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衣薇聽了妍麗的話確是瞪圓了雙眼:“你是說……可她明明沒做過,我們又怎麼能說她做過?就算她做過,我們也得找到了證據,叫她無法辯解才行啊!”
妍麗不以爲然地笑笑:“我說我的姐姐啊,你還等着她自己真的犯了錯再把證據送到你眼前來讓你抓住了去告發?這種事情自然是要我們來給她安排安排了,想要什麼證據,都可以有。”
黃衣薇卻還是搖頭:“那不然呢?這種無憑無據就陷害的事,先不用說是不好,就算做了,那也畢竟是假的,下個藥什麼的也就得了,可這種弄虛作假的事,做出來多有失身份。”
妍麗見她這般固執,本覺得她真是無藥可救,想了想她的話卻又眼珠一轉,坐了下來拉過她的手慢慢道:“姐姐,這個事可不是什麼全然無憑無據的。”見黃衣薇皺眉一臉疑惑地看向她,才笑了笑,耐心講道:“你想啊,秦如眉她是個小家子氣的,定然是不會敢隨便違反宮規的,但那日晚上偏就無視宮規跑了出去,還非要去御花園,能是爲了什麼事?定然是有人約了她在那裡見面啊。你再想,皇上可是天子,那氣度怎麼能是一個尋常侍衛能比得起的?當時皇上自稱是侍衛她便信了,誰知道是不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假意勾引皇上?再說,就算她是真的信了遇見的是個侍衛,那她就能由着個侍衛跟她拉拉扯扯,還帶着她去偷吃點心,連形象都不顧了。就算她小戶出身不懂廉恥,那也總不至於可以這麼做吧?說到底,就是她本人有問題,隨便一個侍衛都可以跟她不清不楚的。”
黃衣薇聽了這一番話才覺得很是有道理:“你說得對,她當日能做得出這種事來,她一定是有問題的。”說着又咬着牙笑了:“我就說她那窮酸樣子憑什麼就能得寵呢,原來是早就把狐媚功夫使到了儲秀宮外面去,可着勁兒地要勾引皇上。她一定沒想到,當日她做的那見不得人的事,有一天會被人知道了。那你說說,咱們該怎麼辦?”
妍麗笑得詭異:“既然她做得出這樣的事,皇上又一時迷了心竅沒有看到,那我們就應該讓皇上看到,也好知道她是個什麼人,對不對?”
看着黃衣薇滿臉的喜色,妍麗在心裡悄悄地嘆了口氣。
皇后絕不可能是隨口當個傳聞講與她聽,而是特意將這把刀遞到了她的手裡,等着她去替皇后完成這件事。秦家的動靜,讓皇后忌憚了。
可皇后畢竟謹慎,不願把自己沾進去,而是選擇讓她去做那出頭的人。她並不是不想除掉秦如眉,可是誰又願意出頭呢?好在她身邊還有一個傻里傻氣的黃衣薇,可以放在她前面,更顯眼的位置上去。
不管怎樣,這件事多半可以開始準備了。皇后把刀子給了她,那麼這把刀該如何使用,自然就是看她自己開心了。
毓秀宮裡,秦如眉的宮人們正忙裡忙外地收拾着東西,一派喜氣。秦如眉正站在院子裡看着曾經住過近一年的秋爽齋,心裡還隱約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她住進來以後,這地方一直冷冷清清,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所住的這個地方可以熱鬧如斯。她本沒有抱過多少期許,可現在,這些東西都真真切切地擺在了她的面前,比她想象的還要好,還要快。
她正兀自沉浸在喜悅裡,一轉頭卻見到了含霜將正殿的門緊緊地關了起來。見到秦如眉在看着自己,含霜便上前行了個禮,笑道:“請娘娘不要見怪,我家娘娘喜靜,方纔說覺得外面的聲音有些大,就吩咐奴婢關上門。”
秦如眉聽了這話卻一瞬有了幾分愧色,回頭便吩咐幾個宮人做事的時候儘量小點聲,又對含霜道:“本宮也不是有意,打擾到了昭儀娘娘實在是心有愧疚,煩你轉告昭儀娘娘一聲,本宮晚些時候去賠罪。”
含霜笑着應了一聲,又回去門口立着了。
待天**晚時,秦如眉便挑了些東西帶着去正殿門口,求見莊昭儀。
正殿裡面依然和她初次來的時候相差無幾,室內雖暖,卻不知從何處透出幾分幽幽的涼意。
