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一晃就九月底了,厲御行給慢慢找了一個幼兒園,教育環境、遊戲設施、老師的專業性都是江寧市數一數二的。是有名的貴族幼兒園。
葉念桐去看過一次,覺得環境很不錯,鬧中取靜,很適合孩子們玩耍以及學習。她同意送慢慢去幼兒園,但是慢慢有個條件,樂樂得跟他一起去。
爲此,葉念桐把顧惜約出來,問了顧惜的意思。正好顧惜最近也在給孩子找幼兒園,一時沒看到合適的,聽葉念桐說要送去貴族幼兒園,她就猶豫了,“貴族幼兒園,那不是學費超高?”
“有小叔在,你還擔心什麼學費?”葉念桐取笑她。
顧惜一怔,想起那晚葉忱醉酒後。喊出的那個名字。她跟葉忱的開始,就不是你情我願,如今她卻變得更在乎他,甚至因爲他脫口而出的名字不是她,而耿耿於懷,這不是好事。
“我不想花他的錢。”顧惜垂下眸,眉宇間有些落寞。
葉念桐直覺她有心事,她偏頭看着她,“顧惜,你怎麼了?”
顧惜像是被驚醒了一般,她揉了揉眉心,說:“我沒事,可能昨晚沒睡好。學校的問題,我回去跟葉忱商量一下。說不定到時候會選一個離家近的地方,每天方便接送。”
“嗯,那你們先商量。慢慢是一定要跟樂樂讀同一個學校,等你們決定好了。我再跟御行說。”葉念桐笑吟吟道,學校的問題。她也不是非要讓慢慢上貴族學校不可,只是那裡的環境很好,教學質量也高,更重要的是,她看中了那裡的教學方式,遵訓寓教於樂,不會強迫孩子過早的去接觸那些深奧的知識,過度開發孩子們的智力,從而提前透支他們的智力。
“嗯,也行。”顧惜點點頭,兩人一時無話。
兩人在咖啡廳裡坐了一會兒,顧惜還要去醫院看望父親,就提前走了。葉念桐沒有地方可去,溫嫺和厲老爺子都出院了,現在在家裡休養。小叔始終沒有去看望爺爺,她心裡唏噓不已。
就算當年的事情真相大白,小叔與爺爺之間的芥蒂,也不會那麼容易消除。他們倆人都不願意踏出那一步,要真的毫無芥蒂,只怕很難。
葉念桐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去。她剛走出咖啡廳,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接通,“韓沉,有事?”
“桐桐,你來警局一趟,我有話要跟你說。”韓沉的聲音從彼端傳來,似乎很急切,甚至都顧不上跟她鬧彆扭。
葉念桐應了下來,她掛了電話,坐上車,向警局駛去。
車子很快駛進警局,葉念桐停好車,還是上次的那個萌妹子來接待她,她將她帶到一間會議室門外,微笑道:“韓隊在裡面等你,葉小姐,你想喝點什麼?”
“一杯白開水,謝謝。”
萌妹子轉身離開,她站在門外,深吸了口氣,才擡手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道宏亮的聲音,葉念桐推門進去,擡眸望去,韓沉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操場上正在訓練的,剛入隊的警員們,她走過去,隨手關上門。
“韓沉,你找我什麼事?”葉念桐看着他的背影,像是生長在險峰上的松柏,傲然挺立。
韓沉聞聲轉過身來,定定地看着她,葉念桐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她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韓沉才收回目光,指着桌案上的文件,說:“你看看吧。”
葉念桐這才注意到長方形會議桌上放着一個牛皮紙袋,她猶豫了一下,緩緩走到會議桌旁,拿起紙袋拆開,雪白的a4紙上,羅列着季墨這些年幹過的違法的事。巨圍莊才。
她倏地擡頭,盯着韓沉已然轉過去的背影,聲音顫抖,“韓沉,你……”
“厲御行要對付季墨,這些證據就足夠讓季墨萬劫不復。我什麼也沒做,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你不用感激我。至於你爺爺的死,恐怕會成爲一個懸案。你爺爺入殮前,沒有進行過屍檢,推進太平間的第二天早上,就被送去火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是被人殺害的。”韓沉冷漠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傳來,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音。
葉念桐心裡激靈靈一顫,她看着韓沉,“你去調查過了?”
