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根本和影響力最大的地方就是金瑤縣,被免職的那些領導幹部,不是幾個家族出來的成員,就是和家族有着良好的關係,這樣一來,在自己的家門口眼睜睜的看着數十年營造的關係網蕩然無存,誰的心裡都不是滋味。爲了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樑家等幾個當地家族內部也引發了激烈的爭議。
看起來家族的確出了不少的領導幹部,可是培養一個到底有多難,大家的心裡都有數,這不是種莊稼,撒下種子就能長出一片來,那麼多的人競爭,哪個背後沒有點關係背景,能夠到今天的地步,是需要多少年的積累,短短的時間就成了現在這副慘狀,樑志清心疼的差點吐了血。
這裡面大多數的公檢法領導,都是他提拔起來的,都屬於嫡系,如此一來他前半輩子的努力頓時化爲烏有,他如何不感到痛徹心扉呢?還想着能和高建彬鬥一鬥的,利用自己編織的網絡讓他知難而退,沒有想到那些可以依賴的靠山,居然都沒有能夠發揮作用,連曾經跺跺腳,嶺南都要震三震的老書記,也沒有能夠讓事態有一絲轉機。
現在他才明白,在嶺河市與掌握人事權力的市委書記鬥,無疑是以卵擊石,根本就不堪一擊,人家想要收拾樑家,實在是太容易了,隨便扔出一招來,他的心血就付諸東流,只可惜後悔沒有用,如果可以的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與高建彬爲敵。
孫凡江看着哭的成了淚人的妹妹,心裡也不好受,畢竟這是親妹妹,性格脾氣再怎麼不和,那份割捨不斷的血脈親情還是讓他難以坐視。更爲麻煩的是,連家裡的老爺子也給他打了個電話,老人也是對於女兒的哀求無可奈何,所以他長嘆一聲,進了書房拿起了電話。
當嫂子的對小姑子說道:“凡夢,你就放心吧。你哥哥不會不管家城的,我估計他到書房就是去打電話了。小高向來平易近人待人溫和有禮,不像是六親不認,只要你哥哥開口,多少總會有些效果的。”
高建彬看到手機上的來電姓名,對孫凡江直到現在纔打來電話,也有些出乎預料。看起來這位將軍並不滿意樑家的人,甚至是自己的妹妹,所以一直不肯和自己聯繫。樑家城乾的那些事情他心裡有數。但是那畢竟是他的親妹妹和親外甥,估計這時候他的心裡也不好受。
孫凡江說道:“建彬同志。我是孫凡江。”高建彬連忙說道:“副司令員同志,請問有什麼指示?”他在軍隊的身份職務還沒有撤銷,也就是說,孫凡江還是他的領導,存在着隸屬關係。
孫凡江苦笑着說道:“事到如今我哪裡還有資格給你作指示,開門見山說吧,你也知道我和樑家的關係,那個要判刑的樑家城是我的親外甥,原本我是沒有臉面給你打這個電話的。可是你也能夠理解,我的妹妹和父母親給我了很大的壓力。樑家城罪有應得,判刑我也贊同,我想知道你的底線是什麼,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從輕發落,少判他幾年?”軍人說話向來都是很直接的,有什麼說什麼。從來不搞那些繞彎子的說詞。
高建彬說道:“首長,既然您出面,我有話也就直說了,雖然你的外甥樑家城對我行爲很放肆。但是我們都清楚,那不是抓他最主要的原因。本來是要侮辱罪和其他罪名數罪併罰的,我看在您的面子上可以不追究他這一項罪名,量刑的時候至少也能減去三年時間。俗話說國法無情官法如爐,我也不能對法律進行肆意的干涉和踐踏,省人民代表會議常務委員會已經在批評地方黨委政府,對執法機關施加影響力,阻礙了法律的公正,我只能對您說,在合理的範圍內你的外甥會得到最好的結果。”
孫凡江是什麼人,有些話不需要點的太透,就能明白怎麼回事,他感激的說道:“謝謝建彬同志,有時間的話常回來看看,到時候我們坐在一起喝兩杯。”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走出書房,孫凡夢焦急地說道:“大哥,怎麼樣,剛纔是不是和高建彬打電話了?”孫凡江點了點頭說道:“你猜的很對,我的確是給建彬同志打了個電話,豁出去我這張老臉爲家城求情。”
孫凡夢說道:“怎麼樣,他答應了?”孫凡江說道:“他同意不追究家城對他的侮辱罪,其他的罪名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減至最低,對我而言,這個面子給的可不小,我欠了他一個人情。”孫凡夢一聽就急了,說道:“大哥,你出面也不能讓他把家城放出來,他這是不給您面子呢!”
