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代,煤炭無疑是船隊行進的唯一動力來源,控制多長島鏈距離的加煤點,這其中的意義直接代表着海軍活動的範圍,這也是這時代列強們殖民擴張方向和擴張程度的重要限制性因素。
501號鐵甲艦經過數期的改造,除了還是使用了火管鍋爐外,從蒸汽機到汽輪機都實現了質的飛躍,當然這質和質量還是有着區別的,雖然動力系統的功率達到了4300馬力,船速也達到了16.3節,這已經讓呂翰、許壽山這些水師軍官欣喜若狂。
但是秦鎧卻知道,這艘戰艦流的可是德國工業系統的血脈,在整體構架設計上,自己手下至今沒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人才,這讓他多少有些擔心,要知道技術來源於創新,而設計卻往往來自於靈感,這玩意還真不好量化,實在不行,之後暫時性的戰艦設計就有光腦來剽竊了。
乘坐一艘戰艦出行,前世的秦鎧倒也曾經有過機會,不過乘坐501鐵甲艦的出行卻另有樂趣,這可是這個空間中國第一艘鐵甲戰艦,這點上,秦鎧偷偷的過了把癮。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艘3700噸的鐵甲艦的舒適性確實不咋地,現在正是季風季節,海上風浪不小,他雖然沒有暈船的感覺,不過這船左右搖晃的幅度可一點不小,完全沒有前世做遊船舒爽的感覺。
閒得無聊的他,倒是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左右搖晃的船身影響最大的,莫過於火炮的射擊,他溜達到呂翰旁邊問道:“賡堂,最近你們出海,這火炮射擊訓練進展如何!”
“督辦,你推崇的這個火炮齊射確實非同尋常,我們以實心練習彈對岸上移動目標進行射擊訓練,3000米內,能達到五輪齊射內命中目標!”
3000米內……秦鎧有些鬱悶!要知道船上的254口徑的火炮射程接6公里!五輪齊射,那就是三十發炮彈,光發射藥就要兩千多公斤,秦鎧暗暗替自己的錢袋子悲哀,咱現在賺錢也算是個超級能手了,不過那也經不起這麼樣折騰啊,好在呂翰還是挺節省的一個,還沒上真炮彈練習……
對於他們如何克服這船體搖動的問題,秦鎧自然有些好奇,他跑到主炮射擊指揮室找到正在指導一隊軍官練習使用光學測距儀的陳英,一個正在軍官使用光學測距儀測量後方跟隨的船隻距離。
軍官們看到秦鎧來了,都側身行禮,秦鎧微笑着示意他們繼續,問起陳英這個問題,才知道其實早就有辦法,只要一個原始的水平儀就能判斷炮座的位置,一般只有在水平位置時,纔開炮射擊,不過這就非常考驗炮弁的技術了,而且很明顯,這將影響到射擊的頻率。
秦鎧心頭挺興奮的,顯然這又是一個可以改進和提高的地方,而且效果應該也會很明顯。在後期的戰艦上,炮塔都有陀螺穩定儀,用來確保武器平臺的水平位置,否則這火炮射擊的角度可就完全無法控制了,看來這是需要儘快加以改進的重要內容。
一天後,船隊靠上了香港,進入香港港口之前,呂翰已經發出命令,由“兵鋒”號貨輪領頭,而501鐵甲艦殿後,要在這裡靠下港口,主要是補充燃煤和水,畢竟貨船上的燃煤量不會攜帶太多,要騰出位置用於貨物的噸位。
看到這支船隊,港口外兩艘負責執勤的英國艦隊巡邏艦靠了上來,遠遠的發出掛起了詢問的旗語,排頭的兵鋒號船長陸志遠按照常規回覆,說明自己是福州商船,而呂翰自然明白對方肯定要詢問自己的,也主動掛上了中國艦隊的旗語。
那兩艘巡邏艦一艘是蒼蠅級的快船“庫瑞克號”、一艘是寶石級的炮艇“利賴號”,噸位都沒超過800噸噸,而且還都是普通木殼加裝甲的老式戰艦,對於突然冒出來的這首南洋水師的鐵甲艦顯然也是十分的意外。
