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御行牽着葉念桐進去時,他們就已經停止交談,擡頭望過來。兩人都是氣場十足的大帥哥,坐在那裡,就像一幅絕美的畫一樣。
葉念桐見過沈遇樹,倒是沒有那麼驚豔,可她沒見過金髮碧眼的帥哥,他就像是從playboy雜誌上走下來的男模,穿着蝙蝠袖的寬大襯衫,下面一條嘻哈風的七分褲,這樣的裝束明明不倫不類的,穿在他身上,卻穿出了大牌的感覺。
沈遇樹與外國帥哥一起站起來,沈遇樹朝厲御行點了點頭。語氣熟稔,“來了?”
“嗯。”厲御行察覺到身邊的女人,心思不知道飄到那個國家去了,他斜眼睨過去,卻見她盯着joy發呆,他心裡頓時有些不舒服,捏着她小手的大掌,稍稍用了點力,將她拉進自己懷裡,“桐桐,給你介紹一下,沈遇樹,你應該認識。這位是我們大學同校校友,最著名的催眠師joy。”
joy大笑,“厲,你還是這麼喜歡開我玩笑,什麼著名的。不過是騙騙錢而已。”
葉念桐回過神來,朝沈遇樹點了點頭,沈遇樹面帶微笑地望着她,就好像他們這是四年後第一次見面一樣。她想起那天在咖啡館裡,她對沈遇樹說的那些話,心裡多少有些尷尬。她移開視線,盯着金髮碧眼的joy,微笑道:“你們好。”
joy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西方人本身就熱情。他的普通話,也不太標準,“你就是那個讓厲吃盡苦頭的桐桐小姐?幸會幸會!”
joy伸手過來,欲與她握手,她的手都伸出去了,又被佔有慾極強的厲御行給拽了回來。joy也不尷尬,縮回手去,感慨道:“厲的變態佔有慾還是這麼強,想曾經,家玉……”
“joy,你的話太多了。”厲御行打斷了他的話,他下意識看了葉念桐一眼,葉念桐聽到這兩個字,心知joy要說的是七年前,厲御行在英國留學的事。她倒是不會爲已經過去的事吃醋。但是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
joy神情訕訕的,“來來來,大家坐,我快餓死了,遇樹還說帶我來吃好吃的,坐了這大半天,都沒見服務員上菜,咱們邊吃邊聊。”
沈遇樹打趣道:“上了菜,你就顧不上說話了。”
“中國的美食,真是讓人來了就不想走。”joy感慨道,碧色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又落在葉念桐身上,“桐桐,我能這樣叫你嗎?”
“隨意。”葉念桐喜歡joy說話不拐彎抹角,是個很率真很友好的人。
“四年前,我受厲之託,你在英國留學期間,照顧你,真遺憾,當時你並沒有到英國來。”joy說話時,那雙漂亮的碧色眼睛眨啊眨的,像是會說話一樣,莫名的吸引她的注意。
葉念桐像是被牽引了一般,直直望進他眼裡,那裡像盛了一潭碧色的湖水,讓人心情舒暢,“不好意思了,當時我遇到一些緊急的事,所以決定不去英國,也幸好,我沒有坐上那班飛機。”
“緊急的事?”joy挑了挑眉,卻一直盯着她,在催眠別人的過程中,他不能移開視線,否則受催眠的那個人,會很快清醒。
“嗯,我朋友打電話給我,讓我僞裝登了機,然後喬裝打扮,離開機場。”這樣的話,葉念桐沒有對第三個人說起,此刻卻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爲什麼要讓你喬裝?”joy繼續問。
問到這裡,厲御行已經猜到,joy在對葉念桐催眠,他伸手過去,捂住她的眼睛,對joy搖了搖頭,他說:“joy,到此爲止。”
joy移開視線,笑望着他,葉念桐眨了眨眼睛,清醒過來,恍惚明白,自己剛纔被他催眠了。她心有餘悸,還好他只問了兩個問題,他要是問得多了,她不是把心底的秘密全都告訴他了?
