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好脾氣的呼喊,我先是愣了愣。“大屁股鳥?什麼大屁股鳥?”
好脾氣急得話都說不利落,拼命指着前方震動傳來的方向。
就耽擱這兩句話的功夫,只覺震感愈發強烈,風中傳來古鳥的嘶吼聲。
原來是大批古鳥!你說很多古鳥不就得了嘛!
我沒時間吐槽好脾氣,拉上他轉身就跑。眼神好已經從坡上下來,跟在我旁邊。背後的大羣古鳥像是在黑暗中瀰漫的無數怪影子一樣,對我們緊追不捨。
在雪夜之時,庫爾札斯的野怪經常會組成一股強大的洪流,衝擊據點和要塞。遊戲裡好幾個野外的臨危受命任務就是說的這種情況。本來我們應該沒有那麼倒黴,正好遇見這樣的獸潮。但是我們的視野受到很大限制,完全不知道前方的古鳥居然有這麼大規模,被我手賤幹掉三個一組的古鳥發出了死前的悲鳴,從而引發了這次獸潮。
不能往參天高地那邊跑回頭路。我心裡明鏡一般,那邊的地勢平緩,如果被古龍組成的獸潮衝了進去,就是一場浩劫。得想辦法把古鳥們解決在西部高地這裡。
“眼神好,你有什麼照明手段嗎?”
“嘁嘁嘁……有的!我們有輔助燃燒的藥粉,發出的光會很亮,但是無法持久。先生您要嗎?”
“給我試試看!”
眼神好一邊跑着一邊從懷裡抽出來一根短棒遞給我。
“怎麼用?”
“點燃!”
媽個雞這大風伴雪的,怎麼點燃!
好脾氣從我手裡拿過短棒,湊在他的長槍槍頭,以太一聚,槍頭噴發的火焰將短棒一頭點着。
“先生,別看這邊!”
之間好脾氣突然停下腳步,將短棒點燃的一頭高高舉起。我趕緊撇開視線,只見短棒中射出一個光球,就像夏日的煙花一般,升到半空之後,突然爆炸,發出熾烈的亮光,照射得方圓幾裡纖毫畢見。
這次我看清楚了後面的古鳥們的規模了。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它們被突如其來的強光給閃得一愣,靠前的古鳥們混亂起來,在隊列裡橫衝直撞。
光球沒有立刻熄滅,而是在半空中發着光,漂浮着緩緩下墜。
好脾氣扔了手裡的短棒,衝了過來:“先生,這樣的可還行?”
“非常行,有多少?”
眼神好掏出了七八根短棒:“隨身帶着的就這些,其他的在行李裡。”
“先用着,不夠再說!”
那邊古鳥們認準了我們,剛纔的混亂已經平息下來,它們重整旗鼓,再次向我們衝來。
仇恨拉得穩,我就放心多了。
“向側面跑!”
我帶着好脾氣和眼神好在西部高地這邊繞了個大圈,途中不停地點燃短棒,射出照明彈,吸引古鳥羣跟着我們狂奔豬突。
“先生!看!有橋!”
眼神好跑在我身前半步,他高高地舉起長槍,指着遠處的空中。
西部高地中間有一條裂縫橫亙而過,上面有一座鐵橋溝通南北。橋頭堡高高聳起,頂端永遠亮着橙黃色的燈光,在這樣昏暗的暴風雪天氣裡,隔着一里地都能看到。
“快到地方了,你們都注意!”
古鳥們現在已經適應了我們的照明彈,每次照明彈升起,它們不再陷入混亂,而是第一時間利用光線搜索我們的位置,然後猛地突進過來。
這一場雪地追擊戰到這裡也該結束了。眼神好和好脾氣身體已經開始僵化,他們一直沒有時間更換身上的制熱藥包,現在藥包的效力已經弱了下去,再加上冰雪融化打溼了他們的衣服,現在的情況實在算不上好。
我自己也被凍得身上非常難受,但是作爲人類,平日身體裡的脂肪在這樣長時間的激烈運動下正在劇烈燃燒,給我提供了大量熱量,比起骨頷族來說,情況好得多。
“再堅持一下!”我對着好脾氣和眼神好大喊。
“嘁嘁嘁……”
我說了快到地方了,這倆傢伙顯然就有些精神上的鬆懈,一下子感受到身體上的不適,竟然有些舉步維艱的意思。聽到我的鼓舞,他們纔打起精神,跟我奮力地朝着大地上的裂縫邊跑去。
我不會帶着古鳥羣去衝擊鐵橋,我打算將這些古鳥一次在這裡解決。
避開鐵橋,我找到一塊凸出在深不見底的裂縫上的平臺。剩下還有三根短棒,我讓好脾氣站在我身後,將它們同時點燃。
古鳥們從十來米外朝着我們衝了過來。
隨着三聲幾乎疊在一起的輕聲爆響,我擡頭正好看到三個小小的光球升空,趕緊低頭,緊緊盯着撲過來的古鳥們。
