道司還很需要她,所以司應該是不會讓她死的啊?
“娘娘……奴婢不解,主子派我們潛入北漠不是爲了幫助她的嗎?怎麼此番您卻要讓媚美人去傷害她呢?”
對於蒙面女子此番的行爲,她非常不解。
“啪——知道自己是奴婢就別多問!我自有主張!”
啪的一聲聲響,蒙面女子一耳光打在了那丫頭的臉上。
爲什麼要傷害她?因爲她的名聲比我響,因爲她比我得那男人的寵,因爲那男人戀她不戀我!
因爲我恨她!
冥冥中,遲雲歌竟已是樹了這麼多的敵。
“是,是,是奴婢話多了娘娘對不起……”
“好了,別在這裡礙我的眼,給我滾,滾去守着遲雲歌,有什麼事情及時向我稟告!”
“是……是。”
唯唯諾諾的應聲,接着那丫頭起身準備往瞭星臺下走。
“遭了!”
眼看情勢不對,於是安眠立馬一個側身從廊柱後轉了出來,飛身一躍接着安眠便像一隻蝴蝶一般輕飄飄的落到了瞭星臺的底層。
身形一委,接着安眠在那丫頭還沒有下來之前便順着上一次遲雲歌和花寧逃跑的路線隱去了身形。
一切仿若無聲,安眠,也仿若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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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餘暉,時辰已過。
檀香滿室,清香嫋嫋。
最後一粒沙子落到了沙漏裡,一個時辰已過,紅日已是偏西,帶了些
頹廢的模樣。
將最後一頁遲雲歌寫的字放下,接着連城翊慢慢的擡腳朝那繡着修竹的雅緻屏風走去。
屋內依舊是有着淡淡的藥味,但是此時已是淡去了不少。
素手一推,接着那屏風便被連城翊輕輕的推開了。
此時遲雲歌正緊閉雙目的泡在可以容納三人的浴桶裡,秀髮濡溼,脣色蒼白,遲雲歌光滑的圓潤香肩此時浸沒在漆黑的藥浴之中,更顯白皙。
連城翊隨手拿了一件遲雲歌的衣服,而後便慢慢的行至遲雲歌面前,食指靠攏中指此時連城翊素白的手指靠上了遲雲歌額上的那根細細銀針。
將那根銀針輕輕一挑,接着遲雲歌便如是泄了氣的氣球一般要往下墜去,而正在這時連城翊長臂一撈便是將泡在浴桶中的遲雲歌撈了出來,接着又快速的用衣服將遲雲歌一裹,橫抱懷中。
抱着輕若鴻毛的遲雲歌,連城翊大跨步的走了出來,一路行至遲雲歌的牀前,最後連城翊將遲雲歌放到了牀上,並且爲她蓋上了薄被。
“來人——”
朝門外一喚,連城翊伸手撫上了遲雲歌的額頭。
嗯,還好不發燒,剛剛拔了封穴的銀針,現下她應該是快要醒了吧。
“奴婢在——”
“婢子在——”
門外花寧和鵲兒的聲音傳來。
“進來,將屋內的藥浴倒了去,換上一桶清水。”
剛剛因爲抱遲雲歌,所以連城翊被遲雲歌給搞的渾身是汗,溼涔涔的,所以此番連城翊也想洗浴一番,雖然這裡是遲雲歌的臥室……
“是。”
聲音一落,接着鵲兒和花寧推門進來。
雖然她們很想看一眼遲雲歌是否平安,但是迫於連城翊的氣場太強,所以她們只好目不斜視的往遲雲歌剛剛泡藥浴的屏風處走去。
而後沒過一會兒,鵲兒和花寧便是將那桶藥浴倒了個乾淨,換上乾淨的溫熱清水,花寧詢問連城翊是否需要自己和鵲兒服侍遲雲歌洗浴?
“不用。”
擺擺手,連城翊示意花寧和鵲兒出去。
遲雲歌的身上此時還有殘留有藥浴的藥效需要吸收,所以她此番不適合再次沐浴。
“額……是。”
所以王上是要親自服侍娘娘沐浴麼?
想歪了的花寧一張臉不知是青是紅,當然鵲兒亦是一樣。
踩着細碎的小步子,花寧和鵲兒怪異着一張臉出了房間,而且在出房間之時鵲兒和花寧還甚爲仔細的爲連城翊和遲雲歌關上了門。
“莫格——”
等鵲兒和花寧走後,連城翊朝着窗外一喚。
“屬下在。”
“院子裡收拾乾淨了嗎?”
“收拾乾淨了,晴芫送到了王后娘娘這裡的西廂房,凰太醫屬下也讓他先回去了。”
“嗯,回曄洹殿去給本王取件袍子。”
“額……是。”
王上居然要在這裡沐浴,我……
“還不快去!”
“是……”
被連城翊吼的一愣,接着莫格足下一點便是消失在了這亮堂堂的青天白日之下。
這……就是輕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