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日報》等多家省內的權威報刊媒體,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大篇幅的刊登了海州市政府的倡議書。高建彬代表着市政府向海州市的所有幹部和羣衆,發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提倡節約反對浪費的活動。市委市政府首先做出表率,降低招待費用壓縮開支,以自身的行動給下面樹立榜樣。在倡議書中明確的規定,各級市直機關單位和各縣區鄉鎮的領導幹部,除非遇到重大的外事活動之外,公務接待嚴令不得飲酒,遵守市委市政府制定的餐飲標準,不搞奢華的宴請不擺設鮮花。工作組下派自行負責伙食,回單位後憑藉發票報銷。
對於違反省委省政府文件的超標公務用車,限期向紀委部門做出說明,統一由市委市政府進行調配。政府部門組織的出國考察團要事先向市委辦公室、組織部和紀委申請備案,得到批准後方能實施。在規定的日期前,各級部門要公開自己的全年支出數據,虛報瞞報漏報的單位負責人,經檢查組覈實有誤,將面臨記過、警告、開除的懲罰。市委市政府邀請人大會議代表和政協會議代表對這次活動進行監督,並設置熱線舉報電話,紀委和監察部門專人接聽,並將記錄每天遞交市委市政府辦公室審覈。
海州電視臺的記者也對多處酒店進行拍攝,看着餐桌上那很多連動都沒有動過的菜餚,幹部羣衆的心裡很不是滋味,高建彬對着記者的採訪說道:“餐桌上的浪費是驚人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爲了所謂的好客、排場和麪子。海州是收入排名全省前列的地市,羣衆的收入相對穩定,生活質量每年都有新的增長,有人在說我多管閒事,花自己的錢不需要別人說長道短,而勤儉節約是我國的傳統美德,這也說明在物質橫溢的年代。我們的思想和精神文明反倒是逐漸的退化。”
說到這裡的時候高建彬的語氣變得低沉了許多,說道:“大家可以想一想,還有那麼多地方的兄弟姐妹,沒有過上好的生活。雖然解決了溫飽問題,可是一年都穿不上一件新衣服,過年的時候都捨不得吃頓肉,孩子們上學都很困難,爲什麼我們不把自己的愛心奉獻出來,幫助他人的同時,心理得到的那種滿足。又怎麼會是在酒桌上講排場,得到的那種虛榮心能夠相比擬的呢?市委市政府號召全市的幹部羣衆行動起來,爲那些還沒有摘掉貧困帽子的地區奉獻愛心,在新年來臨之際,也讓他們能夠穿件好的衣服,吃一頓有魚有肉的年夜飯,這豈不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嗎?”
省委一把手謝銘遠對此作了重要批示,要以這次海州的活動帶動全省思想意識的轉變。倡導節儉抵制浪費,省委省政府的各級部門也要積極響應,減低各項開支厲行節約。而且省委下發文件。各地市要迅速的開始行動,把這項工作作爲一項長期的任務來抓,並以此作爲領導幹部的考覈標準。
在年前燒了一把大火,高建彬也沒有想到有這樣好的效果,連省委省政府也跟着動起來了,整個南江省都爲之轟動。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國家黨報》對此發出了社論,高度評價了海州市的這次活動,充分肯定了其中的意義,這讓南江省的領導幹部們再次對高建彬羨慕不已。社論啊,這就代表國家政治中心首長的意見,真是沒有天理了,什麼好事都讓這傢伙佔全了。
宋兆恩打來電話對高建彬苦笑着說道:“我的老同學,你能不能步伐走慢一點啊,我是緊趕慢趕的。可就是趕不上你的思維快,這下倒好,全省各地市都在被你牽着鼻子轉,你在海州強勢慣了,我現在有點被夾在火上烤的意思。省委的命令我不敢不聽,可真要行動起來到處都是叫罵聲一片,老百姓高興了,可領導幹部們不樂意了,你知道這樣會觸犯多少人的利益,彈性太大擔心省委打板子,照章辦事弄的我現在是四面楚歌啊!”
高建彬笑着說道:“宋哥,想要改革以前的弊端,當然是要有代價的,有阻力才證明我們是對準了要害。正所謂爲官一任造福一方,處在這個位置上不做點什麼,怎麼對得起上級領導的信任和全市人民羣衆的期望?有困難不害怕,辦法總比困難多嘛,這也是塑造你市長光輝形象的機會!只有把自己的影響力深入到羣衆的心中,你以後的前途纔會有保證。領導和你的關係是一個方面,能夠體現自己的能力纔是王道,就這麼和你說吧,誰行動得快誰在老百姓的印象最深刻,這對你來說可是天賜良機!那些見風使舵遇到困難就縮頭的人,永遠都不會走到更高的位置,你難道還看不清這裡面的東西?”
