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得說，我察覺危機的本領和直覺確實相當不錯。
這天要是沒有我，說不得老爺子就得撲在東薩納蘭的枯骨營地了。
當時老爺子就那麼說了一聲“誰想嚐嚐”，還沒來得及往下說，人羣就“轟！”的一聲涌了上去。
我早就覺着人羣已經被香味勾引得不行了，手裡拎着盾就等這事兒呢。
沒等人羣夠着老爺子，我已經撲到老爺子身前，把盾一架，拼命大聲喊：“排隊！都給我排隊！我……我擦擠你妹啊！砸了大家都沒得吃啊！”
我連推帶搡的，總算是把這羣人扛住了。
他們看着沒辦法擠到前面去，也稍微撿回了理智，開始排隊。
我將盾立着放在身前，雙手搭在上面喊：“來來來，都在我面前，按高矮次序，矮的站前面，高的站後面，動作快了就吃熱的，動作慢了大家吃涼的！
人人都有！注意！人人都有得吃！不用搶！
誰插隊的？誰擠人的？就得被趕出隊列，沒得吃啊！”
格雷戈爾不知道啥時候出現在我旁邊，附和着接了一句：“沒得吃啊！”
我都懶得吐槽他。
人們聽我這麼一說，果然老老實實地排好了隊。
挾烤串以令百姓的感覺果然不錯，哎呀我都覺得我有點膨脹了。
當然，我的好心情沒持續多久。
格雷戈爾狠狠捶了我一下：“快發烤串啊？愣那兒幹啥？”
“哦！哦哦！”我手忙腳亂地從老爺子託着的盤子裡抓了一把烤串，每人一根，拿到的就走到一邊享用。
看着他們陶醉的神色，我心裡也感到很滿足。
不知不覺之間，剛纔羅火和他們的所謂打賭，都已經沒有人在意了。
幾個剛吃完烤串的人禮貌地將鉗子還給老爺子，還期待地問：“那那個烤全羊什麼時候能做好？我們能吃嗎？”
老爺子笑眯眯的還沒說話，還在忙着烤串的羅火在一邊接話了：“烤全羊還得等會兒，入味了，纔好開始烤。大概晚飯的時候就能烤好，到時候人人都有，大家都來吃！”
那幾個人歡天喜地地去了。過了一會兒，又有幾個人擦擦嘴角，來問烤全羊啥時候能有。
老爺子乾脆請人用白布寫上幾個大字：“晚飯供應烤全羊，管飽！”
我這看得有點慌，跑過去問老爺子：“您知道這附近多少人嗎？”
老爺子奇怪地說：“看這鎮子來來去去，不過百來號人吧？”
“哎喲我的老爺子！這裡可駐紮着一支軍隊呢！白天不在這兒，晚飯的時候可就說不準了。更別說附近的教堂那邊有一羣人在墓地哀思，還有北面黃金集市那邊有一羣幹體力活的牲口……
一人分一塊肉也就罷了，管飽這兩個字可三思吶！”
老爺子咂了咂嘴，指着掛起來的布，爲難地說：“可這已經掛起來了，也不好再摘下來吧？”
我也犯了難，老爺子這種人就講究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一言九鼎什麼的。說難聽點，叫死要面子。要他把說出口的話吞下去，怕是比要他的命還難。
蹭到羅火那邊看了眼，羅火已經把烤串烤完了，正在專心致志地用調料塗抹羊肉。
“哎！哎！羅火，停一下，有話跟你說！”
羅火回頭一看，手在圍裙上蹭了蹭：“拉萊耶大人，啥事兒？您說！”
“你覺着小一千人得要多少隻烤全羊才能吃飽？”
羅火擡頭想了想：“這羊大，肉也嫩，快趕上小羊羔的肉質了。一隻羊羔的話，再加點配菜，夠四個壯漢吃飽。這羊一頭大概夠十個人吃飽。小一千人，怎麼着得百來只羊吧？”
“噗！”我沒忍住，一口氣噴了出來：“你再好好算算，我們給他們配羊肉面呢？”
“就着羊肉面吃的話，一頭羊二十個人吃飽是沒問題的。”
“嗯，那就五十隻，這個數量還能忍。你在晚飯前能把五十隻全部處理完，開始烤嗎？”
羅火爲難地看了我一眼說：“處理完是沒問題的，但是開始烤，我就一個人啊……”
“沒事，叫幾個當地人，跟你手把手學，學會了就學會了，也沒啥大不了的。你可樂意教他們？”
羅火“嘿”的一聲笑了：“拉萊耶大人，您這是說哪裡話。
烤全羊這事兒吧，怎麼做，很簡單。
難的是火候要恰到好處，要均衡，不能烤過。
教不教的，稍微聰明點的，一看就懂了，就這火候吧，得用心去練。
沒問題，我可以教他們。”
“那行，晚上你先烤個五隻，一隻一隻來，一隻一隻削。然後叫幾個當地的人來學，學會了，這漫山遍野的羊，隨便他們烤。
