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鈴嘆氣道:“倒退一年半,倒是有可能去見見這傢伙,東京大學物理系,牛,要是學醫的就更牛,可惜現在我眼界高了,唉。
白路說:“德行。”
“別管我德不德行,白老闆,先想着怎麼安撫你身邊的美女軍團吧。”揚鈴哈哈大笑着掛上電話。
白路有點鬱悶:“我的隊伍裡什麼時候混進個大反派?”
不管反不反派,和麗芙出去溜達一圈,別人會有這麼大反應?不會吧……白路覺得頭大,怪不得有學問的人都說感情事最難懂。
就在他假裝有學問的人的時候,手機來個短信,是揚鈴發的,問:你看過那部戲麼?
聰明如白路,知道是說昨晚吹奏樂曲的那部電視劇,握着手機想想,有心打電話問顧鵬,想了又想,放棄。
如同麗芙把最後一張刮刮樂彩票裝進錢包一樣,白路多了一部永遠不會去看的電視劇。
在感懷中,鬼臉打來電話,語氣很是不屑:“我在酒店門口,敢下來麼?”
白路笑笑:“謝謝你來找倒黴。”按掉電話。
稍微整理下,身上除去幾萬日圓和一個手機,別的什麼都沒帶。
出門時,看見前間房門邊的地上放着兩個吃完的餐盤,上面有兩對刀叉。過去揀起兩把餐刀,略一擦拭,收進袖口裡。
酒店對面街上停着輛車,車前站着鬼臉。那傢伙臉上橫着條恐怖大刀疤。讓人只看一眼就趕忙低頭走開。
白路溜達過去:“這輛車?”
鬼臉看他一眼,開門上車。白路坐到後面:“啞巴了?怎麼不說話?”
鬼臉說:“按你說的,不去成田組,夠給面子吧。”說着話打火開車,匯入車流中。
白路問:“做黑社會有意思麼?平時是不是賊小心?小心警察,小心同行,小心老大,還得小心小弟?”
鬼臉不回話。
白路繼續說:“聊聊,生活在於交流溝通,最近過的咋樣?那幫騎摩托車的是誰?和你們有什麼仇?能打過不?”
鬼臉繼續不說話。
“啞巴啊?你活着一定很沒勁。那什麼結婚沒?你叫什麼?在國內有什麼親人?你爸媽知道你混黑社會不?剛出國時不會就奔着成爲黑社會打手的目標來的吧?你來日本的目的是什麼?有什麼夢想?我有什麼能幫到你的……”話說一半愣住:“這話怎麼這麼溜呢?挺耳熟的。”
鬼臉繼續着繼續不說話。專心開車。
白路就繼續着繼續當話澇:“殺過人沒?打過多少架?一個月能賺多少錢?你這個是領工資的麼?打一次架領一次錢?我昨天中了六千萬,運氣不錯吧……”
“夠了!”鬼臉終於忍不住喊道:“你一個大男人,哪來這麼多廢話?”
“緊張,你這是緊張、有壓力。”白路說:“不要緊張不要有壓力。我就是一普通人。不要把我當明星。更不要當偉人看,我還是很隨和的。”
他剛說完話,鬼臉猛睬一腳剎車。轉頭狠狠說道:“不要想着激怒我,否則你會後悔的。”
“搶我臺詞?不過算了,不追究你。”白路繼續問話:“你們老大也在麼?聽說你們有六個挺能打的傢伙,你算一個,其他幾個人也在麼?”
鬼臉回頭仔細看看白路,開始播放音樂,聲音巨大,是白路聽不懂的日語,然後再開車。
白路以更大聲音喊着說話:“開車不好太大聲音聽歌,專家說不安全,日本警察管不管這個?你放這麼大聲音違法不?就算警察不管,可醫生說在封閉空間裡這麼大聲音聽歌,會損害聽力,你老了可以不在乎,我還年輕,想繼續擁有一雙敏銳的耳朵。”
音樂開最大聲都止不住白路的魔音貫耳,反是越聽越鬧心,鬼臉無奈關閉音樂,轉頭大聲喊道:“你爸是唐僧麼?”
“不是,真不是。”白路提醒道:“你可能忘了,我姓白。”
鬼臉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有心弄死這個王八蛋……好吧,我忍。繼續努力開車。
白路還在說廢話:“你和唐僧熟麼?你倆是一個單位……不對,是一個幫派的?我聽說山口組很厲害,你們幫排第幾?”
鬼臉開車三十分鐘,這三十分鐘幾乎要把他折磨死。在遇到白路以前,從沒想過現實里居然真有唐僧這麼可怕的人物,硬是嘮叨一路。汽車才一停下,趕忙跳出去大口喘氣。
白路下車問:“這是哪?”左右看,很普通的一條街道,也很窄,是東京標準的民居式小窄路。路前路後多是二層樓式的民居,只是彼此間距離很近,沒有庭院。
白路再問:“這房子多錢一間?便宜的話可以買倆玩玩。”
鬼臉冷冷看他一眼:“跟我過來。”
下車後還要往前走,十幾米後拐個彎,再走幾步,有間屋子開道小門,鬼臉站在門口說:“請吧。”
白路走過去往裡看,居然是間倉庫,進門處擺個工牀,又堆些工具,沒有人。
白路問:“怎麼不鎖門啊?有小偷怎麼辦?這要是丟了東西找誰要?”