宋兆恩感到眼前一亮,驚喜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次是省委藉着活動對全省幹部做的一次考覈?”高建彬說道:“你老兄這是什麼腦子,看的雖然到位但眼光太狹隘,侷限性太強了,只說對了一半。我來問問你,省委新班子組建的時間也不短了,爲什麼一直都對人事方面沒有動作?”宋兆恩想了想說道:“新班子成員相互間並不瞭解,需要一個磨合的時間段,而且人事問題非常敏感,處於平衡的考慮,首先要做的就是溝通和站隊。”
高建彬說道:“不可否認有這點意思,還是有些常規,其實說白了省委領導們暫時需要穩定,在等着全國黨的代表會議閉幕呢!只有大局清晰明朗,大家的思路才能理的更加清晰。而《國家黨報》爲什麼要對一個地市的活動做出社論呢,很簡單,這也是國家政治中心常務委員會的各位首長,對各省的領導做出的考評,是大環境!”
宋兆恩說道:“對對對,我們國家站在最高處的前後幾任首長,都非常關注這個問題,而且以身作則的爲黨員幹部們做出了表率,但各省市明顯的進展並不理想,爆發點就在海州市,是你點燃了導火索。省委也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對全省的領導幹部加以考評,實在一舉兩得的好事!地市領導執行不力,省委是要打板子的。同樣,各省市領導不加以重視,國家政治中心常務委員會的首長同樣會打他們板子。”
說到這裡他幾乎都要淚流滿面了,大家都是市委領導,自己的職務還要高他半級,怎麼就有這麼大的差距呢?宋兆恩感嘆之餘,說道:“我等會給老商打個電話。他也正爲此感到鬱悶呢,建彬,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提前和我打個招呼,現在我才發現,難怪你三十歲就做到這個位置,我估計用不了兩年,你就能和我平級了!”
武華慶看着手裡的《國家黨報》,平靜的對兒子說道:“看到這篇社論心裡面有什麼感受?”武英軍嚴肅的說道:“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絕對不敢有這麼大的舉措,這裡面的風險與機遇並存,可我不敢賭。所以我很佩服我的這位班子成員,能夠有這麼的膽量主動發起進攻。”
武華慶點了點頭說道:“你能夠這麼想我爲你感到很欣慰,一個如果連自己有多大的能力都不知道的人,做事情肯定是要吃大虧的,我知道你這次能夠到南江之珠的海州擔任市委書記,是你舅舅給你的機會,也可以說是很難得的機遇,你一定要珍惜,等到合適的機會,成爲省部級領導幹部是板上釘釘的。”
武英軍說道:“爸。您放心好了,我也知道這次機會得來不易,在海州會努力的工作,以黨紀國法爲行爲準則,不會讓舅舅失望的。”
武華慶微微一笑,說道:“你要是真的這麼成熟。我也不會找你來談話了,你的年齡雖然已經三十九歲了,可還是偏年輕一點,其實按照你的能力來說,也能符合普通地級市一把手大致的條件,可說句實話,我對你掌控海州這麼大的地級市並不看好。兒子,你自尊心太強對權力的慾望不能剋制,行事的手段過於強勢,聽不得別人的不同意見,我可以預料你到了海州,肯定是要和這個高建彬起衝突的。”
武英軍並沒有因爲父親的話而有所退讓,說道:“我是市委書記,必須要控制海州市的全局,這一點也是做一把手最起碼的要求,難道您認爲我鬥不過那個高建彬嗎?”
武華慶還沒有說話,他的妻子莫秋雁在一邊說道:“老武,你是不是有些太看重那個年輕幹部了,憑着我們武家和莫家的能量,如果連一個小小的市委常委也擺不平,就不要在京都這個圈子裡混了,市委書記是一把手也是他的領導,手裡面握着全市人事調整的權力,我還沒有聽說過有書記鬥不過副市長的。”
武華慶搖了搖頭,說道:“你說的只是在一般的情況下,但是放在海州並不適合,自從小軍要去海州當書記,我就仔細的打問過那裡的情況,你們知道海州市爲什麼會被稱爲南江之珠嗎?”
