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的一張臉上,一夜之間竟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紅疹。
秦如眉看了都感到些許不適,卻到底是心疼更多一些,於是吩咐秋菊道:“你今日先好好休息,我那裡應該還有之前皇上賞過的藥膏,你拿去試試看,有沒有用。晚些時候我再遣人去內務府那裡看看,能不能多要些藥膏來。”
秋菊點點頭,抿脣行禮笑道:“多謝娘娘。”
秦如眉出門去向皇后請安,卻不能不帶侍女,於是又吩咐道:“既然你今日這樣子,去換春蘭過來吧。”
秋菊臉上卻先出幾分遲疑來。這一點遲疑被秦如眉捕捉到,問道:“怎麼了?”
秋菊咬了咬嘴脣,才輕聲說道:“春蘭姐她……和奴婢的情況一樣……”
秦如眉一愣,覺得有些太巧了,想了想又回身喚其他宮女過來。
每個人的臉上都起了同樣的紅疹。連小巍子都沒能倖免。
秦如眉皺起了眉,總覺得這事太過蹊蹺,也太突然。一整個宮裡的人,全都一起起了疹子,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但若是起了時疫……那她自己怎麼就沒事?那別人宮裡呢?
別人宮裡應該是沒問題的,要不她一早就能聽見外面的動靜了。應該是隻她自己這裡出了這事。
可問題……到底是出在哪裡了?
她卻沒有太多時間處理這個問題,馬上就到向皇后請安的時辰了,她不能不馬上出發。去得完了,便是對皇后不敬,有的是人等着說她恃寵而驕,說她把自己的宮女看得比皇后還重要。
秦如眉的目光掃過幾個小宮女,見她們一個個都低着頭,思忖片刻,柔聲道:“沒關係,你們今日都在宮裡吧,我一個人去請安,回來再想辦法。”
秋菊卻不放心:“娘娘……”
秦如眉笑道:“沒事,這回是我自己想要自己走走,不願意帶侍女,不是你們不盡職。”
幾個宮女都有些不知所措,最終才一起行禮,齊聲道:“讓娘娘費心了,奴婢愧對娘娘。”
秦如眉圍上了斗篷,笑道:“你們不必這樣,都是跟了我這麼久的人了,我不如意的時候你們也沒走,現在出這事,我自然不能不管你們的。都在這裡放心等我回來,我不會有事的,你們也不會。”
坤央宮裡,到得早些的幾人還在坐着喝茶。
耿長君瞟了一眼屋裡的人,狀似無意地說了句:“這秦貴人一向是守禮節的,請安都來得早,怎麼今兒到了現在還沒來?”
皇后溫和笑笑:“許是她今天有事耽誤了,也說不定。再說這時辰也不晚,不打緊的。”
黃衣薇卻笑了一聲,梗着脖子道:“皇后娘娘就是仁厚,這秦貴人擺明了就是恃寵而驕,這都開始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了。”
貞嬪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卻忽然淡淡開了口:“要恃寵而驕,那前提也得是有寵可恃。有寵纔有底氣驕,沒寵就只能酸。”
這話戳到了黃衣薇的痛處。黃衣薇剛想張口頂回去,看到了貞嬪的目光,卻又訕訕地閉了嘴,一言不發。
田貴人見狀,又是陰陽怪氣地笑道:“喲,早聽說貞嬪娘娘教黃美人學過規矩,現在看來,黃美人這規矩還真是學得挺好。貞嬪娘娘這一番指教可真是有成效啊。”
貞嬪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沒搭理她。田貴人討了個沒趣,只好又坐了回去。
正說這話,秦如眉挑簾進門,向皇后恭敬行禮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臣妾今日又是耽擱了一會兒,來得晚了,請皇后娘娘恕罪。”
黃衣薇看到秦如眉進來時原本得意洋洋地等着看她的笑話,看清她的臉時卻發現毫無異樣,驚得幾乎跳了起來,卻又想起不能被人看出端倪,又默默憋了回去,只狠狠地盯着秦如眉。
皇后並沒有怪罪秦如眉,卻又發現了什麼,對秦如眉笑道:“大冷的天,你出門怎麼也沒帶上個侍女呢?可是她們不周到?”
秦如眉忙應道:“多謝皇后娘娘體恤,臣妾宮中的侍女並非不周到,只是臣妾今日忽然意識興起,想自己走走,這纔沒有叫她們跟來,勞皇后娘娘費心了,是臣妾的不是。”
皇后又是笑道:“怎麼能說是你的不是呢?本宮不過就是隨口一問,你不必緊張。只不過雪天路滑,不帶侍女的話,回去的路上你自己小心着些。”
秦如眉點頭笑道:“臣妾謹記,多謝皇后娘娘。”
除了坤央宮的門,黃衣薇看了看左右沒什麼人,才低聲向妍麗問道:“你確定你找的那藥沒問題?那太監沒問題?”
妍麗也是謹慎地環顧四周,輕聲道:“都是沒有問題的。”
黃衣薇仍是不信:“那太監會不會收了銀子又不做事?沒有問題她怎麼會沒事?”
妍麗聽了這話就搖頭道:“他不會那麼蠢,收了銀子不做事,他還能以後不在宮裡了不成?這麼做必然會得罪我們,他也沒有這個膽子。”說着又想了想:“她今日沒帶侍女來,當真是想自己走走嗎?這麼看,我倒是覺得,很有可能是她宮裡的下人把那碟點心吃了。”
黃衣薇聽了卻眼前一亮:“下人去吃主子的點心?那就是尊卑不明,她御下無方。”
妍麗又是搖頭:“怎麼就能判定是下人偷吃?說不定還是她自己賞的。”
黃衣薇仍是不死心道:“那不也行?份例給主子的點心,她卻隨便拿去賞了下人,這不是瞧不起這些點心?她對皇上的安排不敬。”
妍麗嘆了口氣:“我的姐姐啊,你可別再想着這些了。這些都是些平常小事,沒法較真的。況且現在她聖眷正隆,就算拿着這個理由告狀,皇上哪裡會怪罪她?還會說她體貼下人,是心地善良。再說了,送進她自己宮裡的點心,本來就是她想怎樣處置都行的,但如果我們什麼都沒做,我們怎麼會知道她是如何處置的?我們把這事說出來,不就是告訴所有人我們動了手腳嗎?”
黃衣薇氣咻咻地瞪了她一眼:“都是你這個沒用的,還以爲你能想出什麼好辦法來,到最後,不還是拿她沒辦法。”
妍麗低下頭,過了片刻又湊近黃衣薇耳畔,輕聲道:“皇后娘娘說,秦貴人獨自出門,讓她小心些。”
黃衣薇嘟着嘴:“那又怎麼了……”說到一半卻忽然頓住,兩眼發亮地點了點頭。
妍麗正要吩咐什麼,黃衣薇就攔住她向一邊一推:“不用你,省得又給我搞砸了,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