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潤苦心經營的輪船局竟然被盛宣懷給踢出局了,但是這位徐潤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這次被盛宣懷算計了,輪船招商局的船運保險生意也泡了湯,雖然還能爲其他小船運公司進行保險獲利,但是能獲利的程度已經很有限了。
不過,這可難不倒這位眼光不凡的商人,他可是上海灘有名的地產大戶,這幾年這位大佬投資在房地產上的資本超過200萬兩,而且這兩年的收益十分不錯,今天對於這位在南方頗有權勢的秦總督的邀請,他自然是有心參與的。
今天受邀而來,也是想看看這位合作的總督大人,在李中堂那邊吃了個暗虧,他可不希望在來第二次,他知道唐廷樞之所以被說動了,這是因爲他手頭上根本沒有其他需要繼續經營的產業,盛宣懷踢他們倆出門之際,連帶的礦產方面的經營也沒辦法做了,沒了官場的背景,挖個煤可也能弄出掉腦袋的大禍來。
前車之鑑,唐廷樞開平煤礦的開挖中,恰巧碰到清東陵地下滲水,當時還好在他這個開平窯是官家的資本,所以京城的老爺們大筆一批,把周邊小煤窯的窯主都給抓了,判了3個人流三千里,7人斬立決,當時就把唐廷樞嚇的夠嗆。
所以這兩位現在也迫切需要一個官方的背景,現在中堂大人那邊放了他們鴿子,秦鎧這邊就找上門來,無疑是一拍兩合的好事情,不過唐廷樞基本算是立刻應下來,而徐潤卻婉轉的表示要再考慮一下。
對此,秦鎧自然非常大度的表示理解,這也是人之常情,他對於能第一時間爭取到唐廷樞的加入,已經非常滿意了,畢竟這樣老於商場、而且鍾情於實業的幫手可不好找,詳談到夜深,唐廷樞他原本要啓程去香港盤點下自己在那邊的鋪子,現在有事幹了,倒也不急了,先回屋去休息了。
徐潤臨走是,秦鎧微笑的告訴他,隨時隨地可以去找李東來,南洋海運公司隨時歡迎他的加盟!
等送走兩位,李東來和兩個神情嚴肅的跟着秦鎧回到了情報司在上海的據點,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他們三個顯然毫無睡意。
進了宅子,這邊的情形完全不像是深夜,兩個年輕人正在處理這各類文書……說文書,實在是有些過了,其中許多東西都只是一些小紙片之類的玩意,對於這個由周瑞東發起的組織。
這批派遣來參與情報司工作的第一批人員,無一不是經過層層篩選,都和南洋系統完全捆綁在一起,上海情報司現在的頂層核心人員只有五六人。但是利用李東來控制的各種資源收集消息,卻形成了一個頗有成效的信息網絡。
秦鎧坐下後,陸翊已經捧出來十幾本記錄得滿滿的檔案冊在桌上一一擺好,然後又取出一本薄的多的冊子遞給秦鎧,“教官,這是近7個月來上海洋行和衙門裡我們能打探到的消息,重要的部分都定期送到歐陽將軍那裡了!”
秦鎧拿起簿子翻了翻,裡面羅列的條目非常清晰,並且按照日期和人名進行了編號和索引,稍微看了看,他臉上的笑容就更濃了幾分,看來歐陽慶把自己摘錄的那些教條的情報工作細則,依據現在情報司的情況進行了發展,以這時代的標準來看,這些信息整理的非常完善。
“很好!”秦鎧讚許的點點頭,“讓你們注意的事情,有沒有進展?最近上海錢莊的情況如何!”
旁邊的李東來此時插上話題了,作爲秦鎧放在上海的明棋,對於這次總督大人要了解的情況他自然是不遺餘力,“大人,正如你所料,從過年到現在,上海票號、錢莊的情況都不好,剛過年的時候,金家記絲棧就發生鉅虧,負債56萬元倒閉,申金等40多家放貸給金家的錢莊一時間都停止放貸、收回老款!”