英國的遠東中國艦隊自1864年脫離東印度洋艦隊後,就獨立成編了,不過說實話,這艦隊的主力戰艦一直來都遠遠落後與英國其他艦隊,現在整個遠東中國艦隊也是一年前剛剛調換旗艦“鐵公爵”號,那是一艘6000噸的鐵甲艦,也是全艦隊唯一的一艘鐵甲艦。
鐵公爵號鐵甲艦其實也是個過氣的玩意,船首炮並非新式的炮塔,而是八角炮房,四方向的4門240的主炮,尾炮則只有190mm,而且都是前膛火炮,而今天護航的中國戰艦上,很清晰的看到了6門雙聯火炮,這可是至今還在不斷改裝中的大英帝國第一鐵甲艦“英弗萊息白”上纔有的最新技術,這着實讓英國巡邏艇大吃了一驚。
說道這英國戰艦上的前膛炮,倒也不是因爲日不落帝國火炮工藝落伍了,而是因爲就在剛剛過去的一年裡,也就是1879年,大英帝國的海軍部纔剛剛完成了關於前膛炮和後膛炮安全性的爭論。
去年英國歐洲艦隊的鐵甲艦“霹靂”號上的一次重大火炮事故,徹底摧毀了整條戰艦,原因就是在前膛炮裝藥時,粗心的炮兵往炮膛裡裝填了雙份的發射藥,而這種情況在機器裝填的後膛炮上,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頗爲搞笑的是,在後膛炮已經大行其道的二十多年來,引發英國放棄後膛炮,依舊緊緊擁抱所謂技術成熟前膛火炮的原因,也恰恰是在薩英戰爭中對日本炮擊,多條戰艦上後膛炮出現炸膛問題。
當然,以英國工業革命的成果,在這十餘年中,英國人的前膛炮技術還是突飛猛進,在火力和射程上都並不輸於這時代的後膛火炮,但是在裝填和射速上就略顯落後了。
在強大的鐵甲艦面前,約翰牛也表現出了紳士的一面,在掛起通行的旗幟後,蒼蠅級的快船“庫瑞克號”開到鐵甲艦前方,引導501號進入香港海灣。
秦鎧站在指揮室內,眼前不斷出現的都是英國戰艦和商船,把港口內泊的滿滿的。雖然從技術上來說,這裡的戰船應該都比不上501艦,但是他很明白一點,戰爭打得絕對不僅僅是技術,資源和經濟纔是戰爭的根本,自己現在還能搞搞小打小鬧,真要憑藉個人力量去對抗這些老牌帝國,光燒錢就能把你燒死。
日不落帝國一百多年來的海上崛起,絕非某一位政治領袖的功績,英國人制定的商業帝國線路圖促使了他們不斷的進步,只有維持強大的海軍,才能確保英國工業革命的商品輸出和原料來源。
戰艦上每一位軍官和士兵對於自由港內龐大的船隊對歎爲觀止,而在指揮室內,呂翰和許壽山也對英國艦隊的龐大感嘆不已,僅從港口內目視範圍內看到的戰艦,英國遠東艦隊至少有三十艘以上的大小戰艦,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從港灣入口一直到目視不可及的遠處,到處都是懸掛着米字旗的英國輪船。
“很吃驚吧!”秦鎧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培養的兩個未來艦長,這次停泊香港,而不是廣州黃埔港,他正有這個意思,要讓訓練艦的軍官們有着清醒的認識。
“督辦,這英國人艦隊果然龐大!怪不得號稱海上無敵!”人高馬大的許壽山看到對方的實力也不免見人矮三分。
秦鎧嘿嘿一笑,揮手指了指外面的戰艦和輪船,“這是英吉利的遠東艦隊,十幾年前從英國的東印度艦隊分離成軍的,而且據我所知,這支艦隊的總體實力,在英國海軍中屬於最差的哪一支。”
聽到秦鎧談論着英國海軍,連射擊指揮室內的軍官們都擠到門口聽了起來,秦鎧的神奇經歷和駭人聽聞的能耐早就在訓練營中私下流傳了,立刻有人問道:“督辦,這遠東英國艦隊看來不下三十條船啊,怎麼會實力最弱呢?”