秦如眉行了大禮,對莊昭儀恭敬道:“嬪妾入住毓秀宮以來,承蒙昭儀娘娘照拂,嬪妾內心感激不盡。近日嬪妾該遷宮,偶然翻到先前存起來沒敢戴的一對赤玉鐲子。嬪妾畢竟資歷尚淺不更事,想着昭儀娘娘的氣度是壓得住它的,特意來請昭儀娘娘過目。一來嬪妾感激昭儀娘娘,二來也算是爲吵到娘娘之事向娘娘賠個不是,還望娘娘不嫌棄嬪妾一番心意。”
莊昭儀並沒有接那鐲子,只瞧了一眼秦如眉手中打開的匣子:“成色倒是十足的好。你的心意本宮心領了,不過本宮向來不拿別人手裡遞過來的東西,你還是原樣帶回去吧。本宮也不管你是從哪得到的這鐲子,但既然給你鐲子的人敢給你,那就說明你戴得起,自己拿回去戴着吧。”
秦如眉被她這一番頗是直白的話說得有些緊張,卻也維持着分寸,含笑道:“昭儀娘娘果真與旁人不同,別具一格。”
莊昭儀面上一副懶懶的神情:“誰不是與旁人不同?要天底下的人都一個樣,那還了得?”說着又是撐着額頭閉了眼:“你也不必說什麼奉承話,本宮原也沒有照拂過你,是你自己的運氣。再說,這遷宮的事誰沒走過?還犯得上把它當個事。”
秦如眉低頭道:“是嬪妾淺薄了。”
莊昭儀擺了擺手:“你若沒什麼事,就回你那裡接着收你的東西去。不過,你也別想着這宮就有這麼好遷。”
秦如眉愣了愣,又是緩緩笑開,俯身再次行禮:“多謝娘娘教誨。嬪妾告退。”
回了秋爽齋,春蘭便小聲道:“這莊昭儀的脾氣,當真是怪得很,娘娘您竟也和她處得來。”
秦如眉拿起一小塊玫瑰酥吃着,笑道:“她脾氣是怪,但她多少也是個好人,不收鐲子也是有道理,畢竟宮裡的東西,誰知道哪一件就有問題呢。再說,她也是好意提點我一句。”
春蘭不解道:“既然小主原本就明白的事,她又何必多提一句?奴婢記着,她可是不愛多說話的人。”
秦如眉看了看窗外,輕聲道:“她說的,怕是在遷宮之前,有人要坐不住。畢竟這冊封得太快,容易招惹上什麼。”
春蘭努力回憶了一下:“可奴婢記得,這幾天的事一直很順利,沒有出過什麼岔子啊?”
秦如眉看着她笑了笑:“一直很順利,太過平靜,那到後面可能就會出更大的事。不過加些小心便是了,既然不知道別人具體要做些什麼,也不必花太多心思去可以防着,反倒顯得疑神疑鬼了。”說着卻又想起了什麼:“對了,婉心呢?好像半天沒見着她了。”
春蘭想了想:“她自從上次點心被下過毒以後,就一直不大肯見人的,這會兒怕是又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秦如眉嘆了口氣:“也是可憐她了,她們要害的人是本宮,卻把災禍給引到她頭上去了。”
上次宮裡的小丫頭們吃了點心起了疹子後,其他人都是拿了紗巾蒙了臉便照常做事了,偏婉心天生容貌秀氣,也就對臉的事格外上心一些,清早起來一照鏡子就慌慌張張地塗了藥膏。待聽到陳太醫的話時,臉上已經有了潰爛,卻是沒有辦法補救的了。打那以後婉心就時常哭哭啼啼的,也不大願意見人了。秦如眉覺得她也是被自己牽連,也就對她格外寬容一些,有時累一些的活兒,也就不叫她去做,多是交代別人了。
正說着話,秦如眉便見着婉心蒙着臉進了門,於是隨口問道:“方纔還正提到你呢,婉心你剛剛是去哪兒了?”
婉心忽然被叫到,也是一愣,旋即答道:“奴婢方纔去庫房又檢查了一下,確認是否有什麼本該今日裝好的東西遺漏了的。”
秦如眉笑着讚道:“多虧宮裡有你這樣細心的,做事才總不出差錯。”
婉心低下頭:“承蒙娘娘誇讚。”
鳳鳴宮裡,耿長君捧着書卷,還在思考着早上妍麗獨自留下該是有什麼事,手裡的書許久也不曾翻過一頁。
若說只是拉拉家常,她是斷然不可能信的。
皇后又拉攏妍麗的意思,她一早就看得出來;妍麗有意幫皇后做些事,拿着黃衣薇當冤大頭,她也看得出來。
妍麗能把自己藏在黃衣薇後面,又能與皇后一道,絕不是簡單人物。她已經有像皇后靠攏的趨勢,至少說明了她不大看得上黃衣薇了。
思索許久,她喚來了荷衣:“你這幾天多留意一下,看看妍才人那邊有什麼動靜。”
荷衣應了一聲,又不放心道:“娘娘,上次妍才人的事您就去幫了一回,怕是已經引起皇后娘娘和柔婕妤的注意了,這次還要幫她嗎?”
耿長君笑了笑:“當然要幫。她要做的事,我也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