秦鎧噢了一聲,這些消息他也沒有關注過,他更關注的是阜康銀號的動向,這金家記絲棧虧了不過五六十萬銀元,就有40多家牽連的銀號,這平攤下來也沒多少銀元……可見上海灘林立的票號、銀莊中,小錢莊可不在少數。
“這金家記絲棧做的什麼買賣?生絲還是絲綢?”秦鎧琢磨了一下,問道。
“大人,主要是從各地收購生絲,然後轉手給洋行,再從洋行買進洋綢,轉手賣到內地!早兩年規模最大的時候,也能有兩三百萬的規模,今年因爲阜康的實力太過強大,幾乎壟斷了上海灘生絲生意,沒想到金家會第一個倒閉!”
“查過什麼原因嘛?”秦鎧也覺得奇怪,到目前位置,生絲的生意還是有利可圖的,而在大清國,做洋綢生意更是好處多多,除了進貨時需要支付的貨物稅,之後運往內地,重要出示洋行的憑證,各地的厘金都可以免除。
“金家的大掌櫃破產後就蹤影全無,不過打聽到一個消息,我覺得可信度較高,”陸翊琢磨了一下,在旁邊插上話道:“據說與洋行有些關係,據說是金家之前向花旗銀行借了一大筆款子,而年前各票號也無餘錢,洋行到時間了,按照契約便來逼迫金家換錢,這才釀成了悲劇!”
秦鎧臉色有些凝重,外國銀行與上海灘本土錢莊、票號之間的競爭,無疑是非常尖銳的,只有徹底招安、打垮了本土這些毫無競爭規範的票號、錢莊,他們投入中國的資本才能獲得最大的收益空間。
“現在都五月了,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嘛?”
李東來微微皺了皺眉頭,“大人,整個市場比去年蕭條多了,1月到四月,上海倒閉的大商戶有近20家,就連洋行也不能倖免,據我所知,有5家洋行也倒閉了,其中3家法國洋行,兩家英國洋行!”
“法國洋行……”秦鎧微微一笑,法國洋行倒閉,估計自己還有一多半責任,南洋水師把馬六甲到交趾支那的航線基本都卡住了,法國商船到了檳城都不敢往下走這些法國洋行能倖存下來的,估計都是用的英國人的船隊!
他點點頭,問道:“這市場蕭條,那自然貨物價格要跌啦……生絲價格有沒有變化?”
“跌了……自然是跌啦,”李東來翻出一本小冊子,翻閱了幾下,然後說道:“上海灘錢莊這四個月歇業的有40餘家,這市面上流通的銀兩那得少多少!普通貨物、如棉布、糧食都跌了3到5成,不可謂不慘烈!”
“棉布跌得這麼兇……”秦鎧聽到也是一驚,棉布的毛利也就在3成左右,這麼一疊豈不是在虧本買賣,這段時間沒注意中華紡織協會的事情,看來也需要過問下……
“生絲由於有價無市,今年的頭道生絲,阜康還在跟進,我去見過胡大掌櫃,他就是要跟洋人抗到底,上海灘的華商都在看着他們呢,阜康那邊有十幾家生絲行組成了大聯盟已經囤積了14000多包生絲,準備和洋人鬥到底!”
秦鎧聽得還是一臉黑線,自己早些時候讓李東來去知會過胡雪巖,這國際貿易不好做,法國人和英國身陷經濟危機的泥潭,歐洲絲綢消費的疲軟肯定會影響到出口的,務必儘早清貨,沒想到實際上阜康非但沒有清貨,反而還把規模又搞大了。
“生絲……”還真是樁麻煩事情啊,秦鎧撓了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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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的“海鷗號”美國輪船慢慢的駛入寬闊的廣州港,靠岸後,一名身穿體面深色衣服、一副大鬍子的紅臉男子出現在貴賓通道口,在幾名隨從的跟隨下,這個紅臉男人下了輪船。
“這就是中國的廣州!爲何有如此平整的大道?”男子登上口岸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有些驚訝的問道。
旁邊的隨從中,一個年長者看來與他頗爲親近,“卡拉卡瓦陛下,想必大清帝國務必富裕的緣故吧,我們經過***國的時候,他們剛剛在軍事上被清帝國擊敗,我注意到,***國在工業上的投入也是非常的龐大,有此可以推斷,廣州比***要富饒!”
