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厲家珍,厲御行的心情才徹底放鬆下來,他偏頭盯着葉念桐。眸華深深,他淡淡道:“你來見家珍,瞞着我做什麼?我還能不讓你來?”
“我哪有瞞你,就是來不及說而已。”葉念桐撇嘴,說得她好像是故意的。雖然她確實有這意思,不過她不會告訴他。
厲家珍走過來,看到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面,她心裡非常感動。四年,他們最後還是在茫茫人海里遇見了彼此,這樣的緣分是上天註定的,誰也拆不散。
“大哥,看到你和桐桐又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厲家珍感慨道,她有時候做夢都夢見這一幕,醒來時卻只徒增悲傷。這幾年她很少回江寧市,就算回去,也很少住在厲宅,她怕觸景傷情。那個時候,她看見大哥,就在想,大哥忘記了桐桐,對他來說也算是幸運。
她待在厲宅,尚且還會觸景傷情,真正愛桐桐的人,天天生活在那座宅子裡。他又該怎麼面對?
厲御行握緊葉念桐的手,看了她一眼,擡頭睨着厲家珍,“你一個人來的?”
厲家珍還來不及回答,那邊書房的門已經拉開。宋清波從書房裡走出來,他一身黑色正式西裝,襯得他身形越發高大,他快步走過來,語氣溫潤道:“大哥,來了。”
厲御行點了點頭,瞧着他一身西裝,就知道他是被厲家珍從會議上拉走的,他淡淡道:“我妹妹又給你添麻煩了。”
宋清波走到厲家珍旁邊。伸手攬着她的肩,輕笑道:“大哥言重了,珍珍是我的老婆,她去哪裡,我就應該跟去哪裡,丈夫丈夫,一丈之內纔是夫,離得遠了,心裡總也不踏實。”
“你不踏實什麼?”厲家珍嘟起嘴巴,不滿的嘀咕。
“會想你。”宋清波微笑道,是不能放她單飛,這稍不留神,就會撞見不該撞見的人。
厲家珍瞅了對面站着的一對璧人,瞧他們含笑看着她,她臉頰微微發燙。嬌嗔道:“討厭!”心裡卻十分受用,這些年,不管她去哪裡,宋清波都會放下手裡的事情陪她。不管天涯海角,不管她說走就走,他陪她一起任性,給了她最多的自由與寵愛,哪怕那個時候,他在開一場緊急的會議,他也會二話不說的丟下就走。
她偶爾會問他,這樣煩不煩?
他卻凝着她,半晌說:“不煩,只要你還願意讓我跟,我會跟着你一輩子。”
宋清波毫不避忌旁人的親暱,眉目流轉間,盡是對厲家珍的情深。他擡頭望着厲御行,“大哥,晚上一起吃飯?不會打擾到你跟嫂子約會吧?”
宋清波戲謔地看着他們兩人,厲御行與季媛媛是舉辦過訂婚典禮的,但是厲御行的朋友都不曾承認季媛媛的身份。看見她時,都是叫她季小姐。
家珍不喜歡季媛媛,甚至仇視季媛媛,他是老婆控,老婆仇視的人,就是他仇視的人。
厲御行偏頭瞅了葉念桐一眼,含笑道:“那現在走吧。”
宋清波鬆開厲家珍,拿起她擱在沙發上的包,自然地搭在腕間,然後走到家珍身邊,攬着她準備往外走。厲御行早已經見怪不怪,葉念桐倒是愣了一下。剛纔在機場時,她就發現,宋清波包攬了所有行李,包括家珍的手袋。
以前她跟顧惜去逛街時,每每看到男人體貼的挽着女人的包,然後縱容的看着她在商場裡撒歡兒,就覺得這是絕世好男人一枚。爲此,她們還羨慕不已。
現在這枚絕世好男人就在眼前,真是讓她大跌眼球。
厲御行察覺到她一直盯着宋清波,不悅的捏了捏她的手背,貼在她耳邊悄聲道:“一直盯着清波看,是不是覺得清波比我帥?”