鬼臉做出請的手勢,堅決不肯多說一個字。白路大步進入,鬼臉在後面關門。
倉庫是橫着的,往右走還有道門。不用敲門,白路剛走到門前,那道門已經打開。
白路大步進入,等鬼臉也進入後,這道門同樣關上。
倉庫大概有一個半教室那麼大,靠裡角堆些包裹,其它地方空着,靠牆角處捆着九個人。對着他們坐着三個黑西裝。
在這些人對面有幾張椅子,都坐着人。上次見過的成田組老大也在。他身後還站着五、六個人,加一起總共是十四、五個黑西裝,不算多。
白路走到成田組長對面說話:“我來了。”
成田衝他笑笑。
來到自己地盤,又人多勢衆,這時候的鬼臉終於不再忍耐,站在後面提出條件:“六千萬,我放他們走,咱們之間的事情一筆勾銷。”
白路說:“你瘋了?他們關我屁事。”
“沒瘋,你不是剛中六千萬麼?把錢給我們,你當沒中彩票就是。”
白路笑道:“黑社會也看新聞?”
鬼臉忍了一路。大聲道:“這次不比上次。上次去本部有很多人看到,你來這裡沒人知道,就是殺了你也沒人知道。”跟着笑道:“你是不是傻?明知道我們想弄你,還敢上車過來?真是個豬腦袋。”
白路吧唧下嘴巴:“我跟她們聊聊。”不等鬼臉等人迴應。走向被捆住的九個人那裡。
有黑西裝想要阻攔。成田搖搖頭。便是任由他過去。
鬼臉跟在後面。
白路走過去蹲下挨個兒看看:“都挺好的?”
九個人估計沒少捱打,沒人敢隨便說話。
白路說:“說話,我來了還怕什麼?”
“能救我們出去麼?”一個女人猶豫猶豫。小聲試探着說道。
白路忽略過三個男人,仔細看六個女人,有四個人年紀很小,估計二十二、三歲,另倆女人能大個六、七歲。
白路問:“誰是學生?”
見第一個女孩說話後沒事,有個女孩小聲回道:“我是。”
白路點點頭:“年輕有爲啊。”
“我倆也是,不過沒讀了。”另一個女孩說道。
白路看向剩下三個:“你們呢?”
“我是過來打工的。”一個女人回道。
白路又點點頭:“你們是不是,來這邊就準備幹這個?”
沒有人回話了。
白路笑笑,再問道:“有認識我的麼?”
依舊沒有人回話。隔了會兒,有個女孩說:“我剛來的時候是在工廠打工,太累了,有朋友在居酒屋上班,叫我過來一起……”
白路笑笑:“就是說自願的,沒人逼你們。”說完起身。
他在說話的時候,鬼臉一直在做翻譯,大聲告訴成田,白路在聊什麼。
現在白路不想聊了,鬼臉警惕地後退一步。
白路衝他笑笑:“這些都是中國人,沒必要欺負太狠。”
鬼臉陰着臉說:“我們的事情,你不懂。”
白路恩了一聲,走回成田面前,左右看看,指着距離自己最近那人說:“起來,把凳子給我。”
鬼臉猶豫下把這話翻譯過去,那人猛地起身,大罵聲八嘎衝上來。
白路擡腳就踹,那傢伙直接爬倒地上。
只是這一動手,倉庫裡十幾個人一起圍過來。成田低聲說句話,他們才停步。
白路說:“這纔對麼。”拽過凳子坐到成田對面,招呼鬼臉:“過來,好好翻譯啊。”
鬼臉面無表情盯着白路的後腦看。
白路說“跟你們老大說,請我來容易,請我走可就難了,送點兒什麼吧?”
鬼臉沒翻譯這句話,伸手從懷裡掏出把槍,對準白路後腦:“大明星,別裝酷耍帥了,你以爲拍電影呢?”
圖窮匕現,鬼臉決定動手。
黑社會以什麼爲生?當然是敲詐勒索。問白路要錢是敲詐,問店家收保護費是勒索。如果能一筆敲出六千萬日圓……想想就爽。
在白路進門之前,他就是再忍,也得把這傢伙騙進門,否則就是竹籃打水。
而其實呢,包括成田組老大,也包括鬼臉等,沒有一個人認爲白路會過來。他們想的是先沉一下,目前的主要精力是對付那幫飛車黨。等局勢稍微緩和下來,再去綁架也好、搶劫也成,那時候再收拾白路。
可沒想到白路會這樣配合,一個電話就自己上門?
對上這種主動送上門的肥肉,如果不吃……那還是黑社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