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擡頭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白蘭的神色,許久,當她編造完一個自己覺得十分美好的謊言後說道:“奴婢將藥膳端到耿美人面前的時候,耿美人的臉色十分不悅。我放下就走,眼睛的餘光卻不小心瞥到……”她頓了頓。“卻不小心瞥到,耿美人正從衣袖裡拿出一小包什麼東西,類似於粉末狀的東西撒進藥膳裡。”她說完,又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娘娘,奴婢知道的就只有這麼多。”
聽完清荷說的話,白蘭沒有開口,而是細緻的分析着她說的每一句話。茶水放在嘴邊,卻沒有想喝的意思。若是真如清荷所說,那麼耿長君也真是太過心狠,用自己唯一的可能去絆倒眉兒,顯然得不償失。更何況,耿長君心思縝密,就算下毒也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想來,唯一的可能便是眼前的宮女說了慌。
她問道:“你可知道這藥膳是何人準備的?”
“皇后娘娘給柔嬪娘娘準備的。”清荷認真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說說,爲什麼不是皇后娘娘下的毒呢?”
白蘭峰迴路轉的一問,頓時讓清荷顯得有些六神無主,倒也很快的冷靜下來。
“因爲……因爲皇后娘娘不會這麼傻到在自己送的藥膳裡下毒,太明目張膽。”
清荷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聽到白蘭的笑聲突然響起。“你既然知道這樣都是明目張膽,那耿美人在衆目睽睽之下往藥膳裡下毒,豈不是意在讓所有人都看見?”
“娘娘,奴婢不知。”清荷被問的身子一軟。
她心裡深知,白蘭和皇后相比,顯然皇后纔是狠角色。更何況,皇后的手中拽着自己家人的性命。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將皇后供出來。
“你以爲就你的言辭就能輕易的騙過我?我可沒這麼笨。”白蘭冷冷的說道:“我最後問你一次到底是誰下的毒?”
即使知道此刻的白蘭已經看穿她的謊言,清荷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她必須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坐懷不亂,才能瞞天過海。
顯然,白蘭不吃這一套。她站起來慢慢的走向清荷。“你也知道,我不喜歡拐彎抹角。而且,你如今坐懷不亂也沒有用,事情早晚也能讓人查出來。”
白蘭半是威脅的說話間,她已經走到清荷面前,一把握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擡讓清荷的眼睛看着她。
“但,你若不想說,便永遠也不用說了,我想這宮裡何時多一個啞了的宮女,也沒人會去關心。你若是說了,或許到時我還可以拉你一把。”
“娘娘。”清荷嬌弱的喊道,試圖搖頭擺脫白蘭緊握下巴的手。白蘭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幾分,捏的她下巴骨疼。
清荷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着說:“娘娘,奴婢告訴你,奴婢告訴你。”
白蘭將手鬆開,帶着幾分嫌棄的說道:“說吧。”
她趴在地上聲音哽咽的說道:“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下的毒。”
白蘭問道:“目的呢?”
“爲了……爲了用耿美人陷害柔嬪娘娘。”
聽到清荷的話,白蘭的心頭篤定,果然自己猜的一點兒沒錯。只是沒想到,就連眉兒宮中之人也能被其收買,既然如此,那便將計就計。
“我已經知道了,你回去吧。”白蘭說,一拂衣袖不再看她。
清荷跪在地上,依舊心有餘悸。“娘娘,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我也是被皇后娘娘威脅才做這樣的事。”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只要眉兒沒有出事,其餘的我通通不過問。今日你說之事,我不知道。”白蘭說,輕輕的搖了搖頭。“你回去吧,好好照顧你的主子纔是正事。”
見白蘭臉色溫和,清荷才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謝娘娘不責之恩。”她行了行禮。“奴婢告退。”
“嗯,下去吧。”白蘭說,看着清荷瘦弱的身影越來越遠。
小若不解的問道:“娘娘爲何要放過她?若她對柔嬪娘娘有害怎麼辦?”
“放心,她還有些利用價值。”白蘭的眼眸裡帶着幾分謀略的味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她一定會去找皇后,而我要的就是這樣。依皇后的性子,定然還有動作,如此便可將她擊潰。”
白蘭說,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個人的身影。她還需要一個人的幫助。她慢慢的站起說道:“小若,陪我去個地方。”
她的腳步聲將庭院裡的積雪踏得聲聲響,不多時,便走進一個溫暖的房間裡。面前是還處在虛弱中的耿長君。
“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耿長君看到走進屋裡的白蘭淡淡的說道:“來人,奉茶。”
白蘭隨意的坐在她的對面,看着耿長君說道:“不必,我說完幾句話就走。”
“不知蘭美人想說什麼呢?”耿長君問道,輕輕的咳了咳。
“我猜,你一定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是誰下的吧。”
聽到白蘭的話,耿長君一愣隨即笑着說道:“蘭美人今日過來就是想對我說這個嗎?”她一臉毫不在意的模樣。“我當然知道是誰下的毒,只不過權力滔天,如何對付?”
