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的話猛地頓住，囁嚅着：“奴才……奴才……”
白蘭臉上的微笑不變，甚至還倒了杯水遞了過去：“不急，喝點水，好好想一想，然後給我們一個完美的解釋。”
小安子不敢接那杯子，微微擡起一點頭，正看見秦如眉意味深長滿是探究的目光，嚇得又是一抖。
秦如眉見他半晌不曾說話，撐着下巴靜靜道：“你要是現在想說呢，那就快點說；要是實在想不起來呢，本宮也不介意請人來幫你想想。反正今天本宮已經被人扣了頂嬌縱跋扈苛待下人的帽子，本宮覺得這帽子不錯，不介意把這虛名給坐實了。”說着又吩咐秋菊去添了茶：“本宮希望你能在我們這幾杯茶都喝完之前，讓本宮聽見你的回答。”
閔芙拿過茶盞，冷冷一笑，直接把茶倒在了地上：“我這杯，可已經空了。”
白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也真是，脾氣總是這麼急做什麼？”
小安子的頭上已經出了汗，張張嘴沒說出什麼來，倒是先“撲通”一聲跪下了，不住地磕着頭：“奴才一時糊塗，都是奴才一時糊塗……”
秦如眉這才收斂了笑容，正色道：“那你現在可是不糊塗了？不糊塗了那就好好交代，誰指使的你？可別再忘了什麼。”
小安子正磕頭如搗蒜，此時更是頭也不敢擡：“奴才……奴才那日見着了妍才人身邊的閩兒姑娘，她，她給了奴才一大筆銀子，和奴才說……”說着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看秦如眉的臉色，又迅速低下了頭：“和奴才說，叫奴才把昨日該送給娘娘的和送去她們宮裡的換一下，說是，說是她們小主覺得自己份例的不好，想看看貴人位上的是不是比她的好些……”
說完這些，他又擡起一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秦如眉冷冷道：“你要是還有什麼話，最好是主動說出來，如果是本宮請人幫你說，那可就和現在的光景不一樣了。若是主動說，可以從輕發落；若是非要本宮辛苦這一趟，本宮也不是很介意。你自己想想該怎麼辦。”
小安子這才一抖，磕了個頭道：“當時奴才已經覺着不對勁了，因爲那閩兒姑娘的眼神有些奇怪。奴才也勸過她了，各宮的這種點心按理說都是差不多的，沒有必要非要這麼換，再說了，黃美人她，她……她以後再升回去也不是沒有可能，倒是還更方便送妍小主一些。可閩兒她就是不肯，堅持說妍小主就非要吃這個，奴才一想，應該也就是個點心，沒什麼關係，又能拿了那一大筆銀子，就，就……”說着又是一陣磕頭：“奴才糊塗了，奴才糊塗啊！”
秦如眉打斷了他的哭喊，問道：“你別急着悔過，你且告訴本宮，若是隻是這麼簡單，那昨日你怎麼又突然無論如何都不願吃那點心了？”
小安子囁嚅着答道：“奴才見閩兒昨日是從她們宮裡的方向過來，那時手裡就已經有一碟點心了，奴才覺得奇怪，她要是隻是想這麼換一下，何必要先回宮再拿出來呢？奴才就覺得，那點心應該是放了隔夜的，許是不新鮮了，奴才當時只是想着，別吃壞了肚子，回頭再耽誤了做事，這才，這才……後來看到吃了點心的人都起了疹子，這才明白她們是在點心裡放了什麼東西……”
閔芙冷笑道：“不新鮮了，知道會吃壞了肚子，你也敢拿來給你主子吃？你倒是比你主子還要金貴些了？”
小安子低着頭不敢說話，白蘭卻輕笑一聲：“我替你答了吧。若是沒送來，你主子就會問你是怎麼回事，你也編不出個理由來；若是勸了宮裡的人不要吃，那也就暴露了你收了人銀子這事，對不對？”說完目光陡然一冷：“爲你自己，你打算得可夠細的。”
秦如眉見着也沒什麼可問的了，便起身道：“既然這樣，本宮也就放過你，從輕發落。但出了這樣的事，也不可能就這麼過去了，本宮現在去回了皇后娘娘，小安子發配做勞役。”
小安子跪伏在地上，半晌才擠出一句：“……多謝娘娘。”
秦如眉一路帶着小安子進了坤央宮，皇后聽聞此事很是吃驚，即刻命人去召了妍麗過來。
沒過多久，妍麗竟是同耿長君一起來了。耿長君進門便先禮了一禮道：“臣妾在路上偶然見到了妍才人，見她是向皇后娘娘這邊來，就想着若是沒什麼大事就一道過來看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會介意吧？”