葉念桐聞到好大一股酸味兒,她笑意濃濃,“在我心裡,你,無人能及。”
厲御行喉頭一滯,看着她的眸色格外濃烈,要不是現在情況不允許,他真想摟着她好好吻吻,“你這張小嘴兒是抹了蜜嗎?怎麼這麼甜?”
“……”葉念桐觸到他黑眸裡的幽深,她臉頰發燙,拖着他的手往外走,“走啦。”
厲御行眉眼都溢出了笑,這小女人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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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們在越記吃的飯,葉念桐點的菜,全是g市的特色菜。厲家珍吃了很多,肚子都快撐爆了,她說:“我聽說g市的美食最負盛名,以前沒有時間來,現在得吃個夠本纔回去。”
“我會常住g市,你想吃這裡的美食,就飛過來,我陪你。”葉念桐給她夾了一隻紫金蒸鳳爪,她話音剛落,就見其他三人都盯着她,她筷子一頓,說:“怎麼了?都盯着我做什麼,吃飯呀。”
厲家珍頓時覺得沒有胃口了,她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地盯着葉念桐,“桐桐,你不跟大哥回江寧市嗎?爺爺、爸媽知道你還活着,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葉念桐沉默了。
厲御行看了她一眼,對厲家珍說:“我在g市還有幾個重要的項目,談成後就會帶桐桐回去。以後看她是喜歡住在哪裡,住江寧市也好,住g市也罷,我跟清波一樣,婦唱夫隨。”
厲家珍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徘徊,厲氏的大本營在江寧市,大哥不可能長久的待在這邊,他總要回去主持大局的。可瞧着桐桐的意思,她是不想跟大哥回江寧去,她應該是還在顧忌季媛媛。
“哦。”
接下來厲御行與宋清波討論g市的發展,葉念桐跟厲家珍解說每道菜是怎麼做的,她雖然不太會做,但是家裡有個美食家,耳濡目染下,拿出來唬唬厲家珍,還是沒問題的。
厲家珍越發崇拜她。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結賬離開越記時,已經快八點了。剛纔在車上,葉念桐給顧惜發了短信,說她晚上有事,沒辦法去接孩子們放學,顧惜回覆說,她會打電話叫吳嬸幫忙去接一下。
厲家珍還捨不得跟葉念桐分開,葉念桐擔心她今天坐飛機過來會累,勸着她回去早點休息,明天她下班就過去陪她,厲家珍這才放人。
送厲家珍夫婦回了酒店,車裡只剩下厲御行與葉念桐兩人,厲御行開車向天府花園駛去,車子開出去一段路,前面紅燈,他停下來,目光凝向葉念桐,“你不告訴我你去接家珍,是不是怕我告訴她慢慢的存在?”
“不是,我沒有想那麼多。”葉念桐搖了搖頭,只是家珍來得太突然,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以前,我不明白爲什麼家珍每次看到媛媛,都會像一隻被激怒的鬥雞一樣,兩人說不到三句話,就會吵起來,現在我才明白,那是因爲你。”身邊的人,那些反常的舉動,現在都有了解釋。
路燈的光線,透過敞開的車窗照進車裡,葉念桐坐在燈光裡,一半臉隱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她的神情。她知道她不能要求太多,但是聽見厲御行親切的喊季媛媛“媛媛”時,她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大概是因爲同病相憐吧。”珍珍與沈遇樹那段經歷,跟她很相似,她不能跟沈遇樹走在一起,她就把那份心思轉移到她身上,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那麼她也就釋懷了。
前面紅燈轉綠,車子向前駛去,厲御行伸手握住她擱在膝蓋上的手。家珍與沈遇樹之間那段過去,他還記得,葉念桐說同病相憐,他心頭微澀,“桐桐,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葉念桐沉默,五指卻撐開他的手掌,與他掌心相對,十指相扣。她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會面臨些什麼磨難,但是她會勇敢去面對,爲了站在他身邊,永不言棄。
厲御行瞅了一眼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無聲地握緊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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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回覆完葉念桐的信息,她將手機放回包裡,擡頭望着坐在她對面的季昀。季昀的變化,讓她每見一次,都心驚一次,那樣一個陽光男孩,到底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滿腹陰沉的男人?
