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梧桐院像是覆上了一層輕薄的絹紗,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葉念桐站在梧桐院外,像一隻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的。她雙手揣進衛衣口袋裡,低頭拿腳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石子在她雙腳間滾來滾去,就像她的心一樣,忽上忽下。
厲御行說完那句話後,也不管別人的反應如何,起身離開主宅。餐廳裡再次靜默下來,衆人諱莫如深的盯着厲家玉,她卻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了。
他要結婚,卻不是跟他喜歡的女孩,這樣他怎麼會幸福?想到他說的那句“無論是商業聯姻或者是家族聯姻,我無所謂”,她就心疼得想哭。
他到底對婚姻有多麼不期待,纔會說出這樣漠然的話來?
離開主宅,她像遊魂一樣在外面飄蕩,厲家珍追上她,邀她去她的院子裡坐坐,她想了想自己也沒地方可去,更不想回到那座令她心疼的院子裡,於是跟着厲家珍去了她的院子。
厲家珍的院子別具特色,地中海風格的建築,前院還有一艘大大的海盜船,藍白相間的海盜船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花卉,有她能叫出名字的,還有她不認識的,滿院花香撲鼻。
厲家珍挽着她的手坐上海盜船,一時間兩人就置身在花海中,厲家珍偏頭看着我,幾度欲言又止,最後嘆道:“我大哥很可憐吧。”
葉念桐一怔,厲家珍已經自顧自的說起來,“我大哥從生下來的那天起,就註定是厲家的家主,爺爺手把手的培養他,那時候我們幾個還特別羨慕大哥,也特別仇視大哥。同樣是爺爺的孫子,爲什麼我們就得不到爺爺的關愛。直到三年前……”
厲家珍頓了頓,繼續道:“爺爺身體不好,大哥提前結束學業回國,準備接任家主之位。那天晚上跟今天晚上一樣,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飯,大哥突然說有事宣佈,他想娶一個女人,這一生只想娶那個女人,但是全家人都反對。你不知道當時的情形,我從來沒有見過家裡人這麼團結,沒有人贊成,包括我。”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她的心臟,葉念桐心疼得喘不過氣來,怎樣的深愛,纔會讓如此驕傲的他,明知會輸得徹底,還願意背水一戰?
厲家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她的聲音裡似乎都含着痛楚,“或許大哥早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局,他想要抗爭,想要帶那個女人走,更想要衝破最後的阻礙,跟那個女人生米煮成熟飯,但是他沒能如願,爺爺心臟病復發,將他所有計劃都打亂。”
葉念桐想象着當時的情形,眼淚撲嗽嗽直掉,她啞着嗓子問:“後來呢?”
“後來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樣子,大哥妥協了,那個女人沒過多久就結婚了,她的婚禮前夕,大哥喝得爛醉如泥,是我跟四哥去照顧他,大哥把我當成那個女人,一遍遍問我,我已經決定拋棄一切帶你走,爲什麼你不願意等我?”厲家珍說完,已經淚流滿面。
她的大哥,爲了整個家族,放棄了他的愛情,也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多麼可憐又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