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鐘後,房門被咚咚砸響,何山青到了。
一開門,那傢伙就說:“不夠意思,去美國不叫我。”手裡拎着兩個空包,一個是運動包,一個是旅行包,都是名牌包。
白路沒接話,拿過包大概看了兩眼,指着銘牌說:“名牌包?”
“廢話,好不容易出趟門,不拿個名牌包,多丟人,認識不,這個是lv……”
話沒說完,被白路打斷:“我認識這玩意幹嘛?”把包還回去:“拿這包上飛機?不夠丟人的。”
“我靠,你知道這包多錢不?”何山青叫道。
“他賣再貴,關我屁事,有沒有電視廣告演的那個,就是運動員背的那鍾……”
何山青氣道:“運動員也背這個包!國足都背這個。”
白路搖頭:“那我更不能背了,你們都是有錢人,我是窮人,不能和你們同流合污,我就想背那個打勾的包,是李寧牌的,我覺得那個包特別好,你有沒?”
“打勾的李寧?”何山青努力思索。
白路回屋拿出個大書包:“就這個。”
何山青一看,一個大對號,下面是漢語拼音的李寧,山寨的實在讓人嚮往,不禁問道:“這包,你在哪買的?”
“不是買的,你給我的。”
“我給你的?”何山青多看兩眼書包,依稀有些眼熟,忽然想起當初賣金子,就是用這個書包裝的現金,忍不住咳嗽一聲:“那個,先不說這個包,我陪你去買打勾的小包。”
“還用你陪?我自己去,你在家照顧沙沙。”
“我靠。老子也是病號,剛出院……”
白路根本沒聽他說話,開門出去,回答何山青的是咣的關門聲。何山青嘆口氣,走到沙沙身邊坐下:“去美國,想玩什麼玩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把你哥花窮,回來我給你獎金。”
沙沙眨巴下眼睛:“不如先給我獎金。我去了一起花,最好多給點兒。”
何山青隱隱感覺有點不對,仔細想了又想,再是一聲長嘆:“和你哥這個混蛋在一起,這麼好的妹子都學壞了。”
白路去的很快。蹬自行車來去如風,買了一黑一紅兩個運動型單肩揹包。紅的給沙沙裝衣服和手機等物,黑的自己背,裝着沙沙的書籍,六包中藥粉末,一疊債券,還有很厚很厚的英語詞典。
邊裝包邊問:“這玩意到底是不是李寧的?我問服務員說要買帶勾的。服務員問我是不是來砸場子的,搞的我都不敢說話。”
何山青無奈道:“你真是我的偶像。”
等白路忙活完,何山青沒話找話:“拿詞典幹嘛?現學英語?能看懂麼?”
白路翻出英語學習機,按了下。小喇叭開始朗誦英語單詞,白路很驕傲:“看見沒?我準備充分。”
“成,你充分,明天幾點的飛機。我去送你。”
“十點的。”
“十點的飛機?”何山青皺了下眉頭:“我去過紐約,可是沒有十點鐘的飛機啊。”拿出手機開始查詢。查了好半天,嘆氣道:“你牛!知道坐多久不?”
“不知道。”
“誰給你訂的票?”
“老趙,就上次那個開畫室的。”
“讓他把票退了,我給你重訂,中午一點的,十幾個小時就到。”說着要打電話。
白路說:“你等會再打,他好象都訂完了,我問問。”拿出電話打過去,過了會兒掛上電話:“老趙說不能退,我們是跟團走的,紐約七日遊,收費一萬五,他說單買機票都得一萬八,現在跟團走,來回加上吃住才一萬五,很合適。”
“我頂你個肺啊,你牛皮!”何山青甚是無語。
晚上的時候,五位大少爺齊聚五星大飯店,每個人來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問白路去美國幹嘛?第二句話是幾點走?第三句話問有這班飛機麼?
