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嘟嘟”的忙音,厲御行蹙緊眉頭,這女人什麼態度?不接她電話。就拼命打,接了電話,說不到兩句就掛電話,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也得有個限度!
好好的一個早上,真是見鬼!
厲御行心裡跟裹了一塊燒紅的炭一樣,噴出來的氣都帶着火星子,他捏着手機,耳邊又響起她驚惶失措的聲音,大腦慢慢接收到一個信息,慢慢不見了!
他的大腦還沒有發號施令,他的腳步已經下意識往出機口走去,走了兩步。他猛地頓住。
掀桌!她兒子不見了關他屁事,他跟着星急火燎做什麼?
季媛媛一直注意着厲御行的動靜,看見他掛了電話,雙手叉在腰上,過了一會兒,毅然朝出機口走去,她拔腿追上去,在出機口攔住了他,她擡起頭,氣喘吁吁的望着他,說:“御行,飛機馬上起飛了,我們該登機了。”
厲御行看着季媛媛。黑眸裡閃爍着她看不懂的光芒,卻讓她的心驀地沉進了谷底,“你先回去,登記的事,等我回江寧市再說。”
季媛媛哪肯輕易放他走。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牢牢的攥着,好像怕他跑了一樣,“御行,你答應我,今天跟我回去領證的,有什麼事,等我們領了證再說,好不好?”
厲御行垂眸。盯着她握着他手腕的手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他伸手輕輕拂開她的手,聲音裡多了一抹安撫,“聽話,你先回去。”
說完,他長腿一邁,闊步離開。
季媛媛身姿單薄地站在出機口,望着他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她氣得快要爆炸了。他從來不會,爲她妥協一次。每次都是她在等,等了一次又一次,眼見今天就可以回去領證了,一通電話。又變成現在這樣。
她恨極了,四年的照顧與陪伴,難道還不敵他們重逢的一兩個月?他爲什麼要這樣對她?爲什麼總是拋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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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一覺醒來時,外面的天還沒亮,他坐在牀上,想到夢裡長腿歐巴帶他去遊樂園,坐旋轉木馬,他心裡就好失落。他想長腿歐巴了,可是媽咪不帶他去跟長腿歐巴玩。媽咪不帶他去,他自己去。他還記得長腿歐巴家在哪裡,他一定能找到他。縱序估才。
他爬下牀,拿起衣服吃力的換上,然後爬上椅子,抱起小豬存錢罐,塞進書包裡,背起書包,他將門悄悄拉開一條縫,探出一顆小腦袋,見走廊上沒人,他才飛快走出去。
走到防盜門前,他蹲在地上,穿好小皮鞋,想起電視裡離家出走的孩子,都會給爸爸媽媽留封信,他又走回沙發旁,找到一張白紙。他不會寫字,就在紙上畫了一幅畫。他想,媽咪最聰明瞭,一定能夠看懂畫裡畫的是什麼。
畫好畫,他怕媽咪醒來,他就走不了了,他背起書包,打開防盜門鎖,開門出去了。
外面天慢慢亮了,他走到小區外,打了輛出租車,媽咪說,要坐有頂的出租車,纔不會被人販子拐賣。司機見他一個人,不肯載他,他連忙說:“叔叔,我有錢,我耙耙在這個小區等我哦。”
慢慢指着手裡的宣傳單,高檔小區售樓部的廣告單,上次他趁媽咪不注意,在小區門衛那裡拿的,後來一直藏在書包裡,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他不認識字,只知道這廣告單上的幾個字,跟那個小區的鎏金大字長得一樣,他想應該就是長腿歐巴住的小區。
司機看了他好幾眼,在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下,他發動車子向那個小區駛去,“小朋友,你爸爸跟你媽媽離婚了?你是去找你爸爸嗎?”