孫凡江一聽就火了,怒道:“虧你還是個副省部級的領導,思想怎麼就這麼幼稚,放出來,你做的什麼白日夢呢?沒有要他的命就算是燒高香了,如果我不出面,他最好的結果也是至少二十年以上,甚至是無期徒刑!別以爲我不知道他乾的那些爛事,說出來都髒了我的耳朵!”
然後又說道:“爲什麼高建彬要收拾金瑤縣的公檢法系統領導,還不就是他們看不清形勢,市局查案居然橫加阻攔,既然調查取證遇到麻煩,嶺河市委肯定要求縣委做大範圍的調整。樑家做事情太忘乎所以,就那麼一點力量就想和高建彬鬥,真是不知道死活,我都不敢輕易去碰,憑他們,哼!”
孫凡夢驚訝的說道:“大哥的意思是,家城的事情只是個導火索,高建彬最主要的還是想要打擊本地家族實力,爲嶺河市整體工作的推進掃平障礙?”
孫凡江說道:“總算你還沒有蠢到家,要不是家城飛揚跋扈。也許還引不起高建彬足夠的警惕,但是隨着家城被抓後的一連串事情,本地家族產生的不穩定因素,就擺到了桌面上。我很熟悉高建彬,這是個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嶺河市出現的種種跡象對他來說是不能容忍的,偏偏樑家又自以爲是,想要擺開車馬炮和他鬥,你說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麼,估計你家那位大哥死的心都有了!”
孫凡夢擔心的說道:“那家城的事情最後會是什麼結果?”孫凡江想了一下才說道:“最好的情況也是十年刑期。不排除多加兩年的可能,這對家城來說也是個教訓,不過我反倒認爲是好事,如果他再繼續像以前那麼走下去,人就毀在你們兩口子手裡了。服刑期間走動一下,表現好七八年也就出來了,他人生的道路還長,命裡也是該着有這次劫數。”
到底是骨肉親情,孫凡夢想到兒子要受牢獄之災。又開始哭起來了,孫凡江心煩意亂的說道:“要哭回你們自己家去哭。平時不知道反省思過,現在知道事情嚴重了?當初要是對家城有一點點嚴格要求,現在也不會搞成這副局面,你還是去找關係打點省監獄局吧!”
啓明影視集團的攝製組,十一點多的時候趕到了市區,受到以高建彬爲代表的市委市政府方面熱烈歡迎,爲大家在嶺河賓館舉行了隆重的酒會進行慶賀,市委常委及相關的政府領導出席了酒會,電視臺的李榕也應邀過來參加了活動。
高建彬說道:“之所以組織這麼高規格的宴會。第一是爲了慶賀嶺河市的風俗民情紀錄片圓滿完成攝製,進入後期製作階段,這是市委市政府在宣傳方面採取的最重要的舉措,紀錄片的完成也代表着媒體轟炸的開始。我們將在國家電視臺和所有省級規模的電視臺連續播放,大家的心血不會白白付出。第二,是爲了感謝諸位對嶺河市的經濟建設做出的卓越貢獻,我也知道。拍攝過程中條件實在太差,不但吃不好睡不好還有蚊蟲叮咬,山路崎嶇難行,大家真的是辛苦了。”
然後說道:“現在的嶺河市條件有限。招待你們可能與京都相比有些委屈,希望大家可以諒解。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等會我們會給大家一份很有特色的紀念品,是用鐘乳石製作的天然石雕,也代表了全市人民對你們的感激和情意,這次的佳餚,都是來自歷史傳承的名菜,酒呢,準備的不多,大部分人下午還要上班,你們也要早點休息,客套話我就不多講了,開吃!”
這樣的場合沒有必要長篇大論的惹人討厭,簡潔明快的風格最讓人喜歡,就像他說的,在山裡吃不好喝不好的,有這麼豐盛的地道的嶺河菜,還不放開量吃個夠本嗎?
高建彬端着盤子和宋湘語她們笑着交談,旁邊的人只有羨慕的份,誰也不會想到這位年輕的市委書記,早就把宋湘語、陳潔柔和李榕三個頂級美女,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宋湘語她們三個參加拍攝的女孩,比平時瘦了許多,沿途環境的確是很美麗,可是條件實在太差,翻山越嶺的尋找所謂的藝術元素,睡一晚上都恢復不過來。
高建彬看着宋湘語說道:“多吃點菜,你們都瘦了好多。”宋湘語笑着說道:“本來我還要想着減肥的,結果現在發現,這樣的工作比吃減肥藥效果好的多了。”高建彬皺着眉頭說道:“請問宋大小姐,你的體重有一百斤嗎?就你這樣的身材還要減肥,讓不讓別的女生活了?”