白路實在懶得解釋,直接推出何山青替他回答問題,他去廚房做飯。
一頓飯吃到九點多。八點鐘,柳文青回來,大家一起坐着說話聊天。到這個時候,五大少爺才知道白路已經買下一間兩千四百平的大房子,直接晉升爲地主階級。
林子搖頭:“難怪要借錢,錢不用還了,算我入股。”
“你做夢!”一羣人都是這個語言,鴨子跟白路說:“差多少錢,算我一個,我入股。”
一羣人你一句我一句,亂說一通,說着說着,說到第一食堂的事情,大家往外看,看向對面才裝修好的飯店。
第一食堂明天開業,爲避免再發生事故,燈火徹夜不滅,有八名保安值班,很是認真。
看着那些保安,高遠忽然說話:“路子真能吸引仇恨,先惹了羅天銳,又惹上柴定安,對了,最開始你還想惹我來着。”
“我真想弄死你!你來找麻煩,還說我惹你?還有,姓柴的和姓羅的,哪個不是幫你們忙才惹的麻煩?我靠,典型的白眼狼。”白路罵道。
“好了,說點正經的。”司馬智丟過來一張銀行卡:“以前在美國時辦的,還剩個兩、三萬美圓?爲這麼點錢,不值當跑一次美國,你正好給花了。”
白路趕忙把卡抓在手裡,衝高遠伸手:“搶我的一萬塊錢,趕緊給我。”
“我去你大爺,這次釀酒花了幾十萬,我可沒問你要一分錢。”
“兩回事,不能混爲一談。”
……
這個夜晚很熱鬧,六個老爺們邊喝酒邊說胡話,很快樂。等夜晚散場的時候,高遠出門後竟是傻站着不動。
何山青問怎麼了。高遠沒說話,搖搖頭,又站了會兒纔開車回家。
突然離開的熱鬧讓一切都不真實,好象失去了什麼,會變得落寞,那一絲幽幽的感傷,竟是徘徊不去,好象世界只剩下自己一般的孤單。
沒心沒肺的白路當然不會有這個感覺,鎖門,掛免戰牌,和柳文青回家。
倆人邊走邊說話,白路說:“我不在家,如果有什麼花費,或者你想買什麼東西,可以從裝修款里扣。”
說白了,柳問青爲了他的飯店在努力辛苦,白路想補償。
柳文青不幹:“裝修款是裝修款,補助是補助,裝修款不能亂動!你必須再給我補助。”說完這話,又補充道:“公款花的不塌實。”
白路無奈:“分這麼清幹嘛?”
“企業想要做大,必須要帳目清晰……”
眼看這丫頭又有長篇大論的打算,白路趕緊說:“回去給你,一千夠不夠?”
“不夠,你們去美國的機票就一萬多。”
“好吧,給你一萬,你和小丫一起花,不過有一點,你得多費點心,照顧好小丫。”
柳文青很高興,一把抱住白路:“你真是好老闆。”
白路臉都紅了,咳嗽一聲:“那個,你抱我好幾回了,要注意影響。”
“德行。”柳文青小跑回家。
家裡,李小丫和沙沙看電視。沙沙穿着短褲,一條腿上蒙着熱毛巾。這是不想麻煩白路。
白路沒說話,看了會電視,和女人們打個招呼,上樓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趙平打來電話,約在國貿地鐵站見面。然後北行,走機場高速,八點半到達機場。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白路只給沙沙帶了柺杖,沒帶輪椅。
機場大廳靠近門口的一塊地方,站着五十多個人,大包小包的、年輕年老的都有,每個人都帶着紅帽子,帽子上寫着國航旅遊。
趙平帶着白路沙沙趕過去。
一進到隊伍裡,導遊馬上皺起眉頭,怎麼還有個瘸子?不過呢,這話沒法說,於是換成另一句話訓斥道:“怎麼纔來?就等你們了。”沒好氣的給他們發帽子。
趙平笑笑沒說話,心底是有點不高興。不就是美國麼?我去了多少次了!這次如果不是爲賺佣金,至於跟團走麼?
如今,私人可以辦旅遊護照,很簡單,只是稍微費一些時間。爲了儘快成行,趙平纔會跟團走。同時,在辦理入團手續的時候,跟旅行社說好了,一到紐約,大家各玩各的,該給你們的錢一分不少,該回來的時候馬上回來,不用擔心。
在正常情況下,旅行社不會接這樣的客人,不過趙平是例外,這傢伙有美國綠卡,還有一個知名畫家的身份,可以給予適當的信任。
此次美國之行,一共有六十三人,另加導遊兩人,一男一女。到紐約後,美國旅行社還會提供導遊一名,總之是努力做到讓大家滿意,旅行社也滿意。
現在,導遊稍微訓了兩句話,開始辦理登機手續。
這一切全由導遊操心,白路什麼都不用管,只管扶着沙沙跟着隊伍走。
趙平打量下他倆的包裹,問道:“你到底賣什麼?”
白路抗凍,穿了套簡單的黑西裝,上身多穿件薄毛衫。沙沙則是披件棉襖,兩個人的揹包是又小又輕,明顯沒裝什麼東西。
白路說:“賣柺。”
趙平鬱悶,再不問廢話,安靜走向安檢。
坐飛機,最麻煩的地方就是這裡,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概不讓帶,還動不動鳴叫警報,讓人頭大。
白路還好,除去手機和皮帶,身上乾淨如斯,輕鬆通過。麻煩的是沙沙,警衛說柺杖是金屬的,不讓帶上飛機。
白路一聽就急了:“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