秦鎧微微一笑,“諸位,可知道英國海軍總噸位大致有多少?而英國輪船的總噸位又有多少?”他停頓了一下,知道軍官們也不會了解信息,只是給予他們一點時間思考一下。
“英國現在有鐵甲艦估計在70-80艘,噸位超過53萬噸,非裝甲大型戰艦超過100艘,噸位在19萬噸左右,其他的小型艦更是衆多。而我們呢?南洋水師的那點實力大家都是知情人,北洋水師正在購置鐵甲艦,這鐵甲艦數量也是零,所以我說英國遠東海軍實力最弱,你們參考下這個數字就應該明白。”
秦鎧這番言論一出,指揮使內的軍官都目瞪口呆,一直來日不落帝國的強盛只存在於耳聞口傳之中,從來沒人能給出個具體的度量來,不過這數字一說出來,未免也太駭人聽聞了點。
陳英嘟囔了句,“乖乖,我看我們這艘501鐵甲艦已經很無敵了,跟英國佬一比,他們那52萬的噸位,還不得造150條501艦出來嘛!”
事實上,英國的鐵甲艦數量遠比陳英估算的那個要小,這說明對方的鐵甲艦的噸位起碼要比501艦大得多,想“英弗萊息白”戰艦已經跨過了萬噸的門檻,陳英的話立刻引起了軍官們的熱議,就連呂翰也湊到秦鎧旁邊問起這些驚人的數據,得到的依舊是秦鎧只有低估的答覆。
看軍官們討論了一會兒,秦鎧舉手示意他們暫停,然後繼續說道:“各位,英國艦隊的強大是目前難以改變的,但是!我們依然有着自己的優勢,我們的國土是英國的50倍,我們的百姓比英國多上百倍,而我們馬尾船政的技術正在全面趕超英國!我記得諸位加入訓練營之時的理念,但是我們目前暫時沒有必要與英國人爲敵,但是我們必須以超越英國人爲目標而努力!”
“超越英國人!”“訓練營威武!”
幾個年輕的士兵也大聲呼喊起來,時刻讓自己的士兵保持危機感,看到目的達成,秦鎧揮揮手讓他們下去,準備泊位。
呂翰站到秦鎧旁邊,有些感慨的問道:“督辦,這英國人艦隊的強大還是出乎我們的意料啊!”
“賡堂,我們暫時還不會與他們作戰,在近期內,訓練營的任務可能就是護航和訓練,咱們的火炮目前想比列強而言,並無太大優勢,但是我的優勢在於間接觀瞄測距系統和火炮射擊軍官,好好培養他們!火炮射擊,我需要的是在火炮最大射程上制敵!”秦鎧提出的要求讓呂翰、許壽山震驚了足足幾分鐘!
在香港泊船4個小時候,三艘貨船都完成了加煤加水的工作,駛出港口再度向西南駛去,這項情況很快作爲絕密信息送上了英國遠東海軍司令喜爾雅少將的桌上,不過至此,這份情報就被徹底湮滅了,直到若干年之後,西方人才在故紙堆中翻出了案卷,卻在情報處置上,某位英軍的官員簽上了“完全失實”的鑑定結果……這又成了一樁歷史迷霧。
3月13日,越南首都順化城的港口,負責巡邏的越南水師驚異的發現遠方出現了一艘巨大的戰艦率領的船隊,越南水軍只有十幾條風帆船和三條木殼一百來噸的蒸汽小拖輪,面前這巨無霸一般的戰艦立刻讓越南水師驚慌失措。
五年前法國海陸並進,進逼順化之時,也之時派了三艘風帆級別的炮艦走過場而已,順化的越南王阮福蒔便嚇的屁股尿流,而越南軍數萬人面對峴港數百法軍的防守,竟然不敢進攻,等到南部法國八千陸軍趕到後,立時陷入崩潰,被迫簽訂《西貢條約》,同意由法國來主持越南外交這等完全喪失國格的事情也寫入了條約。
此時,越南順化水軍的統領阮如丹想得到的就是立刻派人進入順化城通報情況,同時讓所有水軍上岸待命,這一點上他倒是清楚的很,憑藉着越南水師的船上去挑戰這鋼鐵怪物,還不如自殺了留個全屍。等阮統領上岸之後,他纔想起來按理至少應該上去問下話的,否則回城給扣個畏敵如虎的大帽子,那可就吃了大虧了。
當下,許了20兩銀子的賞,纔有兩個水軍老兵自願出港口去看看情況。兩個老兵那也是軍中老油子,無牽無掛,有錢就瀟灑一天,沒錢就在營裡混餉,上了小船支起帆出了海港。等這條破帆船慢慢騰騰轉過海灣,卻看到不遠處那艘巨大戰艦的炮口整整齊齊的正對着自己,兩人當時就有些懵。還好其中一個懂得些法軍的規矩,立刻挑了一塊白色帆布搖來搖去。