“前些天,我潛進葉宅的監控室,想要找到你爺爺病逝前的監控錄相,但是我發現,那些監控錄相已經被人毀滅。據葉宅的保安說,他們會定期清理一次監控錄相,拿去銷燬,所以你爺爺在葉宅發生了什麼,除了你新奶奶,沒有人知道。”韓沉轉過身來,斜倚着玻璃窗,目光深沉的注視着她。
“意思就是,我們現在沒法將他們繩之以法了?”葉念桐激動得聲音都嘶啞了,“他們銷燬監控錄相,就是有意圖的犯罪,我相信一定有證據,可以證明,爺爺是被他們殺害的。”
“桐桐,從你主觀角度來看,你確實可以這樣懷疑,但是我們警方辦案,包括法官受理案件,也是要講究證據的,沒有證據,只憑臆測就判定一個人有罪,那是不可能的。還有一個疑點,你或許從沒考慮過。如果季美英要殺你爺爺,爲什麼還將他送到醫院,還讓你去見他?她就不怕你爺爺臨死前,將一切都告訴你?還有,我去問過那天值班的護士和醫生,他們都堅稱,葉老身上沒有任何外傷。”
葉念桐後退了兩步,韓沉說的話,她不是沒考慮過,但是每次想到這裡,她都拒絕往下想。因爲在她心裡,她已經認定季美英和季墨狼狽爲奸,殺了爺爺。
當事實不是她以爲的那樣,她就接受不了。
“可是那天,我去試探過季美英,她看到那顆方形鑽扣時,她很慌張。我們談話結束後,她就匆匆去了半山藍灣的度假別墅,不久後,季墨的車也駛進了半山藍灣。如果爺爺的死,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他們爲什麼會秘密幽會?”
“爲什麼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但是從目前的證據來看,無法證實他們是殺手。”
葉念桐垂眸,看着手裡的文件,韓沉的話,並沒有說服她,她一定會找到突破口,證明爺爺是被季美英和季墨害死的。她將文件裝回牛皮紙袋裡,拿在手上,她說:“韓沉,謝謝你幫我搜集的這些證據,我會好好利用的。”
見她轉身要走,韓沉突然道:“桐桐,如果十四年前,幫助你渡過洪水的人,是我,你會不會義無反顧的愛上我?”
“啊?”葉念桐一愣,迷惑地望着他,他怎麼突然問她這種假設性問題了?
韓沉看着她迷茫的視線,他脣邊掠過一抹苦澀的笑意,其實這個答案,就如她堅持認爲季美英和季墨殺害了葉老一樣,完全不會假設他會不會是十四年前幫助過她的人,因爲在她記憶裡,他從未出現過。
十四年前,如果他知道他們之間還會有這樣深的交集,他是否會先下手爲強,讓她先愛上他?
“沒事了,你走吧。”韓沉又轉過身去,背影透着幾分孤絕。
葉念桐被他問得有些懵,她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感到心酸,半晌她才道:“那我先走了。”
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門被合上,阻絕了外面的聲音,韓沉悵然的閉上眼睛,桐桐,你可知道,我有多後悔,沒有早點知道,原來你愛上的人,本來應該是我。
門,再次被人推開,韓沉驚喜萬分的轉過身去,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時,他眼中的光亮剎那間消失。
莫遠感覺挺受傷的,他剛纔看到他那一瞬間,想要看到的人是誰?他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會議室裡掃了一圈,沒有看到葉念桐,他挑了挑眉,說:“她走了?”
“嗯。”韓沉點了點頭。
“沒有告訴她,你因爲她陷入輿論風波里了?”莫遠說的是這兩日的新聞,全是韓沉與某某離婚女人攪在一起的緋聞,雖然沒有點明,甚至將女方打了馬塞克,但是知情人依然可以猜出來,那個離婚女人是誰?
