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事情絕對不是高雪琳說得那麼簡單,提出來要他幫忙的,估計是方海陽這個未來的妹夫,對於這一點高建彬當然心裡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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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海陽對自己可以說非常的敬畏,別的不說,單憑和市委書記張國文是黨校的同學這一點,就讓他面對自己的時候會小心翼翼,因爲市委書記能夠決定方海陽在東海市的官場命運,而自己卻可以影響到市委書記的看法和態度。
來到新的職務儘快做出成績,對於方海陽非常的重要,他體驗到權力的魅力之後,如果突然間失去了,那比要他死好受不了多少,所以他肯定對高雪琳說了這個問題,旁敲側擊的想得自己的關注和幫扶。
想要進步這不是什麼壞事,想要出成績也是好事,這個年齡段正是有野心和抱負的時候,可是高建彬知道,沒有經歷過挫折和困難的人,永遠都要比別人成長的速度慢一步,對李麗他可以幫忙,但是對方海陽卻不能出手,區別就在這裡。許多人都看到自己提拔的速度像是坐火箭一般,都看到自己的榮耀和地位,可是爲這一切所付出的又有誰能夠知道呢?
高雪琳對自己表哥的性格知道的很清楚,他既然說了這句話,那就代表着他不會幫這個忙,而是要用這樣的事情磨練自己的男朋友,就笑着說道:“我都說要他凡事不要太着急,可是他就是迫切的想證明自己的能力給別人看。”
高建彬嚴肅的說道:“琳琳,我猜方海陽現在一定在你的身邊,你把電話給他,我要和他說兩句話。”幾秒鐘後方海陽低聲說道:“建彬哥,我是方海陽。”
高建彬拿起桌子上的煙點了一支,有些嚴厲的說道:“方海陽,你這樣的思想很危險,做工作是要有衝勁,是要把時間緊張起來。但是也要記住急則生亂的道理!做事情越是焦躁就越容易出現錯誤,管委會那裡本來就是市委領導們爭奪的重要地方,你在東海市沒有任何的根基,這個時候難道還不清楚自己的處境。擺不正自己的心態?我告訴你,要是被人抓住把柄的話,你就會前途盡毀了,剛上任需要做的不僅僅是出成績,也要搞明白周圍的環境,要想做事先要做人!”
李麗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說話不要太重。高建彬說道:“我在海州市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吧,以我的人脈關係差點就要萬劫不復,何況是你這樣沒有根基的幹部呢?現在擺在你面前最緊迫的不是要你出政績,而是先要搞明白自己到哪裡去幹什麼,我不認爲以你的資歷可以勝任管委會主任的職務,張書記能夠把你提拔到那裡,看重的不是你招商引資的能力,也不是說你有多麼的優秀。而是要你有別的事情做,不要顛倒了順序,虧你還當過市委書記的秘書。難道行爲就這麼的莽撞思維就這麼的簡單?”
方海陽被他批得話都不敢說,也沒有話能說,這位表哥雖然只是憑着琳琳的兩句話,就輕易的把自己的心態、處境分析到了骨髓裡,憑什麼人家能夠當市委常委,連首長到海州考察調研都有資格跟在身邊陪同講解,的確是差距的太遠了,不服不行啊!
方海陽就說道:“建彬哥,張書記的確說過管委會的某些領導存在着問題,紀委暗地裡調查卻沒有找到證據。派我去是要擔負起監督警示的作用,是我沒有領會書記的意圖,謝謝你的指導,我知道下面該怎麼做了。”
高雪琳聽到自己的男朋友被表哥訓的狗血淋頭,卻絲毫的不敢反駁,不由得得意的笑了。她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就想給高建彬要資源要支持,而是她明白以表哥的智慧和經驗,肯定能快速的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她說方海陽起不到效果,可是這傢伙最崇拜的就是高建彬,自己表哥的話他肯定會老老實實的聽着,所以第一次痛快的答應了方海陽的要求,給高建彬打了這個電話。