皇后點一點頭道：“無妨。”說完便看向妍麗：“原本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秦貴人方纔帶着小安子過來，說他和你宮裡的閩兒做了什麼交易，現在整個宮裡的人都吃壞了東西。本宮想着既然那東西時從你宮裡出來的，也是你剛好運氣，沒吃那不好的，但也該提醒你一下，注意着些宮裡的吃食。”
秦如眉瞥了眼小安子，小安子便戰戰兢兢地將自己原先在毓秀宮裡講的那番話重新說了一遍。
妍麗聽說皇后命她帶上閩兒去坤央宮時便大致猜到了是怎麼回事，暗罵一聲這太監真是靠不住，便也暗自做好了準備。聽完這話便是一臉吃驚的樣子：“臣妾當日也只不過是隨口一說，開個玩笑而已當不得真的……”一邊說一邊回頭看向閩兒：“可是你這傻丫頭，怎麼就想到那兒去了？還真跑去要換了別人的點心？可叫我說你點什麼好啊……”說完又泫然欲泣地看着秦如眉：“嬪妾也不知宮裡的點心竟有放壞了的，就因爲這丫頭一時太吧嬪妾的話當真，竟叫娘娘的宮人替嬪妾受了這無妄之災，可真是罪過……”
秦如眉早知她會有所準備，她自己手裡又沒有證據，此事多半是要不了了之，心裡卻仍是不願輕易放下：“可是太醫已經診過了，本宮的那些宮人都是中了毒的。”
妍麗更是一臉的委屈：“那嬪妾就更是不知了……”反正那點心吃都已經吃完了，死無對證，她不需要擔心什麼。“若是娘娘實在疑心嬪妾，儘管派人去嬪妾那裡搜宮，看看有沒有同樣的東西就是了……況且，皇后娘娘明鑑，就算是中了毒，也未必就是從嬪妾那點心裡吃出來的啊！那本是該給嬪妾吃的，若不是被着丫頭拿了出去，那遭殃的可就是嬪妾了，嬪妾實在是冤枉啊……”眼看着她越說越激動，只差拿了手帕來擦眼淚。
秦如眉心知她主動提出搜宮，必定是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宮裡一定不可能有不該有的東西。況且若是真的搜宮，反倒會被人說小題大做囂張跋扈。畢竟，她到底還是沒有真的出事。
想過這些，秦如眉笑了笑，對妍麗道：“妍才人真是言重了。怎麼就要到搜宮這個份兒上了？不知道的，怕不是還要以爲本宮存心欺負妍才人呢。再說，就算真的是被人懂了手腳，本宮也相信這事與妍才人沒有關係，這點心經了多少人的手，保不齊是誰做的呢。”
皇后間秦如眉已經有了讓步之意，就勢說道：“既然這樣，那便由本宮做主。無論如何，小安子這樣的奴才，是斷不可再用的了，欺瞞主子，又知情不報，就依秦貴人所說，送去做勞役吧。”
耿長君原本只是坐着一聲不吭，此時卻忽然發了話：“在宮裡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點心，小安子手裡什麼都沒有，可吃下去的時候就有了問題，那這問題該是從哪來的呢？該不會是妍才人宮裡哪個下人想加害於妍才人吧？”說着慢悠悠瞟了閩兒一眼。
妍麗一愣，旋即明白過來，迅速應道：“嬪妾宮裡能碰到吃食的人甚少，也就是閩兒哪天拿它出去的時候……”話沒說完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狀瞪着閩兒，彷彿受了天大的欺騙：“你……我好心待你，可你怎麼就能做出這種事來！你對點心動個手腳，是爲了什麼？想要害我還是想要還秦貴人？你……”
耿長君又是不動聲色道：“既然如此，我覺得，這樣的奴才，也不如打發了的好，要不然用着總歸是不能放心。妍才人你說呢？”
妍麗起身，向皇后一拜：“皇后娘娘，閩兒這丫頭居心叵測，臣妾請求皇后娘娘，也把她一起送了去做勞役，皇后娘娘可否應允？”
皇后點點頭道：“自然是可以的。好在你這發現得早，也不至於叫她做出什麼事來。”
除了坤央宮，妍麗有意在路上等了等耿長君，見她走了過來，便上前行禮道：“方纔的事，多謝耿姐姐。”
耿長君笑了笑：“這奴才呢，若是有問題，自然是儘早處理掉的好。”
閩兒幫她做了這事，又頂了罪，以後若是有什麼其他事，難免會牽連出來。儘早將她處理了，也省得以後麻煩。這事妍麗方纔一時着急忘記了的。
皇后有意幫她壓下此事也就罷了，多半是想要她以後替她做事。可這耿長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