聽到耿長君的話,白蘭不由的搖頭一笑。“你還真是甘心當她的棋子嗎?”
耿長君冷冷的看着她。“我的路要如何走,想來還輪不到蘭美人指手畫腳吧。”
白蘭不再拐彎抹角的說道:“我就只想告訴你,你若想爲了腹中的孩子,還是早些擺脫她爲好,我可以幫你。”
耿長君如何不明白白蘭的話,可是,如今的自己與其自不量力的對付皇后,不如退而求其次,將眼前人和秦如眉趕出自己的領地。
她站起來,臉上含笑得行禮道:“多謝蘭美人美意。可我,還是覺得棋子比較有價值,恕難從命。”
杯中的香茗已經在手裡旋轉過無數次,此時的皇后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良久,她終於開口道:“你是說,白蘭知曉了整件事情?”
宮女點了點頭,瘦弱的身子彷彿在院子裡被風吹動的枯敗桃樹一樣顫顫巍巍。
皇后微微盯着跪在眼前的宮女問道:“你如何告訴她的?”
宮女眼眶頓時一紅,顫抖着說道:“求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也是沒有辦法才如此這樣回答蘭美人的。”她說完,擡頭看見的是皇后冷酷的雙眸後猛地低下頭只得結結巴巴地繼續說道:“我說,是……是耿美人自己下的毒。可是,蘭美人根本就不信。我只能說出是……是皇后娘娘您……”宮女說完,將頭埋的低低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得厲害,“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聽後,冷靜的眼眸裡突然閃過幾分憤怒,卻在轉瞬之間消失笑道,“如此也好,我倒要看看白蘭她能奈我何?”
皇后說完,嘴角的笑意越發地得意起來。她深知,皇上爲了江山穩固,是萬萬不會動搖她皇后之位的。而白蘭,不過是太后身邊的一個親信而已,如此她也正好可以趁機剷除乾淨。絆不動秦如眉,她區區一個白蘭本宮除她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本宮現在就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等會兒,你要繼續爲本宮作證纔是,你只需一口咬定是白蘭在藥膳湯裡下的毒,目的就是毒死耿美人腹中胎兒來陷害秦如眉。”
“請娘娘放心,奴婢這次一定將功贖罪。”
“行了,你先下去吧。”皇后輕輕地揮了揮衣袖,端起手邊的茶水抿了一口,望着院子裡面光禿禿的樹丫,心想,是時候該去找皇上了。“若是皇上知道這虛假的姐妹情誼,會怎麼處置呢?”
“來人吶,爲本宮整理容裝去往御書房。”皇后召來般若和宮女爲自己換去看起來憔悴的妝容。
在御書房前,步輦停了下來,皇后在步輦內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瞬間雙眸噙着淚花,在宮人的攙扶下走進御書房。
“奴才拜見皇后娘娘。”走進去後,華潤向皇后行禮問安道。
“起來吧。”皇后微微撫了撫自己的衣袖後走到站在華潤面前問道,“皇上可在裡面?”
“回皇后娘娘,皇上在裡面處理奏章。”
皇后讓華潤進去通報後,不一會兒楚霖宣她進殿。
“嬪妾參見皇上。”一進入御書房后皇後跪在了地上。
“皇后快起來吧。”
“嬪妾有罪不敢起身。”
“爲何不敢?今日皇后來御書房找朕是爲何事?”楚霖聽見皇后的回話後擡眼望着跪在地上皇后,放下手中的奏章眯眼問道。
“皇上將諾大後宮交予嬪妾管理,是對嬪妾的信任。可嬪妾卻辜負了皇上,使後宮雞犬不寧。”說着皇后擡起自己的衣袖放在眼角輕輕啜泣着。“耿美人下毒之事全怪嬪妾對後宮管理不周以及那日宴席的疏忽。”
楚霖擡手揮了揮將周邊的宮人叫了出去後看着皇后道,“皇后,耿美人中毒後,後宮都在傳散着柔嬪是幕後黑手。包括耿美人本人都告訴朕,是柔嬪對她下的毒手。如果你也要告訴我是柔嬪,那便不用再多說,朕是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