高建彬又說道:“海陽,張書記能把你放到管委會當副主任,你就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官帽子丟了,也不要着急的去出政績,配合着紀委的同志把案件調查好,然後等到事情瞭解了再抓招商引資的工作。說起來這方面最主要的就是,提高自身的軟硬件設施,結合自己的優勢找到對方的需求,想要和對方形成合作關係,不單純是政策的力度大,任何的管委會想要招商,談判的時候都會出臺最優惠的政策,以這個來打動投資商特別是外企,可以說是最笨的辦法,就是有企業投資也不會是高尖端的跨國企業。現在的投資是理性的,主要看的是環境,核心的就是服務。”
最後他說道:“獲得投資需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我今天就不長篇大論的向你解說了,過年的時候和琳琳到我家來一趟,你有這個心思想要在招商引資方面做出成績來這是好事,我肯定要在思路和方法上指點你。別人的資源就是再向你傾斜,終究不如自己手裡的關係網絡好用,以後你想要獲得領導的器重,就必須要積累自己的人脈,包括和領導同事也包括和企業客戶,缺任何一項都會對你的事業形成障礙。這次我不會做飲鴆止渴的事情,也許以後可以在你進步的關鍵時候拉你一把,現在你不要指望我會在工作上實質性的幫你,這樣只能是對你有害無益。”
等到高建彬放下電話,李麗說道:“你怎麼說話的用詞那麼重,人家畢竟是你未來的妹夫,總要給人家留點面子。”高建彬說道:“如果他和我沒有這層關係,我還懶得說他呢。言多必有失最容易得罪人,我也爲琳琳考慮,他如果在這個事情上栽了跟頭,難受的不只是他還有我妹妹,不能慣出這個毛病來,有了事情就想着找捷徑,通過關係網做事情這我不反對,我很多目標的實施也是通過自己的人脈和網絡實現的,可他的初衷是爲了賭一口氣。不是說真正的要爲東海市的管委會招商引資,一旦我出手幫他,下一次他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讓琳琳找我要資源求幫助。”
李麗笑着說道:“你說的也是事情,太過於順利了難免會產生驕傲的心理。自動自發削弱了依賴性卻增強了。我其實還不是一樣嗎,有了你在我身邊,遇到事情首先就是先想到你,我記得以前在大學期間不是這樣子的,現在官當得大了反倒沒有面對挑戰的勇氣了。”
高建彬說道:“社會本身就是個大染缸,在裡面待的時間越長不但思維會受到侷限,自身的心態也會產生阻礙。做事情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想方設法的去取得勝利的結果,而是考慮到這個事情萬一不成功,會對自己的前途產生什麼影響,不謀勝先算敗,這也是人的一種成長的代價,也是一種心魔。”
宋靜海垂頭喪氣的一言不發,客廳裡的氣氛顯得極其緊張。對面的沙發上黑着臉的正是他的父親宋老,自從他來到家,老人就沒有說過話。就是這樣的臉色才讓他的心裡更加的慌張。宋婉凝看着三叔的樣子想笑卻又不敢笑,因爲她的父親宋靜平還有二叔宋靜文狀態也差不多,抽着煙不敢吭聲。她就起身給祖父的茶杯續上水,宋老往往只有和她說話的時候,纔會露出長輩的慈愛與和藹。
老人說道:“你到南江省出任紀委書記的時候,我是怎麼和你說的,下面省市的各種勢力相互鬥爭的很厲害,你在沒有搞清楚局面的情況下,千萬的不能輕舉妄動,可是你呢。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是不是?”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人的眉毛一挑,繼續說:“你什麼時候把那個護短的死脾氣改一改,紀委內部難道就沒有以權謀私公報私仇的幹部了?紀律部門難道說處理案件的時候就不會出現錯誤了?你這都是什麼邏輯!任何的信任也是要有限度的,無憑無據的就靠着幾封誣告信,居然就能做出雙規市委常委的決定,你的膽子也大的沒邊了吧!這兒也就算了。人孰能無過,可是你怎麼能夠在省委常委會上言之鑿鑿的說要爲此事負全責,還把國家紀檢委首長擡出來,壓制省委常委會的不同意見,這是在利用上級綁架省委,是不可原諒的嚴重錯誤!”
宋靜平插嘴說道:“爸,事已至此了您就不要再說老三了,他的本意還是好的,只是被下面的幹部們利用了而已。”老人怒聲說道:“我還沒有老的失去基本思維能力,要不是他先入爲主,聽信了豔菲說的那些壞話,怎麼會憑着告狀材料就屢次做出那麼多的動作來?他在國家紀檢委督查室的時候,見到的這種例子還少嗎?肖家的事情你們難道不清楚,一個大家族的嫡系子弟居然給黑社會團伙充當保護傘,這是什麼樣的行爲,老三還要爲這樣的家庭感到委屈,這就是典型的昏庸、愚昧、昏聵,就這樣的品質怎麼有這個臉面擔任這麼高級別的領導幹部,在這樣的要害部門充當一把手?”
