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王思宇起牀後,洗漱完畢,手裡捏着半塊饅頭,吃着白燕妮煮的皮蛋瘦肉粥,笑眯眯地道:“燕妮,今兒早晨怎麼沒練劍?”
白燕妮霞飛雙靨,恨恨地乜了他一眼,一臉嬌羞地道:“就知道說風涼話,被你搞得手軟腳軟的,哪裡還能練劍喲。”
王思宇哈哈一笑,望着她那張嫵媚動人的俏臉,輕聲調侃到:“我就說嘛,武當派的太極劍法再高明,也比不過少林派的披風棍法。”
白燕妮大羞,走到牆邊,伸手拔出龍泉劍,轉過身來,衝着王思宇嫣然一笑,眼波流轉間,手腕輕輕一抖,驀然向前刺出一劍。
王思宇只見眼前寒光一閃,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手中的饅頭就已不翼而飛,凝神望去,那半塊饅頭卻正在劍尖上打顫。
他登時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緩過神來,忙低頭喝了幾口粥,嘴裡含糊不清地道:“不錯,不錯,太極劍法確實不可小覷。”
白燕妮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讓你再說下流話,這回怕了吧?”
王思宇搖頭道:“怕到是不怕,只是越來越喜歡了。”
白燕妮嘆了口氣,把半塊饅頭拔下來,送到王思宇的嘴邊,柔聲道:“你啊,什麼都好,就是油嘴滑舌的,沒個正經喲。”
王思宇嘿嘿一笑,接過饅頭,咬了一口,笑着說:“還不是想讓你開心起來嘛,看你每天茶飯不思的樣子,我是真心疼啊。”
白燕妮聽了,心中感動,把長劍插回劍鞘內,走到王思宇的身後,抱住他的腰,柔聲道:“你儘管放寬心吧,專心工作纔是正經喲,不用管我,再歇兩天,我就回去上班了。”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低聲道:“這就對了嘛,老衲來西山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你這千嬌百媚的白娘子。”
白燕妮啐了一口,抿嘴笑道:“臭法海,快吃東西吧,少貧嘴。”
王思宇吃完早餐,又在屋子裡與白燕妮膩了一會,便被她推到車上,開車離開庭院,向縣委大院方向駛去。
上班以後,王思宇在辦公室裡坐了半個多小時,看了幾份報紙,就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紀委書記沈嘯川送來的卷宗,放到皮包裡,夾包走出辦公室,去了縣委辦公大樓,敲開焦南亭的辦公室,微笑着走了進去。
焦南亭此時正坐在辦公桌後打電話,見王思宇過來,忙笑着指了指話筒,努努嘴,示意王思宇先坐下。
王思宇點點頭,把皮包放在沙發上,走到辦公桌前,拿了茶杯,先泡了杯花茶,端着茶杯走到沙發前,卻沒有坐下,而是饒有興致地望着牆上掛的條幅,卻見條幅上面寫着:“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條幅上的書法筆力飽滿,字體嚴謹,很有特色,他仔細瞧去,卻見落款處是‘孟超’二字,知道這是省委副書記孟超送給焦南亭的題詞。
王思宇在省委辦公廳期間就曾聽過,孟超對焦大秘極爲信任,從來都不離身,底下機關幹部時常在私下裡拿兩人開玩笑,說他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坐在沙發上等了兩三分鐘,焦南亭總算掛斷電話,他看起來情緒很好,擡手指了指電話,笑着說:“省發改委秦主任打來的電話,過段時間,他要來咱們西山縣轉轉,要提前做好準備啊,這可是個大肥羊,千萬不能放過他。”
王思宇點頭笑道:“好吧,需要怎麼安排,你儘管開口,我去落實,你只管專心打悶棍,爭取多敲出幾個大項目來。”
焦南亭搖了搖頭,摸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自嘲道:“王縣長,我可沒這個能耐,秦主任可是老資格的省領導,一般的幹部絕不買賬,孟書記前些天做了工作,他才肯抽時間過來轉轉,人家看的不是僧面,是佛面。”
王思宇笑着擺手道:“焦書記,不用自謙,僧面也好,佛面也好,能把秦主任請過來,放眼西山縣,也只有你焦書記有這個本領了,更何況,省委孟書記能夠關注咱們西山縣的發展,這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我們確實應該抓住機遇,儘快發展經濟。”
焦南亭也笑笑,意味深長地道:“孟書記很重感情,這些年來對我的幫助確實很大,不過到了西山,就要靠你王縣長多支持了。”
王思宇搖頭道:“焦書記說笑了。”