秦鎧也是前世今生也是第一次來越南這旮旯,倒也頗有些興趣,這一帶屬於南海之地,前世的時候,早就被共和國徹底的圈了下來,南海艦隊的超天戰機整天就在四處巡視,周圍小國要想合作開發,那就得看着老大哥的臉色,在這裡的深海之下,可蘊藏着超大的資源。
到了港口外,呂翰正在指揮下令尾隨的貨輪減速,卻看到看到對面那艘小帆船上兩個衣着破爛的傢伙異常激動的揮舞着白旗。
“督辦,你看對面那兩個人可像是越南官兵?爲啥搖白色的旗幟,難道他們不知道搖那玩意的意思嘛?”一旁許壽山樂呵呵的開着玩笑。
秦鎧一笑,這時代越南羸弱無比,這搖旗投降之事倒還真有可能,“賡堂,靠上去看看,現在這越南王阮家可還是大清的屬國嘛!多少給留點面子。”
鐵甲艦緩緩加速,到了那兩個越南兵附近,把那兩個越南兵也放了上來。看到船上不是法蘭西的白鬼子,而是宗主國的兵船,兩個老油子兵這下可得意了,20兩銀子到手,這回去報信,說的還是大功一件。
秦鎧親自下來問話,這其中一個姓王的老兵竟然還是個中國僑民,這倒是省去了傳譯的麻煩,不過從他們兩個嘴裡能問出來的東西有限的很,於是秦鎧拿出自己的名刺,蓋上馬尾船政的大印,讓他們先進去送信。
那蹲守在港口的水師統領阮如丹見小帆船一會兒工會又回來了,接着信說是大清國福寧府同知州兼任馬尾船政督辦來做貿易的,這下才放了心,忙親自上了小蒸汽機拖輪,吐吐吐的開出來迎接上國大人。
秦鎧樂呵呵的迎接了這位越南的六品武官,送上一套衝壓的小五金餐具,這位阮如丹大人立刻就被這一點小小的恩惠打倒了,後面倒是自無不言,言無不盡。
等到上岸之時,爲了感謝這些老兄的傾心講解,秦鎧非常不好意思的再次贈送了一匹棉布,阮如丹統領對於如此豐厚的收穫,自然是再三感謝後才離去,臨走時拍胸脯表示下次有事一定要找他。
對於當地官員的拉攏早在秦鎧的計劃之中,不過這越南首都順化實在是個大漏子,四處透風啊,海上陸地河道處處可達,這對於軍事強國那是無上的便利,對於這等大清的藩屬國、毫無軍力的越南,那可就等於是開門揖盜,秦鎧也只能暗暗搖頭。
戰艦泊在順化港之後,第一次登陸越南進行貿易的馬尾海運公司立刻投入了產品的銷售中,作爲越南首府,現在已經是越南的通商口岸,這裡的貿易還是挺繁榮了,這事自然由何用、吳金貴去應付,秦鎧則帶着一隊士兵上岸去找越南王做買賣了。
自二十年前,前任越南王阮福皎和他的法國主子關係搞僵之後,法國人就發兵搶了南越三省,不久之後的西貢條約,法國人毫不客氣的要求越南開放諸多臨海港口,作爲首府的順化自然也在其中。不過到這裡來進行貿易的商船卻不是很多,畢竟再沿着大陸架往上,就是東方最大的貿易口岸廣州!
這次運來的棉布、印染花布、小五金、牙膏、肥皂之類的日用品,可都是質優價廉的玩意,不少還是福州獨有的產品,加上販售的是來自宗主國的貨物,很快就有不少本地商人前來問詢,不過他們得到的答覆都是一致的,三天後才進行發售。
而何勇、吳金貴兩個老滑頭早帶着人馬出去探市場了,既然是做海貿生意,這其中的收益他們自然要了如指掌才行,而且有秦鎧保駕護航,到了海外有槍有炮還有大兵艦,那還怕賺不到大錢,兩人邊走邊樂。
“老何,這票買賣我看要賺翻了,剛纔問了幾個布店,這裡布價還跟早些時候18兩的價格!秦大人真是財神啊!”
“老吳,你可別光顧着數錢,秦大人關照的那事纔是重點!我都算計好了,回去在投錢弄兩條船跟着跑,省的來回跑費事!”何勇樂呵呵的盤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