宋靜文說道:“首長不是和您通過話嗎,他對老三的事情是怎麼說的?”宋老有些痛心的說道:“我這一輩子眼看這就要入土了,還要受到當兒子的拖累,以至於最後晚節不保,你們這些爲人子的,就不能讓我舒舒服服的過幾天安生日子嗎?我和首長說了,一切按照組織的規定紀律處理,不要考慮到我的因素,國家並沒有虧欠宋傢什麼,給的已經足夠多了。像是他這樣魯莽行事給黨和政府帶來負面影響的幹部,不適合留在紀委書記那樣的位置上繼續工作。”
宋靜海擡起頭來說道:“爸,首長說怎麼安排我的工作了嗎?”宋老沒好氣的說道:“你先到青年工作委員會擔任書記處書記吧,好好的反思兩年,至於以後能不能到地方上任職,要看你的心態和表現。”
這也是對宋家最大的愛護了,這樣的結果宋靜海也是可以接受的,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青年工作委員會的書記處書記也是副部級的職務,也就是說他的級別沒有降,只是手裡的權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青年工作委員會的領導和南江省紀委的書記,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可見雖然老爺子嚴詞厲色的教訓。到最後還是出面了。
宋靜海說道:“那我走了之後省紀委書記的位置誰來接手?”宋老冷冷的說道:“那是你該問的事情嗎?中央會有自己考慮,想要接任這個位置的幹部有的是,原本想着讓你在南江省這個重要的經濟大省做出成績來,可是你呢。該做的不做不該做的亂做,回去交接一下自己的工作,向高建彬同志道個歉,不要走了還被人記恨,這不是我們宋家人的風格!人家並沒有在首長面前說你的壞話,看看人家這素質,你要好好改變一下了!”
國家組織部的行動非常快處理的方式也很低調。方雲瀾副部長在省委常委會上宣佈:“國家組織部決定,免去宋靜海同志南江省委委員、常委紀委書記的職務,任命爲青年工作委員會書記處書記,任命原國家監督檢查部監察室主任閆芳雲同志,爲南江省委委員、常委、紀委書記。”
兩天後,經過海州市市長範晨蕾的提議,市委常委會批准,海州市人民代表會議常務委員會全票通過。任命市委常委高建彬爲海州市政府常務副市長,分管海州市的財政、公安、交通、信訪、安全生產、招商引資和商務工作,並繼續擔任海州市老龍灣高新技術開發區管委會的主任。
閆芳雲上任不久就按照省委的要求。對紀委的內部進行了整頓,鑑於在處理高建彬事情上,某些調查組的幹部出現了嚴重的錯誤,省紀委決定,即刻免去省紀委督查室主任王勇剛以及相關調查組成員所有的職務,等待問題查清後再行決定是否承擔責任或者調整工作。
在省紀委的會議上,省委一把手謝銘遠親自參加並講了話,他說道:“發生在高建彬同志身上的這種現象,是我們南江省紀委某些領導幹部工作的嚴重失職,紀委是相對特殊的機關部門。受省委和國家紀檢委雙重管轄,對於黨風廉政建設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正是由於其特殊性,才讓某些人有了可乘之機,讓我們南江省的優秀幹部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省委希望紀委的同志們在今後的工作中,有着高度的責任感和警覺性。不要被那些捕風捉影的表面現象所迷惑……”
謝銘遠的講話後第二天,原海州市委常委方誌海等領導幹部被紀委督查室實施雙規,在省委一把手的指示下,省公安廳早就使用技術手段,密切的關注着這些人的動向,事實證明,這些人由於流星橋鎮的事件,對高建彬有了很強的報復情緒,秘密的捏造事實多次寫誣告信給國家紀檢委和省紀委。
第三天海州市紀檢委和檢察院聯合出擊,在海州市公安局的協助下,對這次誣告事件的責任人實施了雙規,特別指出的就是海州市委統戰部副部長孫雪麗,更是首當其衝,先是市委常委會免掉了她所有的職務,開除其黨籍,然後經過海州市法院審理認定誣陷罪名成立,判處兩年有期徒刑。
李麗看着情緒不太高的男朋友,驚奇的說道:“老公,我怎麼看你像是有點不大高興的樣子,按理說這樣纔是最符合邏輯的做法,也是組織對你含冤受屈的補償,那些人既然誣告你,就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高建彬搖了搖頭說道:“親愛的,我現在的感覺是如履薄冰,我也沒有想到,會得罪這麼多的領導幹部,想想這些事情就猶如芒刺在背。我不害怕這些人背後造謠誣告,正所謂清者自清,事情終究會水落石出的,而是對這種現象有些感傷,爲什麼總是要等到事情發生了,纔出現這樣的效率和力度,剛開始的時候這麼多的部門那麼多的人都在幹什麼,忠於職守盡職盡責難道說真的那麼難嗎?”
李麗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想要扭轉這樣的局面,不是短時間或者幾個人就可以做到的,我國的法制相比西方國家還不是很健全,就像是這類的誣陷罪,就幾乎沒有出現過幾次,這需要全民的意識提高和社會監督機制的完善。可是現在發生的事情,不也代表着正在走向期望的目標嗎?之所以有關部門的領導只是調查而不採取行動,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有沒有觸犯黨紀國法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