“離婚是什麼?”慢慢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理解不了這麼高深的詞語。
“就是你爸爸跟你媽媽不住在一起。”司機跑的跑了好幾年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沒見過,孩子半夜去找媽媽找爸爸的,他都拉了好幾個,不過年齡這麼小的,他還是第一次拉。
慢慢垂下頭,神情很憂鬱,司機見狀,想着自己的話可能惹小傢伙傷心了,他心裡頓時充滿愧疚感,“小朋友,你放心,我一定把你送到你爸爸家裡。”
“謝謝叔叔,叔叔你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人了。”慢慢立即拍起馬屁。
司機被他哄得眉開眼笑。
車子穿過半個城,到達厲御行所住的小區,天已經大亮,出租車停在小區外,慢慢從小豬肚子裡掏啊掏,掏出了二十幾個鋼蹦兒,連車錢的一半都不夠。他數了數,垮着臉望着司機叔叔,愁眉苦臉道:“叔叔,我只有20幾塊錢,怎麼辦?”
司機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他收了錢,說:“小朋友,沒關係,就當叔叔做了一次活雷鋒,快去找你爸爸吧。”
慢慢推開車門下車,趴在車窗上,從書包裡拿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司機,說:“叔叔,你是好人,電視上說,巧克力和好人更配哦。”
司機被他逗樂了,收下他的巧克力,催他進去找爸爸。
慢慢揹着書包,往小區裡走去,他只來了一次,還是晚上來的,記不清楚長腿歐巴家在哪棟,但是他記得在幾層,只好一棟一棟的找,他往右邊走去時,一輛黑色邁巴赫從他身後駛過,緩緩駛出小區。
厲御行從機場出來,剛坐進出租車,他的手機又響了,他看都沒看,接通,火氣很旺的朝電話那端吼道:“葉念桐,你真是可以啊,找孩子找到我這裡來了,我是你家保姆嗎?”
“厲先生,你好,我是小區物業保安處。”電話那端靜默了一瞬,誠惶誠恐的道。
厲御行倏地斂了高漲的怒火,良好的教育與素養,讓他不能跟一個陌生人發脾氣,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什麼事?”
保安拿着手機,感覺有寒風在耳邊呼呼的吹,他看了一眼坐在那裡,呼哧呼哧吸溜着方便麪的孩子,硬着頭皮道:“厲先生,剛纔我們巡查時,發現一個孩子在您家門外睡着了,他說他是您兒子,您現在有空過來認領一下嗎?”
保安那句“他說他是您兒子”,意外的觸到了厲御行心頭最柔軟的地方,他的語氣柔和下來,“你看着他,別讓他亂跑,我馬上回來。”
掛了電話,保安那句話仍在他耳邊還徘徊不散,他攥緊手機,心臟裡像是伸進一隻小手輕輕的揉着,他心裡酸痠軟軟的,恍惚間竟有了歸心似箭的感覺。
“師傅,開快點。”厲御行催促了一句,大手把玩着手機,想着要不要給葉念桐打個電話,告訴她孩子找到了。但是一想到那個沒良心的女人,想到她昨晚說的那些混賬話,他就咬牙切?,讓她急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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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開車衝出小區,直接往厲御行所住的小區開去,慢慢不是第一次走丟,但是卻是第一次離家出走。從他留下的畫裡,她知道他是去找厲御行了,那麼他出了小區,肯定直奔厲御行的小區。
她沒有給韓沉打電話,昨晚她隱約猜到他背後的勢力,她就決定要立即與他劃清界限。韓沉若真是韓家的子孫,她這樣離異還拖着孩子的女人,就絕不可能嫁進韓家。她有自知之明,所以不肯再麻煩他。
哪怕他一個電話,就能找到慢慢,她也不願意給他打電話。
車子開進城裡,正好遇上前面出車禍,她堵在車陣裡,進退不得。她心裡毛焦火辣的,每次想棄車走了,前面又鬆動一點。她坐在車裡,不停安慰自己,慢慢機靈,他不會走丟的,他一定會平安的回來。
她越是安慰自己,心裡反而越着急,慢慢再機靈,也只是一個三歲多的孩子,萬一遇到人販子怎麼辦?現在壞人那麼多,把孩子抓走後,都不是販賣那麼簡單,而是黑心的取腎取心臟去賣。
葉念桐越想越崩潰,她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再度撥通厲御行的電話,這次電話響了三聲,就被那端的人接起,她未語淚先流,“厲御行,慢慢在不在你哪裡,他在不在?”
