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貴人這是何意?是要送本宮扇子嗎?”
雖然遲雲歌心裡很驚訝,但是遲雲歌面上卻依舊裝着風輕雲淡,疑惑不解。
“王后娘娘,安眠今日既是來,就不打算說暗話了,我知道那夜在瞭星臺的人是您,我也知道您可以幫我和左橈。”
依舊跪着,安眠脊背挺直的舉着那把羽毛鴻扇。
“本宮不懂你的意思。”
伸手接過了安眠舉着的扇子,遲雲歌此時才發現,原來那把羽毛鴻扇的扇面上居然畫的是一棵柳樹!
難怪不得安眠說希望自己做柳樹,幫助她和左橈,原來她竟是將自己和左橈比做了那《美人公子圖》中的美人和公子,而將自己亦比做了那想成人之美的柳樹!
“娘娘,這把扇子是那夜您與您的丫鬟匆匆離去之時,落在瞭星臺第十三層的,當時我回過瞭星臺一次,剛好看見了這扇子,於是便知道了當時在那裡的是娘娘您。”
看遲雲歌還欲繼續辯解,於是安眠輕聲說到。
“這後宮用這羽毛鴻扇的妃子貴人多的是,安貴人就這麼確定這是本宮的?”
看來,安眠今日也算是來者不善啊!
“是,這後宮中用羽毛鴻扇的妃子貴人是不少,但是會用黑骨玉做扇骨的人,便沒幾個了,黑骨玉做扇,這是璃國纔有的習慣,而北漠後宮也只有娘娘你是來自於璃國!”
頷首,安眠如是說到。
“好一個聰慧的安貴人,站起來,我們去內室說話吧。”
既然安眠將一切都點破了,那麼遲雲歌再裝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將那把羽毛鴻扇握在手裡,遲雲歌輕聲說到。
“謝娘娘。”
雙膝離地,安眠起身,朝遲雲歌施了一禮。
“公主,您要的茶點來了——”
安眠剛起身,那廂鵲兒就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拿到我房裡去吧。”
“是……”
神色怪異的將遲雲歌和安眠掃了一眼,鵲兒疑惑
安貴人怎麼好像哭過的樣子?難道是自家公主太兇惡給人家罵哭了嗎?但是也不對啊……遲雲歌從來都不會罵人的啊?
“我們去房間說。”
鵲兒前腳剛進房間,後腳遲雲歌便也帶頭往房間走。
“好。”
頷首,接着安眠也跟着遲雲歌往房間內走。
一卷山海野史攤開在書桌前,一疊畫本隨意的被翻了幾頁之後便被擱置在了臨窗的小榻上,花香滿室,遲雲歌的房間裡有着和安眠身上一樣的梔子香氣。
“鵲兒,你先出去,就說本宮在小憩而後擋了所有來訪的貴人妃嬪們,知道嗎?”
素手撩開白玉成串的珠簾,遲雲歌淡淡的朝正在擺放點心的鵲兒吩咐。
“是,公主。”
放下最後一盤點心,接着鵲兒從遲雲歌身畔擦身而過。
雖然鵲兒很想問遲雲歌爲什麼要和安眠單獨談話,但是鵲兒一想還是算了吧。
看公主和安貴人的神色都怪怪的,未免禍事,自己還是少問爲妙!
“出去的時候帶上門。”
鵲兒臨行前,遲雲歌還不
忘囑咐一句。
“是,鵲兒知道了。”
點點頭,鵲兒邊說邊拿着托盤向外走去,又是吱呀一聲,出了房間的鵲兒輕手輕腳的爲遲雲歌和安眠關上了門。
桌上擺着一束還沒有開完的梔子花,白色的花瓣含苞欲放的合在一起,幽香陣陣,將遲雲歌整個房間都沁染上了這股味道。
拿起銅質的小水壺,遲雲歌也不說話,只是在那裡靜靜的給梔子花澆水。
她在等,她在等安眠對她坦白。
“我和左橈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和着遲雲歌澆水的滴答聲,安眠站到了窗邊聲音細碎的開口。
“……”
依舊澆着水,遲雲歌也不打斷安眠的話,靜靜的聽着,遲雲歌拿手撥弄了一下梔子花深綠色的葉子,動作溫柔,仿似對情人溫柔的呢喃。
“那時我們都還年少,那時候他是春日裡的少年,颯爽英姿,肆意草原,那時候我是部落裡的俠氣姑娘,最愛打抱不平,我們從小青梅竹馬,我爹也打算在我十九歲的時候,就將我嫁給左橈,但是誰知變故來得太快,我們都沒有做好應對的準備
那時候北漠政權動亂,以我族外姓勢力最強,王上不可能容忍一族外姓人的力量太強,所以王上便打算削掉我族的勢力,但是我族族人不想就這麼失了來之不易的權勢,於是就說要在本族中選一個才智聰慧的女子,將其獻給王上
族人們希望那個女子可以……以色侍主,禍亂君心,讓王上不削我族族人的權……”
安眠的聲音淺淺的,好似在邊說邊回憶什麼。
“以色侍主?”
