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準藝術中心開業,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那是有錢人的遊戲,與我無關。偏‘激’的人會以爲也跟藝術無關,只跟一樣東西有關,錢。
錢真是好東西啊,當白路跟元龍等人走進去展廳,才一‘露’臉,趙平就拽他去一旁:“有人出一百萬買你的那幅熊。”
白路很吃驚:“一百萬?爲什麼?”
趙平還沒解釋,前面走過來七、八個人。
展廳最前面是影壁牆,繞過影壁牆就是那幅一人多高的鉛筆畫的大熊,大熊四肢着地,腳下是草地,身後是漸落的太陽。大熊表情平和,半張嘴巴,眼睛‘精’亮的望向前方。整幅圖好象活的一樣,那雙眼睛更是活的,不論你站在什麼位置看過去,大熊好象都是在看你。最難得的是,雖然眼睛‘精’亮,卻是沒有兇意,好象在看待一個老朋友的感覺。
因爲時間短,趙平幾個人只是簡單處理過這幅畫,將之掛在右手面正中位置,再往左面是兩幅‘毛’筆畫,五個小老虎和五個小熊。
三幅畫是同樣尺寸,可是一眼看下去,鉛筆畫就比‘毛’筆畫更吸引人,很多人圍着。跟別的畫不同,這三幅畫前面攔了隔離繩,避免人手觸碰。其他畫家的作品就是那樣掛在牆上,隨便參觀。
走向白路的幾個人,剛纔一直在看畫。
最前面是一個胖子,聲音很大:“白老弟,你這畫我要了。”
白路不認識他,爲求開‘門’紅,今天邀請太多賓客,不光是白路和標準公司出面邀請,俱樂部所有會員都有邀請賓客,比如朋友、藝術家、金主什麼的。藝術中心開業,最先招待的是這些人,如果實在請不到人,纔會在看熱鬧的百姓裡選人。
趙平小聲解釋:“這位姓熊。說是有些公共汽車上面的廣告都是他的。”
白路一聽,這是能人啊,不光有錢,而且很有背景。可他還沒說話。邊上另一個人說話:“那幅畫多少錢。”
白路看過去,說話那人穿件白‘色’套頭衫,大概三十來歲的樣子。笑問:“都看上我的畫了?”
熊同志又說一遍:“這幅畫我要了。”
白路說:“千萬別這樣,我是廚子,不擅長畫畫。我的畫看看就得,買回去就虧本,還是別買了。”
賣畫的勸買畫的別買了,真有個‘性’。
白衣服說:“我相信我的眼睛,這幅畫我要了。”左右看看,走上一步小聲說:“換個地方說話?”這是不在人前談價錢。
白路一看,好好個畫展,可不能因爲自己一幅畫反是變成菜市場,趕忙說道:“咱這樣,有什麼話中午說成麼?我現在得招呼客人。”
“行。”白衣服拿出張名片:“我記下你的電話號碼。一會兒找你。”
白路笑着接過名片,說出串數字,白衣服記好後說:“我先看畫。”說完就走了。
熊同志琢磨一下,也是拿出張名片:“咱倆也留一個,我是真喜歡這幅畫。”
那就留號碼吧,然後再帶着明星們參觀畫展。
這個時候,劉主任和王市長已經離開,他們參加開業典禮是意義大過行動,畫是什麼樣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來過、支持過。
他們也不是白來。揚鈴準備有手禮,就是有錢也沒地兒買的果釀,不論職位高低,一視同仁。每位四瓶,取四平八穩之意。
如果是別的禮物,會折算價錢,有受賄嫌疑。果釀不對外售賣,勉強算是沒這個問題。
不過也有人留下,比如幾個協會的高人。在送走兩位重要幹部後,都是很認真的在展廳裡轉悠。
此時展廳裡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人,散在‘門’口第一個展廳和最裡面的主展廳。中間區域一片空白,倒有很多人散在這裡說話,也不知道在談什麼。
白路的畫都在第一個展廳,相比較於段大青那種印象派油畫,白路的大熊確實更吸引人。
自打畫畫以來,這頭熊是白路付出最多心血、最認真的一幅畫,沒有之一。認真到每一根‘毛’發都那麼清晰‘逼’真,別的不說,想象一下一頭熊有多少根‘毛’發,白路要每一根都畫出來。最‘棒’的是對光線的運用,一支鉛筆,硬是用黑白兩‘色’畫出照片纔有的光與影的感覺。
不論美術作品還是攝影作品,都很講究光線運用。美術作品,更多表現在油畫和素描上,運用好光線,畫就活了。
白路的這頭大熊就像是個活物,不論你站在哪裡,大熊都在看你。而身上‘毛’發,‘毛’發下的肌‘肉’,也好似活的一樣,也許是有風吹過?也許是它想走向你?