焦南亭收起笑容,呷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一臉認真地道:“王縣長,這可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大實話,我剛剛從省委機關下來,基層工作經驗不足,還要多向你學習,爭取早日進入工作角色,這可是孟書記的原話。”
王思宇擺了擺手,笑着說:“焦書記言重了,你能到西山來主持工作,最高興的人就是我,還是年前那句話,咱倆配合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你只管定調子,做決策,我負責去落實。”
焦南亭笑了笑,搖頭道:“那不成,我可不想落下瞎指揮的惡名,還是商量着來吧,要說分工,上面的事情,我多跑跑,底下的事情,你就多上上心。”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見他態度堅決,也就不再一味謙讓,笑着道:“也好,那就商量着來。”
焦南亭笑着點點頭,伸手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摸出兩條小熊貓來,他站起身子,繞過辦公桌,走到沙發邊坐下,將兩條煙輕輕丟在茶几上,微笑道:“知道你煙抽得兇,特意給你帶兩條煙來。”
王思宇笑了笑,撕開包裝,從裡面摸出一盒來,點了煙,微笑道:“怎麼樣,早晚來回跑,是不是太累了,要我說啊,你還是住在西山好了,辦公也方便,省得來回跑。”
焦南亭嘆了口氣,半真半假地道:“王縣長,不怕你笑話,我在家裡是三把手,一把手是我們家秀秀,二把手是你嫂子,前些日子,她們娘倆搞串聯,一致反對我單獨搬過來,我只好下級服從上級,少數服從多數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輕聲調侃道:“焦書記,嫂夫人這是怕你犯錯誤,所以加強黨內監督啊。”
焦南亭習慣性地摸了摸頭髮,笑着道:“倒是被你猜到了,那可是個出了名的醋罈子,總怕我在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不過讓她跟着來西山,她又不肯,沒辦法,只好我妥協了。”
王思宇吸了一口煙,彈了彈菸灰,微笑道:“理解。”
兩人閒扯了幾句,焦南亭便收起笑容,表情嚴肅地道:“王縣長,人大會準備的怎麼樣,不會出問題吧?”
王思宇把半截煙掐滅,丟在菸灰缸裡,抱着雙肩,信心十足地道:“沒問題,上面沒人挑唆,底下沒人敢亂來,有什麼風聲,應該很快能吹到我的耳朵裡,這次的會議不會出紕漏。”
焦南亭瞥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有把握就好,我已經和市裡打過招呼了,過段時間就把曾國驊調走。”
王思宇點頭道:“這樣我就放心了,萬立非這次立了功,要是不讓他進常委,的確有些說不過去,另外也能發出一個明確的信號,讓他們幾個琢磨去吧。”
焦南亭笑着說:“昨天下午收到文件,增設縣委常委,增設一位副縣長的申請也批下來了,錢雨農倒是做了件好事,這兩個位置的人選,你有什麼意見?”
王思宇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縣委常委要是從政府這邊出,副縣長夏廣林和榮凱都可以,老夏這個人的優缺點都很明顯,優點是頭腦靈活,善於交際,容易團結同志,缺點就是愛喝酒,嘴巴大,肚子裡裝不住話,而榮凱這人比較低調,不過工作非常務實,這兩人裡面,我還是看重榮凱多一點。”
焦南亭微微一怔,馬上恢復正常,皺着眉頭道:“王縣長,我可是聽說,你和夏廣林私交不錯啊,這樣一來,他會不會對你有看法?”
王思宇擺手道:“焦書記,這方面你大可不必擔心,老夏這人還是很好溝通的,我已經和他談過了,要當常委可以,但必須先把酒戒掉,他回家琢磨了幾天,就給我打了電話,也覺得榮凱比較適合。”
焦南亭擡手摸了摸頭髮,似笑非笑地道:“王縣長,你倒是會做工作,我也聽說夏廣林嗜酒如命,是西山縣遠近聞名的酒縣長,你讓他戒酒,那簡直是要了他的命了,難怪他肯放棄。”
王思宇呵呵一笑,嘆息說:“其實啊,這也是爲他好,經過一段時間觀察,我還是覺得老夏不適合進班子,別的不說,他那張大嘴巴就容易犯錯誤,常委會上討論的內容,很容易被他傳播出去,這樣不好。”
焦南亭收起笑容,點了點頭,輕聲道:“你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現在上面也是這個情況,有的時候,在會上討論重要的人事問題,本來是要保密的,可實際上,會議往往開到一半,就有人拿手機發短信,把消息傳播出去,搞得盡人皆知。”
王思宇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沒有接話。
焦南亭頓了頓,若有所思地道:“那就這樣,讓榮凱縣長進班子吧,副縣長的人選呢?”