遲雲歌看安眠現在別說是以色侍主了,就算是對連城翊笑一笑她都爲難。
“是啊,族人選定了我嫁給王上,以色侍主,族人們都知道我和左橈的事情,但是他們還是選擇了我,因爲我是草原部落最耀眼,最拔尖的女子,那時候,那時候我真的好恨,好恨自己爲什麼要生了這樣一張禍水紅顏的臉?就是因爲這張臉,讓我和左橈生生分離,而且這一離就是一輩子!”
擡手摸向自己的臉,如果當時不是爲了族人,不是爲了安槐德的苦苦請求,安眠早就毀了自己的一張臉,和左橈雙宿雙飛去了,但是……安眠最終心軟,最終還是錯過了左橈。
“禍水紅顏的臉?”
邊澆水,遲雲歌一邊側身去看銅鏡裡的自己。
黛眉遠山,櫻桃紅脣,不笑溫婉,一笑燦爛……這樣的容貌,不也是禍水紅顏嗎?
若不是因爲這張臉,若不是因爲賞花宴上那傾國的一舞,遲雲歌現在又何至於淪落至高處不勝寒的攻心後宮?
因爲有切身的經歷,所以安眠的不甘,安眠的痛,遲雲歌可以理解。
“左橈想帶我走,不止一次的想,我也想和他走,不止一次的想,只是這後宮幽深,我族族人榮譽壓身,我哪裡敢走?我哪裡敢退卻?
但……我心裡就是忘不了左橈,忘不了那些我們一起在草原馳騁放肆的日子,忘不了世外好看的桃花和隨意輕和的柔風,我忘不掉太多東西,而我又舍不掉族人的期許……”
說着說着,安眠竟是又哭了。
低
低的啜泣聲,像是低音的音符一個個沉悶的敲擊在遲雲歌的心上。
“安眠,你介意我這樣叫你嗎?”
遲雲歌一直覺得安眠是堅強的,是勇敢的,但是……這一切原來都是遲雲歌想的太美了。
“隨便王后怎麼叫我。”
名字而已,只是一個代號。
“安眠,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我有能力幫你,你別忘了,我說好聽一點是北漠王后,是璃國公主,但是說得不好聽,我就只是璃國放在北漠的一顆棋子,你覺得這樣的我?可以幫你什麼?”
“我覺得王后會幫我是因爲王后仁心,至於王后的能力……王上不就是一個例子嗎?”
“啊?王上?關他什麼事?”
遲雲歌此時也忒無語了,不是說安眠和左橈的事情嗎?現在怎麼又扯到連城翊身上去了。
“王后不是讓王上上心,而且王上不是還帶您到宮外去遊玩了一圈嗎?”
“額……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安眠監視自己?要知道遲雲歌出宮的消息,可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
“娘娘不要誤會,安眠並沒有派人監視你,只是前幾日你和王上外出的時候,左橈剛好就撞見你們了。”
“哦,原來如此。”
左橈會認識自己,應該是那晚宮宴在那株揚州瓊花下,左橈見過自己的容貌吧。
“娘娘,請您幫幫我和左橈吧,我和左橈真的快被這王宮給磨瘋了!若是在這樣下去,情思的煎熬一定會將我們逼瘋的!”
雙膝一彎,安眠說完便又跪倒在了遲雲歌的面前。
“起來吧,你勿要求我,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有本事。”
至少遲雲歌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用隻言片語便能夠讓馳騁後宮的驪貴妃獲罰禁足三月,娘娘這樣的能力,還叫沒本事嗎?”
當時璃歌居一場女人之間的攻心計,安眠雖然不在現場,但是丫鬟太監傳言的風言風語,安眠卻還是聽了不少的。
“那只是雲歌爲求自保,無奈爲之。”
遲雲歌從未想過,驪貴妃因爲自己禁足,可以讓安眠對自己這般刮目相看……
“娘娘……看您的意思,你是不打算幫安眠了是嗎?”
安眠一再暗示,安眠一再請求,但是遲雲歌卻一再推辭,所以遲雲歌是不打算幫自己嗎?
“安眠,我不是不幫你,只是無能爲力。”
別人家的事情,遲雲歌不想管,雖然遲雲歌同情安眠和左橈,雖然遲雲歌可以在安眠和左橈身上看到當年自己和袁離的影子,但是同情是同情,影子是影子……這兩者是不可能混爲一談的。
安眠,左橈,他們有自己的命,而且他們中間還夾雜着連城翊,夾雜着一個部落家族的榮譽權勢,這些東西,都是遲雲歌最不想去沾染的東西。
“娘娘……安眠拿一樣東西與您交換好嗎?”
見遲雲歌實在是不願意退步幫忙,於是安眠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可以用交換的方式換的遲雲歌的幫助。
安眠相信遲雲歌有能力可以幫助她和左橈,所以安眠願意犧牲一切去求得遲雲歌的幫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