說不定未來這裡也能憑這手絕活富裕起來呢？那你可是造福他們了。”
羅火不好意思地撓着頭笑了：“總比我一個人烤五十隻羊強。”
“那，你先做着，我去找人跟我搞羊來。”
五十隻羊，跟外面的羊羣比起來，真是滄海一粟。得虧這羊實力不算強，要不然我就算跪下也得求老爺子這次把面子的事兒放一放，要不然打死我也想不出轍來。
嘿嘿，前輩，這次得你出力了。
我回頭一看，隊列正好領完結束，還多了幾串。
廚師們跟格雷戈爾分了這幾串。老爺子說自己年紀大了，腸胃不好，就沒吃。
我一把拉着格雷戈爾到一邊說：“前輩啊，該你出力的時候到了。”
格雷戈爾支棱着眼睛，裝聽不懂：“拉萊耶小子，最近你的態度很囂張嘛，要不要我來幫你重新上上課啊？”
“前輩別鬧，看看頭頂那幾個字。”
格雷戈爾這纔看到掛起來的白布：“喲？什麼時候掛上去的？我怎麼沒注意？等一下！管飽！？誰的主意？”
他斜了我一眼。
我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老爺子的主意。怎麼着？你要跟老爺子講道理？”
格雷戈爾沮喪地雙肩耷拉下來：“哪裡敢喲，跟老爺子講道理，肯定會被繞進去的啦！”
“所以咯，趕緊跟我出去打羊吧。不多，我跟羅火剛纔算了下，打個六十隻羊足夠，拿十來只做羊肉面，剩下五十隻烤全羊。這已經是料敵從寬了。”
“六十隻……唉，得虧咱有物品欄，要不然怎麼搬過來都成問題。”
“咱還得快，好在這纔剛中午，還有時間讓我們籌備。”
“走吧走吧，別耽擱了。”
“等一下，我還要跟支廣交代一下，得準備面了。”
我招手把支廣叫過來，看到從溫也在旁邊，就順便一起說了，拜託從溫準備湯底，我們的羊肉一到，就處理下鍋；拜託支廣準備和麪，晚上需要打大量的麪條。
順便拜託別的廚師們幫着他們打下手。
所謂人多力量大，而且都是廚師，觸類旁通也好，集思廣益也好，反正小一千人的流水席，就讓他們想轍吧。
再讓老爺子從本地人這兒徵集十個八個的，先跟着羅火從調料、醃製學起，一會兒我們打了羊回來，就可以直接上手操作。
安排好這些，格雷戈爾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但是他知道這些事兒都得交代，只能在一邊焦躁地走來走去。
“好了，走吧！”
格雷戈爾聽到我這句話，就像是開籠放鳥一樣，“唰”地跑了出去。
我趕緊跟上。
在東薩納蘭的山羊們一般三五成羣，喜歡扎堆。這讓我們的狩獵方便許多。
只要打了一個，另外的幾隻就像被刺激了一樣，往我們這邊撲來。
在遊戲裡，它們的級別都很低，我只需要一個飛盾砸過去，就能砸死一隻。連現場放血和解體的時間都沒有，我必須立刻把屍體放進物品欄，擡手應付下一隻山羊。
格雷戈爾實力也足夠強勁。雖然他需要詠唱魔法，來攻擊山羊，基本上也是一個壘石幹掉一隻，效率也不算太慢。
山羊真是漫山遍野，我們大概狩獵了半個小時，就已經打夠了六十隻，趕緊結伴傳送回營地。
營地裡人羣又聚集了起來，應該是大家吃完午飯之後，出來看熱鬧了。
羅火帶着十幾個本地人，手把手教他們該如何醃肉。
支廣在拼了老命地和麪，麪糰已經堆了一張大桌面了，用溼布蓋着，還不時灑水，以防乾燥。
從溫的大瓦罐居然沒有留在南薩納蘭的遺忘綠洲，被帶到這裡，正架在火堆上面。
方盤跟在羅火那邊，時不時插幾句嘴，教他們如何下刀效果更好。
烏康從車上拖了一些藥材下來，正在大瓦罐旁邊分藥，看樣子是打算給湯底加點料。
成蜀架個大鍋在爆炒羊肉，香氣把一羣人吸引在他附近，但是看鍋裡油滴四濺，又沒人敢往上擠。
連經常無所事事的柴治，都去市場買了點素菜，放鍋裡清炒。也有人好奇地看他是怎麼個做法，上來嚐嚐的。但是大家好像普遍對素菜並沒太大的興趣，讓心寬體胖的柴治有點受傷。
喂！柴治！明明連你自己都是熱衷吃肉的好嗎！就不要因爲這個受傷啦！
我和格雷戈爾一出現，還沒趾高氣昂地以救世主的語氣宣佈“我們回來啦！”
羅火立刻大喊起來：“羊來了羊來了！”
人羣就像被催眠了一樣，跟他重複着：“羊來了！羊來了！”
這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