王思宇放下茶杯,沉吟道:“副縣長的人選也有兩個,一個是政府辦主任老張,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做了七年,爲人誠實可靠,工作勤勤懇懇,算是老黃牛一樣的幹部,這次調整,即便不給他提到副縣級的位置上,也應該想個法子,讓他享受這個待遇,另外一個人選是嶺溪鄉的黨委書記林震,他的工作能力還是很強的,學歷也高,再加上與海洋書記關係特殊,由他來做這個副縣長也是不錯的選擇,可以加強班子團結,林海洋這個人,本身應該是沒多大野心的,解決了林震的問題,有利於把他爭取過來,市委的意圖是以班子穩定爲主,那就不要有大動作,該團結的還是要團結起來。”
焦南亭閉了眼睛,輕輕點頭,沉吟片刻,就笑着說:“那好,就按你的想法來,讓張主任享受副縣級待遇,把林震提上來,安撫海洋書記的情緒,他是老資格的本地幹部,在下面還是有一定威望的,這樣安排很好。”
王思宇笑着說:“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建議,焦書記還是先考慮下再定吧。”
焦南亭擺手道:“你對西山的情況比我熟悉,也提前打開了局面,更何況,都是政府方面的人事安排,應該尊重你的意見,沒關係,就按你的想法來。”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落在身邊的黑色皮包上,忙拿起皮包,從裡面取出卷宗,遞到焦南亭的手裡,輕聲道:“這三名幹部,都是在錢雨農當一把手期間提上來的,他們三個的情況大體相似,都是帶病提拔,在工作上非但沒有幹出成績,反倒把單位搞得烏煙瘴氣,而且濫用職權,貪污受賄,問題想當嚴重,有必要嚴肅處理,今後組織部門在考察幹部的時候,應該嚴格把關,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
焦南亭明白他的意思,會意地一笑,把卷宗拿在手裡,大略地翻了翻,就點頭道:“是啊,問題很嚴重,應該嚴肅處理,再等等吧,過了人大會,要以此爲契機,調整一批幹部,改變過去西山官場的一些沉痾陋習,把那些只會溜鬚拍馬,跑官要官的幹部趕下去,讓專心做事業的幹部提上來,讓庸者下,能者上。”
王思宇笑着點頭道:“是啊,就應該這樣。”
焦南亭停住話頭,沉吟道:“王縣長,莊俊勇這個人,好像很有工作能力,你怎麼看?”
王思宇皺眉道:“他的工作能力還是有的,只是有些耍滑頭,愛搞些陰謀詭計,當初我到西山的時候,他在我身邊安釘子,放眼線,搞些見不得光的小把戲,和錢雨農斗的那些天,他也在背後放過冷箭,這段時間倒是消停了,估計也看明白了,大勢已定,他是翻不出什麼浪花來的。”
焦南亭失望地摸了摸頭髮,搖頭道:“幸好有你提醒,不然險些被他矇蔽了,這人作風如此不堪,還是應該警惕些,過段時間把他調走吧,這種人留在身邊,早晚是禍害。”
王思宇想起舞會那天,常委副縣長馬君寒的提醒,也覺得不該大意,點頭道:“這人確實很不地道,花花腸子太多,那就動一動吧。”
在焦南亭的辦公室裡坐了半個多小時,王思宇擡腕看了看時間,就把兩條小熊貓從茶几上摸起,塞進皮包裡,摸起皮包,笑着轉身告辭,回到辦公室裡,屁股還沒坐到椅子上,手機鈴聲忽地響起,他摸出手機看了下號碼,見是李青璇打來的,忙接通了電話,笑着說:“青璇,你終於肯跟我聯繫了。”
李青璇在那邊莞爾一笑,哼了一聲,抿嘴道:“老實交代,你怎麼知道我會到京城電視臺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知道財叔已經把事情辦妥了,就摸着鼻子笑道:“本山人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會算,知過去未來,這點小事,當然一望既知。”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幾聲,悠悠道:“真沒想到,你這西山縣的縣長,在京城也能有這樣的能量,上次倒是小瞧你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聲道:“那是當然,沒點本事,能讓你這美少女心甘情願做情婦嘛。”
李青璇嘻嘻笑道:“你要真有本事,就來對我姐姐講講,是怎麼把我騙到手的,姐,你來接電話……”
王思宇大吃一驚,急聲道:“青璇,你姐姐在旁邊?”
李青璇吃吃一笑,輕聲道:“怎麼樣,害怕了吧,姐姐沒來,我也沒告訴她咱倆之間的事,免得破壞你高大光輝的形象。”
王思宇輕吁了一口氣,低聲道:“青璇,你做的對,這件事,先不要告訴青梅,免得讓她傷心,她是知道我有未婚妻的。”
李青璇嬌笑道:“放心吧,瞧把你嚇的,好了,先不聊了,我要趕緊做準備了。”
王思宇笑了笑,輕聲道:“青璇,加油,一定要相信,你是最棒的。”
李青璇‘嗯’了一聲,柔聲道:“你也是。”
掛斷電話以後,王思宇嘆了口氣,把手機丟在辦公桌上,將襯衫鈕釦解開兩粒,端着茶杯,默默地站在窗前,向遠方眺望,視線裡,一隻風箏正在半空飄飄忽忽地悠盪着,恍惚間,耳邊彷彿又響起那夢囈般的呢喃:“記住我,千萬不要忘記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