果然,越是漂亮的事物越是帶着毒的。
沈遇樹拊掌大笑,“精彩,joy,你的催眠術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joy抱拳,“過獎過獎,桐桐小姐單純,對我不設防,纔會輕易被我催眠,像你們這幾個,我想要催眠,難於上青天。”
“這是暗指我們心機重?”沈遇樹可不會放過他。
“中國文字博大精深,好好的一句話,都能讓你曲解成這樣,我甘拜下風。”joy說完,真誠的望着葉念桐,這次葉念桐心生警惕,沒再被他的迷惑,joy說:“對不起,桐桐小姐。”
葉念桐搖了搖頭,沒敢再去看他那雙漂亮的眼睛。
侍應生很快上菜,joy果然如沈遇樹所說,菜一端上桌,他就騰不出嘴來說話。厲御行剛纔阻止joy繼續給葉念桐催眠,是不想她誤會他,此刻,他一邊給她佈菜,一邊解釋道:“joy的催眠術,我們有目共睹,桐桐,我帶你來見他,是希望你將我們曾經經歷過特別的事情,告訴他,讓他對我催眠,以此來喚醒我的塵封的記憶。”
“催眠?”葉念桐震驚地望着他。團東布技。
“嗯,缺失的這部分記憶,記起來,我們之間纔算完整,否則對我來說,總歸是一樁遺憾。”厲御行淡淡道,顧惜跟他說了,桐桐愛了他十四年後,他就決定,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他都一定要想起那半年的時光。
“可是,催眠會有後遺症嗎,會不會你記起了那半年的事情,又把現在發生的事情給忘記了?”葉念桐擱下筷子,擔憂地望着他。她感動他願意爲了想起過去,所做的努力,但是她卻不想他因此,而受到傷害。
joy想說什麼,卻被厲御行以眼神制止了,他莞爾,“你這小腦袋瓜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葉念桐還是不能安心,她經常在刑偵電視劇裡看到催眠的劇情,那也是針對受害人選擇性失憶,催眠受害人去感知真相。而厲御行的情況不同,他是生病後,強行將一部分記憶剜除,那需要深度催眠,而深度催眠,會改變人體大腦原本的記憶,造成記憶斷連與紊亂。
她害怕,到時候御行沒有記起她,反而將現在發生的事,也一併遺忘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可是我害怕。”對這種神秘的催眠術,因爲神秘,所以她心生畏懼。
“不要害怕,要對我有信心,我不會忘記我們的現在。”厲御行自然明白她在害怕什麼,她會害怕,就說明她是真的在乎他。
joy是一到吃飯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就被美食吸引過去了,而沈遇樹,亦是當兩人的親親我我不存在,悠閒地往嘴裡送東西。
厲御行安撫了葉念桐,看她還是不放心,他只差沒有舉手向她保證了。
這頓飯,葉念桐吃得是食不下咽,一直在想催眠術的事。她覺得她需要回去查查關於催眠術的資料,確保萬無一失,她纔敢讓厲御行去嘗試。
吃完飯,已經快兩點了,葉念桐頻頻擡腕看錶,家珍所乘坐的飛機兩點半準時降落,她馬上得走。
厲御行跟joy還有事要談,沈遇樹主動提出,他送葉念桐過去。葉念桐對沈遇樹,還是有幾分歉疚的,兩人走出私人會所,沈遇樹的車已經被門童送到會所門口。葉念桐想到自己是去接家珍的,沈遇樹送她過去,似乎不太好。
“沈先生……”
“嫂子,叫我遇樹吧。”沈遇樹俊臉清冷,與四年前相比,給人的感覺更是生人勿近。
“遇、遇樹,我打車去機場就好,不麻煩你了。”葉念桐一邊說一邊看錶,從這裡打車過去,時間已經來不及。
“你去機場?不是要去見客戶嗎?”沈遇樹不是質問,而是疑問,她剛纔跟厲御行說的是去見客戶。
“我……”葉念桐語塞,支支吾吾道:“那位客戶從外地回來,需要去接機,真的不麻煩你了。”
葉念桐說完,轉身便要走,卻被沈遇樹拽住了胳膊,他眸色深沉,淡淡道:“嫂子,你要不說清楚,我只能給御行打電話,讓他親自送你過去了。”