莫秋雁笑着說道:“老武,你這是在考我呢,海州市是南江省經濟GDP增長最快的地級市,據初步的估算,至少能夠達到一千五百多億美元,按照這樣的數字,完全有可能衝擊進入副省級城市的行列。全市有兩個著名的百億工業經濟園區,今年的招商引資達到了驚人的上百億美元,而且一次性引入四十八家國外企業,都屬於高端技術的國際大企業,隨後又開工建設了老龍灣高新技術開發區,對經濟起到龍頭的作用。海州市是國家農業改革工作的示範基地,有最著名的全國有機蔬菜種植鄉鎮,也就是流星橋鎮,有農業新模式實驗基地,也就是東部新區的孤鳳鎮,不但是柳副總理對其青睞有加,就是首長也多次公開加以表揚。”
武華慶哈哈大笑,很開心的說道:“沒有想到你爲了兒子做的功課這麼紮實,說的完全正確,就因爲海州市實在太過於重要,所以南江省委省政府的領導,都把那裡視爲命根子!換句話說,想要別的地市市委書記的職務,憑着我的面子,那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可是說到海州。要不是你哥莫懷民出面的話,我還真沒有那個臉面,謝銘遠是個很強勢的人物,等閒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這次莫家也算欠他了一個人情,爲了小軍的職務,估計南江省的領導層都會記恨莫家的,這就叫肥水流了外人田。”莫秋雁說道:“既然南江省的領導層知道是莫家在力挺,小軍怎麼還鬥不過高建彬呢?”
武華慶正色的說道:“你要知道我們的兒子起點太高,從來都是在京都部委機關上班,根本就沒有地方執政的經驗。海州市那可是龐大的地級市,到處都是盯着的眼睛,市委常委會的情況就更復雜了,想要樹立權威掌握話語權那談何容易。再來看看高建彬的履歷,他是從鄉鎮的黨政辦主任起步的,歷任流星橋鎮的黨委書記、淳江縣的常委副縣長、東部新區區委書記,兼任着海州市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後來又成爲市委常委兼高新區的管委會主任。最後成爲常務副市長,看看,這是多麼完美的履歷!”
看着有些不服氣的妻子。武華慶繼續說道:“他還是南江省委黨校廳級幹部培訓班的學員,注意,當時他入校的時候只是個副處級,能夠參加省部級後備幹部梯隊,這難道不能說明問題?曾經被反貪局請去協助調查,流星橋鎮的羣衆居然到市委爲他請願,這又是什麼樣的威信?被南江省紀委雙規之後,首長親自表態批評了省紀委,宋靜海是宋家最看好的接班人,結果呢。還是因爲這個失誤被調整到青年幹部工作委員會擔任了書記處書記。”
隨着情況的清晰,莫秋雁和武英軍都變得神色凝重了起來,這次選擇的對手可不是一般的強悍,連宋家也要吃大虧,首長對他的器重就可想而知了。莫家的實力很強,但是對於宋家也保持着起碼的尊重。因爲宋老在軍方同樣有着龐大的影響力。
武華慶看着母子兩個說道:“你們注意到沒有,每次海州的動靜都是高建彬出面的,市委書記和市長卻沒有任何的不滿,這說明現在海州市委常委會是他掌握着話語權,這樣的現象放在別的地方也絕對是不正常的,何況是在海州,可偏偏省委就對此聽之任之,那就是說上級領導默許這樣的現象存在,也代表他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海州掌舵的舵手當之無愧。”
莫秋雁說道:“能不能想辦法把高建彬調到別的地方去,就是給他個市委書記的位置也行,按照你的說法,小軍想要和他搭班子是有些偏弱,除了顯赫的家庭之外並沒有拿得出手的政績,論起經驗也比不上他豐富,部委的表彰估計在地方是不買賬的。”
武華慶搖了搖頭說道:“不要打這個主意了,這樣出色的年輕幹部,你以爲別的省市領導就沒有人動過心思?據我所知,早就有人想要挖他走,可是都被當時的金國林書記攔住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新上任的謝銘遠自然也不會鬆口的,這個人的潛力和價值無窮大。如果真要想動他的話,我估計得你家的老爺子出面才能辦到,就是莫懷民也不行,別看他是政治中心委員,高建彬是屬於張家的嫡系成員,論地位比一般的張家子弟都高得多。”
武英軍此刻的心情有些沮喪,他原本還想到海州後和高建彬過過招的,以爲憑着自己市委書記的身份,加上有莫家和武家作爲堅實的後盾,再着省委常委裡面也有支持者,想收服一個副市長並不是多麼的困難。經過父親當面上了一課,他心裡清楚的知道,掰手腕的結局只會是自己輸得一塌糊塗。
武華慶說道:“你先不要灰心,要想掌控海州市也不是說沒有機會,第一點,高建彬這樣的人才頂多兩三年就要提拔出去,他之所以停頓下來,是他的年齡偏小資歷不夠。第二,分化拉攏徐徐圖之,要有足夠的耐心,慢慢的把常委逐步的拉到自己的陣營,現在你在南江省人單勢孤,手裡可用的資源沒有辦法和高建彬這樣的地主相比。第三,要做出自己的成績體現自己的能力,這一點我們家相對要好一點,至少可以說動幾個大集團到海州市錦上添花,只要做出自己堂堂正正的亮點,就能夠得到幹部羣衆的支持,可以相互競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