莫遠就覺得奇怪了,連續幾天新聞,韓沉都上了頭條,葉念桐沒道理不知道呀。
“這件事,自有人會處理。”韓沉聲音篤定,厲御行那人,眼中揉不得沙子。季墨這次黑桐桐,算是踩中了他的底線了。再加上他給桐桐的證據,足以將季墨打入無底深淵。
莫遠搖頭嘆息:“唉,你在爲他人做嫁衣裳,你知不知道?如果是我,我就把她搶回來,宣示我的主權,而不是眼睜睜將她推到另一個男人身邊。”
“莫遠,你聽沒聽過一道歌?”韓沉突然問道。
莫遠一愣,下意識接:“什麼歌?”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韓沉瞧着他呆愣的模樣,眼底掠過一抹笑,“瞧你這反應,恐怕要等你交女朋友了,你纔會明白。”
莫遠:“……”女人都跟別的男人跑了,他還有心情談高尚,看來真是他空操心了。
韓沉看了他一眼,拿起擱在會議桌上的車鑰匙,轉身離開。莫遠追過去,“喂,你又要去哪裡?”
“去甕中捉鱉。”韓沉撂下一句話,已經消失在外面走廊上。莫遠站在走廊裡,無奈的搖了搖頭,都說放手了,還對人家的事那麼上心,韓沉你是想騙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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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派人時刻監視着葉念桐,葉念桐從警局裡出來,她懷裡抱着一個文件袋的事,對方很快彙報給季墨,季墨不清楚文件袋裡裝着什麼,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那不是什麼有利於他的東西。
他皺了皺眉頭,“不管你用什麼方式,把文件袋攔下來。”
葉念桐離開警局,她時而看了一眼身旁的牛皮紙袋,有了這些證據,就算沒有殺人那條罪,季墨也會把牢底坐穿。思及此,她卻一點也不高興。
季家一倒,就再沒人能威脅到厲氏在江寧市的地位,可她要的,不僅僅是季家倒,還有季墨因爲殺人而伏法。
她承認,韓沉說的那些話很有道理,就算季墨殺了爺爺,僅憑一攤血跡,僅憑一枚方形鑽扣,根本無法定季墨的罪。她手裡,沒有關鍵性的證據。
想到這裡,她的心情就莫名煩躁起來。
那天她去找季美英,她想讓她露出馬腳來,卻不料竟提醒了她,她已經知道一些事情。因此,季美英才會把監控錄相全部清理了。
四年,時間太久了,她找不到任何證據,可以證明爺爺是被殺害的,難道她現在,真的要眼睜睜看着爺爺的死,變成一樁懸案?
她抓了抓頭髮,前面一輛車突然從右邊的車道上駛過來,轉身燈沒打,速度又快,等她反應過來踩剎車時,兩車已經追尾。
“砰”一聲,她被慣性狠狠摔出去,額頭撞到方向盤上,又被安全帶狠狠拉了回去,巨大的衝力,駭得她全身都泛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她甚至不敢睜開眼睛,怕會看到血淋淋的一幕。
直到交警過來敲玻璃窗,“女士,你還好嗎,請你出示駕駛證和行駛證。”
葉念桐趕緊熄了火,拉上手剎,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着,她想搖下車窗,但是車已經熄火了,她揪了揪頭髮,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兩口氣,直到自己冷靜下來,她纔有條不紊的開始找行駛證和駕照。
將證件遞給交警後,她纔敢看前面的車,被她撞成什麼樣了,因爲兩車都是高速行駛,車子碰損情況嚴重,好在沒有傷到人,交警沒收了她的兩本證件,讓她下車拍照,然後打電話報保險公司。
車是厲御行的,她根本不知道是哪家保險公司。下地時,她的腿心還在打晃。前面車裡的人走出來,那人開始熟練的拍照。
葉念桐愣愣地,也跟着拿手機拍照。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要拍些什麼地方,四年前厲家珍開車,因爲緊急剎車而造成的連環追尾,最後是沈遇樹和宋清波處理的。她沒有經驗,再加上近距離撞擊,讓她心有餘悸,握着手機的手指,不停發顫。
她覺得,她現在需要有個人陪在身邊,否則她會緊張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