葉念桐嘆了一聲,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真怕家珍見不到她,要跟她絕交。她掙開沈遇樹的手,坐進副駕駛座,說:“那就麻煩你了。”
沈遇樹愣了一下,跟着上了車。
葉念桐心裡想,只要沈遇樹不跟她去出機口接人,應該不會跟家珍和宋清波撞上,這樣,她還不如讓厲御行送她過去。至少家珍和宋清波遇上厲御行,不會起什麼誤會。
可沈遇樹……
她清楚的記得,那天在咖啡館裡,她說了那句話後,沈遇樹臉上冰裂的紋,與那一臉的不知所措和茫然心痛。四年了,沈遇樹沒有忘記家珍,但是家珍已經嫁給另一個男人,幸福的生活。
時間太緊,葉念桐要叫厲御行出來送她,已經來不及。再說厲御行跟joy還有事要談,她不能事事都麻煩他。她思忖間,車子已經急駛出去,很快上了機場高速。
“接機時間幾點?”沈遇樹專注地看着前面的路況。
“兩點半。”
“還有半個小時,從這裡趕過去,應該差不多。”沈遇樹點了點頭,腳下油門踩得轟轟的。葉念桐瞥了一眼儀表盤,在非測速路段,他已經飆到一百八了,甚至往兩百以上飆。她嚇得抓緊了扶手,感覺車身都飄了起來。
她嚇得聲音直抖,“沈、遇樹,你開慢點,我不着急,不着急。”這時速讓她的小心肝啊,不停的抖啊抖,她都不敢去看窗外飛逝的景物了,怕自己嚇破了膽。
二十分鐘後,黑色轎車平穩地停在二號航站樓外面,葉念桐臉色蒼白,連滾帶爬的滾出了轎車,站在地面上,才終於感覺到踏實了一些。
“那個,我先進去了,你不用等我們出來,再見!”葉念桐哪裡還有時間害怕,她急步衝進了航站樓。航站樓的廣播在循環播報,家珍所乘的那班航班已經降落在飛機場,她腳下步伐更急。
她剛到出機口,就看到乘客推着行李陸陸續續從裡面走出來,她翹首以盼。四年未見,即將要見到家珍,她的心情是激動的,心跳一陣快過一陣。
出機口處,乘客陸續離開,從裡面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少。葉念桐擡腕看錶,她確定她沒有錯過這班飛機,家珍他們怎麼還沒有出來?
她越等越急,難道她真的錯過了?
“桐桐……”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略帶哽咽的女聲,葉念桐倏地回過頭去,看到站在五步開外的厲家珍時,她眼眶一熱,快步跑過去。家珍亦是向她跑來,兩姑嫂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葉念桐熱淚盈眶,“你還是老樣子沒變,就是瘦了好多。”
“嗚嗚嗚,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知道我這幾年有多想你嗎?都是因爲你,我才瘦的。”家珍緊緊地抱着她,直到這一刻,她才相信桐桐真的還活着。
宋清波手裡拎着一個小旅行箱,站在她們身後,微笑地看着兩姐妹重逢。葉念桐一直是家珍的一塊心病,也是導致她四年前抑鬱症病發的一個原因。得知葉念桐還活着,她一刻都不願意等,立即要過來。
他在公司裡接到媽媽的電話,連忙扔下正在召開的股東大會,陪她過來,生怕她有個閃失。
他本來還擔心,蘇晴柔看錯了,他還給蘇晴柔打了個電話確認,得知葉念桐真的在g市,他還是怕家珍此行,會空歡喜一場。現在看到她們重逢,他的心纔算落了地。
葉念桐內疚慚愧,“對不起,對不起,當時我離開時,心情太亂,後來我知道那班飛機失事,已經是很久以後了。我想大家會慢慢忘記我,所以就沒有再聯繫你們。”
“你也瘦了。”家珍輕嘆,當初,她是以被大哥拋棄的心情離開的,她這四年想必也不好過。她很是心疼,亦不忍再責備她。
葉念桐眼睫一眨,眼淚就滾了下來,她連忙伸手抹了抹眼睛,“走吧,機場裡空氣不好,我們出去再說。”
“嗯,那你得好好跟我說說,你這四年是怎麼過來的。”家珍親熱的挽着她的手,一點都不沒有久別重逢的生疏。他們剛一轉身,就看到徐徐步進機場來的沈遇樹,三人腳下步子倏地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