厲御行剛到小區門口,聽到她聲音裡夾雜着莫名的恐懼與害怕,他心軟了軟,擡頭看到坐在保安室裡,捧着一個比他臉還大的碗喝湯的慢慢,他想要懲罰她,又怕把她急出好歹,他說:“他在,很好,你慢慢開車過來,彆着急。”
葉念桐哽咽住,她吸了吸?子,眼眶還泛着酸,感激涕零道:“謝謝,謝謝,麻煩你幫我看着他,我馬上過去接他。”
厲御行掛了電話,大步走進保安室。
慢慢喝完最後一口方便麪湯,還意猶未盡的舔着嘴脣,眼前黑暗壓下來,他一擡頭,就看到厲御行步進保安室,他從椅子上跳下來,飛快奔過去,撲進他懷裡,像是千里尋親終於尋到了親人一樣,一改剛纔心滿意足的模樣,哭得慘兮兮的,“長腿歐巴,我終於找到你了。”
厲御行彎下腰,將他抱起來,慢慢雙手緊緊抱着他的脖子,一聲聲委屈又可憐的“長腿歐巴”,像是要摧人心肝一樣,讓他的心都揪了起來。
他並不喜歡小孩子,總覺得孩子是個麻煩,再加上厲家的詛咒,讓他並不渴望有自己的孩子,但是現在聽到慢慢軟軟的喊他,他心裡一化,竟有些渴望自己也有這麼個孩子。
“長腿歐巴,我想死你了。”慢慢趁他低頭的時候,忽然撐着他的肩膀,往上一躥,在他俊臉上“啵”的親了一口,小嘴脣軟軟的,竟是讓厲御行愣住了。
孩子純真的情意讓他心頭越來越軟,他垂眸凝着慢慢,嘴角往上翹。慢慢看着他笑,他也朝着他,臉笑爛了,眼睛笑得眯成了月牙狀,彎彎的,跟葉念桐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保安看到這兩爺子自然的親暱,微笑着拍馬屁,“厲先生,您兒子真可愛,跟您長得可真像。”
聞言,厲御行挑眉斜睨了慢慢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覺得這孩子?子以下,跟他確實有幾分相像。他揉了揉慢慢的香菇頭,走出保安室,邊走邊訓斥道:“慢慢,下次不能再一個人偷偷跑出來,知道嗎?”
“可是我沒有偷偷耶,我有給我媽咪留信哦。”慢慢拒不承認自己是偷跑出來的,雖然坐在車裡時,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擔心與害怕,但是……“司機叔叔看起來不是壞人哦。”
“慢慢,你才幾歲,能分得清壞人還是好人?”厲御行繼續數落道,這孩子做錯了事,還一點不知道悔改,葉念桐平常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
慢慢挺直了小腰板,嚴肅地看着厲御行,“長腿歐巴,你不能鄙視人哦,我分得清,壞人的眼睛是長成這樣的。”慢慢雙手扒拉着眼睛,一邊斜吊着,一邊下垂着。
厲御行被他逗樂了,本來還想嚴肅的跟他說一個人跑出來有多危險,這會兒都被他逗得板不起臉來,“慢慢,下次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不能再偷偷跑出來了,這樣很危險,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慢慢用力點頭,乖巧懂事的樣子。厲御行心裡軟乎乎的,抱着他進了單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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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趕到小區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知道慢慢在厲御行那裡,她鬆了口氣,隨即便越想越氣,氣慢慢的離家出走,氣慢慢的不懂事。這要是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給顧惜打了電話,說孩子找到後,她心裡就憋着一團火,燒得她五臟六腑都難受起來。她衝出電梯,按響門鈴,很快,門開了,葉念桐對厲御行客氣地點了點頭,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動畫片的慢慢,心裡那團火“嘭”一聲炸開,她脫了鞋子,衝進客廳,拎起慢慢,讓他趴在她膝蓋上,她脫了他的褲子,揚起手就往他屁股上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