頭頂上三聲爆炸聚成一片,古鳥們沒有料到這次是三個照明彈同時點亮,它們的視線頓時被一片黑暗吞噬,只能一邊嘶吼着一邊無腦往前衝鋒。
我深吸一口氣,用力將右手長劍插入被凍得堅如磐石的地面,直到半個劍身都在地面之下,左手架着盾,只覺得渾身的以太被迅速抽取出來。眼前是一片光亮,以太形成亮白的光輝繚繞着我的堅盾,形成更大的障壁,將閉着眼睛胡亂衝上來的古鳥們擠到一邊,就像在一片黑色浪潮中的礁石一樣,將它們分開。
身後傳來古鳥無助的哀鳴。雖然古鳥會飛,但遇上這樣的懸崖,在慌亂之下,盲目張開翅膀,只會重重地撞向對面的峭壁,然後摔下深深的裂縫之中。
眼前的古鳥就像是無窮無盡的潮水一樣撲來,我堅持了幾秒鐘,就像是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以太在我身體裡奔流,在我背後傾瀉而出。我用力握緊劍和盾,才能保持清醒和堅定。
開個大翅膀這麼辛苦的嗎?我心裡一邊抱怨,一邊頂住前方古鳥的衝擊力。以太形成的障壁已經漸漸黯淡下來,我開始能夠感受到盾上傳來的一陣陣撞擊,由輕到重。正當我覺得快要承受不住,打算拔劍而起開始混戰的時候,眼前突然一空,前方再也沒有古鳥的身影。
撐過去了?
我拔起劍,站直身體。身後大地的裂縫之中傳來古鳥喧囂的哀鳴,像是屠宰場一樣吵鬧。眼神好和好脾氣趴伏在我身後,一動不動。我心裡猛地一抽,趕緊把他倆翻過身來探了探,好在身體裡都有餘溫,口鼻處還在呼吸。
我沒敢大意,更不敢帶着他們亂走。在我的物品欄裡放着以備不時之需的帳篷,這時候就能用上了。風雪裡搭帳篷不容易,我用厚厚的冰雪將帳篷的四角固定,將眼神好和好脾氣搬進帳篷,點上暖爐,給他們從頭到腳都放上制熱藥包,用棉被裹緊,然後出來用浮雪蓋住帳篷的四壁,蓋成一個圓滾滾的雪屋,才掀簾子進去。
帳篷裡溫度立刻升了上來。這還不夠,我將外面的積雪滿滿地塞了一壺,架在暖爐上,等水一熱就放了骨頷族專門用來防凍傷的藥包熬着。那邊眼神好和好脾氣緩過來點勁了。
“先生……”
“你們剛纔凍暈過去了,還好沒事兒。先躺會兒,感覺感覺身體哪個部位不舒服,有沒有哪裡疼?有沒有哪裡沒知覺?”
我心裡有點忐忑。要是人體的話,哪裡沒知覺的話,我還能推拿推拿,把淤血劃開。這骨頷族身體外邊都是甲殼,可得怎麼按摩啊?
幸好,他們兩個在被窩裡拱了兩拱,都說還好,沒什麼問題。
“只是……先生,有點熱……”
“是嗎?”
大概是藥包塞多了?我心裡嘀咕着伸手進他們被窩摸了摸。
稍微有點燙手,確實有點多……給他們抽了幾個藥包出來,眼神好又在被窩裡拱了拱,喘了口氣躺得舒舒服服。
好脾氣卻躺不住:“先生,我已經沒事了,沒有讓先生辛苦照顧我們的道理,我能起來嗎?”
“躺下躺下,安心躺下,好好休息。這次是我考慮得不周全,讓你們受苦了。剛纔應該讓你們先找個地方躲好的,都怪我,腦子稀裡糊塗的,拉着你們到處跑。你們且好好歇着,一會兒把藥灌下去,好好睡一覺,養好體力。等明天雪停了,我們還得接着趕路呢!”
好脾氣想要堅持,剛把爪子從被窩裡伸出來,就被我輕輕地推了回去。
“聽話,歇着!”
好脾氣猶猶豫豫地在被窩裡縮了縮,老老實實地待着了。眼神好那邊傳出來微微的“嘁……嘁……嘁……”的聲音,顯然是睡着了正在打呼呢。
今天這一場驚險刺激的奪命狂奔,確實讓他們擔驚受怕,也差點丟了小命。不過現在看來,兩個人都沒什麼大礙。我長長地吐了口氣,才覺得疲倦和後怕涌上心頭。
以後再也不弄險了。獸潮這種東西,在遊戲裡感覺也就那麼回事,一羣人組個隊殺過去快得很。但是在現實中真的以個人之力面對那密密麻麻的獸羣時,卻讓人感到自己實在是渺小而又無力……
“有人嗎!有人在裡面嗎!”
我被帳篷外的呼喚聲驚醒,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風的聲音已經停歇下來,外面天光大亮。
暴風雪已經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