那日季昀放完話,她本來以爲季昀只是說說而已,卻沒料到,他竟成了她的老闆。
“季學長,四年前是我對不起你,就當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不要再糾纏了好嗎?”顧惜懇求道。
季昀拿着刀叉的手一頓,又開始細緻的切着牛排,將牛排切成大小剛好入口的小塊,切完了,他將盤子推過去,換了顧惜面前那般沒動過的,繼續切,他擡眸,像是沒有聽到她剛纔的話,說:“小惜,我們酒店的牛排味道不錯,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顧惜坐着沒動,盯着季昀,“季學長……”
“就算是老朋友見面,讓你陪我吃頓飯,也這麼爲難麼?”季昀直直的盯着她,語氣裡已經有了咄咄逼人。
顧惜無話可反駁,只能拿起刀叉,慢慢將他切成小塊的牛排放進嘴裡,七分熟的牛排,讓她味同嚼蠟,品嚐不到任何牛排肉質的鮮美。
季昀見她開始吃他切好的牛排,他冷硬的表情才逐漸柔和下來,他說:“你這幾年是怎麼過的?我聽說你一直沒有回江寧市。”
“嗯,沒有回去過,之前是沒錢,後來有錢了是不敢。”顧惜慢慢放下戒備,把他當成了朋友。
“爲什麼不敢?”
顧惜手中的刀叉頓住,那時候不敢回去,一是怕父母不能諒解,二是怕遇見葉忱,“現在已經不記得是爲什麼不敢了,大概可能是近鄉情怯吧。”
季昀望着她,眼前的顧惜,哪裡還有四年前的鐘靈毓秀?當初,他喜歡她什麼呢?好像是喜歡她率真單純,偏偏便這樣一個單純的女人,最後將他玩弄於鼓掌之間。
“小惜,你這四年,有沒有想起我?”季昀語氣溫存,帶着誘哄。
顧惜索性放下刀叉,她垂下眸,盯着盤子裡的牛排,輕聲道:“不敢想。”
季昀是她青蔥歲月裡,最美好的記憶,可她已經不配再想起他。因爲不配,所以她連想都不敢想。
季昀放下刀叉,拿紙巾擦了擦嘴,“爲什麼不敢?”
顧惜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擡頭望着他,岔開話題,“季學長,別隻顧說我了,你呢?你這幾年怎麼過的?”
“很想知道我怎麼過的嗎?”季昀俊臉上的期待頓時煙消雲散,神情再度恢復冷沉。
“我就隨口問問。”顧惜說完,就看到季昀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唉,她真的是隨口問問。季家在江寧市聲名鵲起,除了即將嫁入厲家的季媛媛,季昀也時常登報。
當然,是娛樂版頭條。
後來有一家雜誌的小編,專程收集了他的那些女伴的照片,分析後稱,他的女伴有一個共同點,都是來自a大的大學生,清純可人。
還有可靠消息說,他的女伴跟他的初戀情人很像,不是眼睛像,就是?子像,反正有一處是像的。團協史弟。
但是每個女伴,都不會超過一個月。
顧惜無意間看到這則報道,她隱約感覺到,季昀只找a大的女大學生,是跟她有關。他應該是恨她的吧,因爲從他出現到現在,他從來沒有掩飾過對她的恨意。
季昀看着顧惜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他譏笑道:“是啊,你怎麼會關心我呢?你現在整顆心都撲在你孩子他爹身上,顧惜,你也真夠蠢的,你以爲現在葉忱對你上心,是因爲喜歡你?不,他只是爲了利用你接近葉念桐,你始終只是他的一塊跳板。”
顧惜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騰一聲站起來,“不好意思,我想這頓飯,我們沒有吃下去的必要,我先走了。”
顧惜拿起包,退開椅子步下臺階,季昀站起來,“怎麼,我踩到你的痛腳了,你受不了了?顧惜,你猜猜,我來g市是爲了什麼?”
顧惜抓緊了包,因用力,手包都扭曲變形了,她回頭笑望着季昀,笑意卻並未達眼底,“你來g市爲了什麼,我想我不需要知道,但是季學長,我請你,不要破壞我心中的那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