宋湘語說道:“不好意思,我的體重一百零六斤,您猜錯了!”高建彬無奈的說道:“你們四個都是一個類型,重量都擠到胸部去了!”陳潔柔紅着臉說道:“要死了你,這裡可是宴會大廳,叫人聽到了多麼的難爲情?”不知道爲什麼,葉若嫣一直都不好意思看他,高建彬心裡有點預感,似乎又要發生什麼事情。
這裡也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高建彬和攝製組的人,象徵性的碰了碰酒杯,稍微吃了點菜,就離開了賓館,不管怎麼說,這麼多的領導幹部在場,這些導演、攝影師等人肯定是顯得拘束。既然誠心請人家吃飯,就要讓人家吃好才行。
下午剛上班,市法院院長王厚民,就來到了辦公室彙報工作,高建彬當然知道是什麼事情,請他坐下後說道:“樑家城的案件,法院都搞清楚了沒有?”王厚民連忙說道:“高書記,在檢察院和公安局的配合下,案件的過程清晰明瞭證據確鑿。我們法院的審判委員會一致認定,樑家城犯有強姦、故意傷害、侮辱、聚衆擾亂社會秩序等六項罪名。數罪併罰,可以判處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無期徒刑。”
高建彬點了點頭說道:“儘可能的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減至最低吧,但是不能故意輕判,該接受的處罰還是要給的,至於這個度怎麼把握,你們自己來判斷。”能做到法院院長的位置,王厚民也是專業素質過硬的人,既要讓樑家城得到應有的懲罰,又不能一竿子打死。這個要求對他來說並不難。
劉昭鑫來到書記辦公室,他彙報的是道路交通網建設二期招標的事情。這次的路段相對上次來說要好了很多,項目是市區連接穿越四個貧困縣的主幹道,佔據了總投資額的三分之一還要多,加上路段原本就有基礎,地勢也沒有那麼陡峭崎嶇,競爭競標的道路交通工程公司,就比第一次的數量多了十幾倍。
劉昭鑫笑着說道:“高書記,二期招標是我們最主要的工程項目,分爲四個路段進行競標。計劃總投資高達十八個億,與三期城區道路改造造價相同。但是誰都知道三期的主要路段,已經被本地企業拿走了相當的份額,而且還要留出一部分補償先前沒有賺錢的企業,所以這次的場面會非常的轟動,競爭也會特別激烈。”
高建彬笑道:“誰都想賺便宜不想吃虧,這樣的心理可以理解。場面鬥得越激烈,我們獲得的收益就越大。計劃投資十八個億,也許到最後不一定都投進去,在保證質量和工期的情況下能省點是點。我們的財政可是不富裕。招標辦一定要嚴格把關,不能出任何的偏差,不具備承建資質和實力的企業,一定要堅決的排除在外,避免引起別人的非議,至於那些習慣於轉包的企業,更是要多加防範。”
遞了支菸給劉昭鑫,他繼續說道:“這次的道路交通網建設,是一項利國利民的重大項目,也是我們給嶺河市打造的交通大動脈,得到了國家交通部和省政府的全力支持,所以我們身上的責任非常重大。以前交通不暢,對嶺河市的經濟發展造成了巨大的損害,現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所有的幹部羣衆都在盯着我們,昭鑫同志,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動別的心思,危險性實在是太高了。”
劉昭鑫說道:“謝謝高書記的提醒,我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我本身就是我們嶺河市的人,就算有別的心思想要照顧人情,也不會在家鄉的建設上面動手腳,那樣會被鄉親們戳脊梁骨的。”
高建彬說道:“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慾,我們也不是聖人,免不了受到這方面的困擾,對於幾個不招標的路段,可以在同等條件下優先照顧關係戶,這個我也並不反對,要求有兩個,一個是必須嚴格的接受交通廳的檢測,質量就是生命。第二,就是符合市政府對工期的要求,嶺河市正在全速發展的時期,對道路的要求非常苛刻,這是經濟發展的命脈,延誤了工作的整體推進,那就是嶺河市的罪人!”
樑志清有些頭暈目眩的坐在沙發上,就像是孫凡江說的那樣,他連死的心都有了,他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只要醒來一切又迴歸到原來的狀態。方書記原本對書記一系的領導幹部,採取的是安撫人心的策略,上任這麼長的時間以來,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大動作。
可是隨着這次在省人民代表會議常務委員會的衝突,能量瞬間就釋放了出來,而且來的太猛烈太快了一些,讓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覺察和防範。
昨天上午剛發生了爭辯,在今天下午的常委會上,省委就通過表決調整了幾個領導幹部的職務,基本全是老書記一系的嫡系成員。其中很榮幸就有他的大名,而且新的職務居然是省史志辦副主任,級別沒有降,帶着括號正廳級。
沒有什麼比這樣的事情對樑志清的打擊更大,省政法委副書記和省史志辦副主任,這還有可比性嗎?政法委雖然實權相對來說要小一些,主要起到協調公檢法的作用,可是總要比那個號稱清水衙門的史志辦,要好了千百倍吧?更讓他吐血的是,居然是正廳級的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