按標準尺度,黑白之間有256個‘色’階,白‘色’最亮。一幅畫如果想要畫好,想要畫的跟照片一樣,想讓畫活起來,那許多個‘色’階,應該說圖畫中本來應該的許多‘色’階,你就都要畫出來,白路畫出來了,用鉛筆畫出明暗之間的所有細微差別。
開業當天邀請來的賓客,最少有一多半跟美術有關,其中不乏各學院的教授,還有很多成名畫家。當看到這樣一幅素描後,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我是不會畫這麼大功夫做這樣一幅畫。
想把畫畫到這種‘精’度,光有基本功不行,還得有時間有‘精’力有耐心。跟這幅畫相比,另外的兩幅‘毛’筆畫就簡單許多,更有些像寫意畫。
白路領着明星們走到這一區域,前面是許多人在觀看他的畫作,白路就很驕傲跟明星們吹牛:“看見沒,我畫畫僅次於我做飯,那是相當厲害。”
趙平忽然‘插’話:“可惜,應該換畫紙的。”
白路撓撓頭:“不要太挑剔。”
今天一共展出五十四幅畫,對於偌大展廳來說,作品顯得有些少。不過第一次正規展示,只有這些作品。這是標準藝術家俱樂部對外界的第一次展示,十八位會員,每人三幅畫,告訴人們標準藝術中心的實力有多強大。
這十八個人很強,名氣最弱的是戴鵬,可這位也是可以隨便臨摹別人畫作的能人。再一個是個國內老師,也是沒有大名氣,但是勝在弟子夠多,絕對的桃李滿天下。除他們兩人,另有個在國外‘混’上很多年的國內知名畫家。雖然沒‘混’出來,好歹曾經在國內有過名氣,連段大青都很佩服。
再把白路刨出去不算,此外所有會員都可以算是國內畫壇第一流的高手。
這樣一些人辦畫展,在很多城市裡應該不愁賣票。只是有一點,他們出名,只是在畫畫這一塊。離開美術界,還有幾個人認識他們?白路一個人的名氣大過其餘十七個人加一起的名氣。
這是他們要找白路加盟的原因,用白路的影響力,帶動他們的影響力,讓大衆知道他們,讓更多人喜歡美術,從這個角度來說,也可以看成是帶動藝術產業的發展。
元龍看到那幅大熊,剛想說話,邊上一位和他差不多歲數的眼鏡男衝他說話:“你也來了。”
這位眼睛男是藝術家協會的領導,是方纔上臺發言五個人其中之一,元龍一偏頭:“呀,張主席,您好您好,剛纔看您講話了,說的很有力度。”
藝術家協會是個強大組織,雖然領導們的名字很陌生,但很多大明星是常務理事,其中興許就有你喜歡的明星。
跟元龍說話的是副主席,雖然是許多個副主席中的一個,但是能代表藝術家協會出席今天的開業典禮,說明還是很有力度的,就跟他剛纔說的話一樣。
張副主席朝元龍笑笑,又面向白路握手:“畫的不錯。”
白路趕忙握回去:“您誇獎。”
“不是誇獎,我和向豐老師剛說過,向老師說你這個畫沒有缺點。”
這句話是誇張了,卻是說明白路畫的確實好。至於張副主席口中的向豐,是著名國畫家、書法家,也是藝術家協會的會員。
白路趕忙擺手:“可不能這麼說,這屋子裡全是前輩,我剛開始學習。”
看白路這麼說話,元龍歪了歪頭,忽然嘆口氣,轉身離開。
當初認識白路那會兒……再看看今天的白路,他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一件事情,有的人長袖善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切都那麼自然。有的人……
雖然說標準藝術中心這事兒跟自己無關,可總有些事情跟自己有關,比如《平常路》那部電影。
元龍忽然想起一次飯局,一些影視圈的投資人攛掇他拍一部片子,‘女’主角定爲丁丁,爲此特意把丁丁喊過去,其實是某個人打丁丁的主意。丁丁去了,然後白路也去了,把一桌子有錢人都當成狗屁,想說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不給任何人面子,其中也包括自己。
人應該謙虛,謙虛是美德,白路剛纔說的話很謙虛,是美德。可是這種美德配到他身上,怎麼看着就那麼不適應呢?
張副主席說了幾句話,忽然說:“你過來下。”
大庭廣衆的,這面子必須要給,白路笑着跟過去。
張副主席微笑問話:“有沒有興趣加入藝術家協會?”
啊?白路愣了下:“我也能加入?”
“什麼話?怎麼是不能呢?”張副主席這句話說的,跟電視裡的老資格配角說的語氣基本差不多,好象是老領導在跟紅小鬼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