被稱呼了爲卡拉卡瓦陛下的紅臉男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上岸後,當他正準備隨從去僱傭馬車,卻已然發現在碼頭維護秩序的一個兩個士兵已經走了上來,其中一個手裡還拿着一本大簿子,大聲的問道:“你們是哪裡人氏?”
那個隨行忙從口袋裡掏出幾塊鷹洋遞上去,然後態度和氣的通過身邊的傳譯說道:“兩位,我們是來自夏威夷王國的使團,到大清國來遊歷的,不知道如何到這廣州衙門裡簽署下路過的公文!”
聽到這個奇怪的地名,一個士兵有些好奇的側頭問身邊的另外一個士兵,“這夏威夷王國在神馬地方?”
“我咋知道!”另外一個士兵拒絕了那個隨從送上的銀元,然後指着一旁的幾輛馬車,“既然是使團,你們可以乘坐那邊的馬車到巡撫衙門辦理你們要辦的事情!”
一行人來到旁邊,僱下了馬車,這位夏威夷王國的國王已然喜歡上這個地方,登上馬車後,由於他們同意支付這大道上的路費,馬車立刻飛快的慢跑起來,平整、寬闊的大路上,不斷看到大批的貨物源源不斷的通過各式車輛運往城內,而城內又有不少馬車運出來大批貨物,一片興旺的模樣。
“卡杜,”卡拉卡瓦國王顯然看到了一些特別的情況,在道路的右側,還有一條明顯路面要差的多的寬闊的大路,若非這邊這條大道實在是太過於平整,原本的那條道路其實也算不錯了,起碼也能並行數輛馬車!
“陛下,我去詢問過了,那條是原來的官道,也可以通往廣州城!只是走那條道路是免費的!而我們腳下這一條路,是由當地的有錢商家出錢造的,但是獲得這條道路3年收費權,不過”隨行的卡拉立刻接過話題,興高采烈的介紹起打聽到的消息。
“卡杜,你覺得這個廣州怎麼樣?我此番出過巡遊,是爲了瞭解更多的治國良策,我看這裡有許多值得我們去學習的!”卡拉卡瓦顯然興致不錯,感嘆闊起來啦。
很快馬車就到巡撫衙門,秦鎧自然不在廣州,現在總督衙門的一概事務都由孫覆在處理,聽到衙役說有一個神馬“夏威夷國王”到衙門裡來籤公文,也是十分的意外,這倒是個新鮮事情,讓人把一行人放了進來。
要辦的事情很快就辦妥當了,這時候卡拉卡瓦國王想孫復提出來,是否讓他參觀一下廣州的發展?對此,孫復自然沒有一口回絕,讓手下差役帶着去這些不速之客到處轉轉,而他立刻把這個消息電報發給了遠在上海的秦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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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北的太平府,自從戰事結束後,這裡終於開始恢復往日的平靜,但是隨着大批軍隊出入在附近,這裡的百姓才發現,這個世界視乎有些變化了!
太平府目前最高行政長官叫王欽,是個40來歲的中年男人,靠着與左丞相的一些個千絲萬縷的關係,他終於把自己的官位提高了一個層次。
今天來見他的軍官出示了越南王的詔書和軍令,他在看了對方帶來準備張貼的告示,這內容還是讓他十分的震驚,朝廷竟然下令開始重新丈量土地,對於戰爭中無助的土地進行重新分配,對於那些壟斷了大片土地的大家族則進行了贖買。
而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軍官出示的另外份秘密材料的內容,對這些土地的贖買,都將支付一種叫“安南幣”的紙筆,對於這種錢……就是王知府也一點不信這些紙張做的錢,這也能當做銀子使用!你豈不是整個買書的店裡充滿的銀子……
不過既然朝廷也已經同意了這麼做,自己又何必節外生枝!王欽立刻打定主意,全面配合這位軍官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