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雙黑漆漆的手,突然撕裂了趙富貴的身體,從他鮮血淋漓的五臟六腑中出現,這些手可以看出是女人的手,可以感受到沖天的怨氣,我彷彿看到了往生殿三樓那間密室裡,那些可憐的女人們,正在拼命的撕裂着趙富貴。
一張張漆黑的嘴,也從趙富貴的身體裡出現了,她們吞噬着趙富貴的肉體,吞噬着他的鮮血,吞噬着他的五臟六腑,吞噬着趙富貴的一切,在這個過程中,趙富貴連慘叫都來不及,他只能保持着屈辱的姿態,被最後化爲一具金色的骨架。
爲什麼是金色的?
我這個想法還沒等消失,一聲聲讓人頭皮發麻的啼哭聲,突然從金色骨架內傳遞出現,緊接着,瑪利亞、安琪兒等等女孩,竟然從金色骨架的縫隙裡,陡然出現了。
一個個大活人,怎麼能擠進一副骨架裡?
我這個恐懼的念頭還沒等消失,就見那具骨架開始急速膨脹起來,並且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東西,那種視覺怪誕極了,明明它的骨架膨脹那麼大,可是它的空間距離,甚至是大小,好像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變化。
接着。
嘭嘭嘭……
一陣陣驚天動地的炸裂聲傳來,金色骨架被徹底撐爆,無窮無盡的骨骸,飄向四面八方,最近的一塊,明明已經衝到我身邊,可是我又發現,這些骨骸,依舊距離我十分遙遠的距離。
我嘆了口氣,已經不想再看,並非對趙富貴的死感到可憐,而是這種視覺的悖論跟突兀感,讓人快抓狂得瘋了。
可是接着,那個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趙富貴,又在他身體下方釋放的功德跟沖天怨氣中出現了。
這怪誕的一幕,讓我窒息,可是接着,我隱約的彷彿明白了什麼?
果然,這一次又出現了無數雙黑漆漆的手,這些手的主人卻變了,變成了一羣陌生人,這些陌生人同樣帶着沖天的怨氣,同樣撕裂了趙富貴,同樣的情況,繼續發生着。
當這種輪迴,不知道發生了幾百幾千遍,就當我都看得頭皮發麻,看得木然時,就聽迷之孩突然笑笑道:“呵呵,這樣的輪迴,還有十萬次。”
“啊……”我震撼的大叫出聲,真沒想到趙富貴的惡業竟然達到這種程度?只是我又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一次能解決的事,爲什麼還要輪迴這麼多次?就不能一次狠狠的懲罰趙富貴,然後徹底了斷他嗎?爲什麼還要讓他承受這麼難以想象的痛苦?
迷之孩肯定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搖搖頭道:“世界自然有它的法則跟因果,誰都不能違背,既然是世界要懲罰他,當然要給他一個永遠難以磨滅的可怕噩夢,你看着吧,接下來發生的才更有趣。”
聽到這話,我打了個寒顫,真不敢想象,還有什麼比這樣的痛苦更難受,但是我還是十分期盼,不知道爲什麼?迷之孩向我展示的一切,向我開啓了一扇嶄新的大門,讓我彷彿明悟了什麼?可是這種明悟很朦朧,我需要更強大的刺激,讓這種明悟逐漸清晰起來。
果然,迷之孩沒讓我失望,趙富貴更沒讓我失望,當不知道多少次的死亡折磨過後,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極爲擬真的幻境。
在這個淨隱寺的幻境中,山清水秀,草木盎然,一切都是那麼的和諧真實,但是我卻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直到我看到趙富貴出現在淨隱寺大門口,又往自己臉上一模,就化身成另外一個人,一個掃地僧出現在淨隱寺的大門口,我在終於知道少了什麼?
是啊,輪迴在繼續,怎麼可能少了這個可憐的主角?
原來,趙富貴從一開始,就化身成掃地僧,一直在籌謀着他的宏圖霸業?
我想到這,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有位明代前輩楊慎曾經寫過這麼一句話:“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是非成敗轉頭空,哎……這一局是多麼的感悟人性,又對世界洞徹瞭然啊,這等境界格局,用在此處,在恰當不過啊。
趙富貴彷彿進入了角色,他緩緩的掃着淨隱寺門口的青石路面,儘管青石路面上壓根就什麼都沒有,乾淨的沒有任何塵埃。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本來……”趙富貴開口了,就像是對自己人生的總結,又像是對什麼人所說,總之,在趙富貴不停的嘀咕時,接着,一個讓我意料不到的人,出現在了淨隱寺上山的臺階上。
他衣衫襤褸,他乾枯如殭屍,他那張密佈死氣的臉上,一九數字還在不停的閃耀着,即便如此,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是誰?他就是錢榮光。
人生何處不相逢?
我暗暗感慨了一句,看着這個老錢的眼神變得更復雜起來。
跟老錢的恩恩怨怨,我已經不想多敘,這個人是我的恩人,有救命之恩,同時他又是一個仇人,一個幾次三番想算計我,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仇人,人性能複雜到這種程度,讓我感嘆不已。
看到這樣的老錢,趙富貴接下來的動作就讓我震驚了,他嘆了口氣,往自己堆滿褶皺的臉上一抹,讓人驚懼的事情發生了,老和尚的臉,變成了一張斑駁黑褐的臉孔,臉孔徹底扭曲,上面細密的一九數字就彷彿雀斑,覆蓋了整張臉。
難道這纔是趙富貴的輪迴,他早就受到了因果的懲罰?
我震撼着,我驚呆着,我傻愣愣的看着畫面被定格,依舊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迷之孩彷彿很享受我這樣的表情,在我傻了不知道多久之後,他才一揮小手道:“這就是因果棺,這就是輪迴運。”
伴隨着迷之孩的話語聲,一副精巧絕倫的七彩天棺,又一次出現在我們面前,並且天棺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終,把幻覺中的世界,把淨隱寺,把一切的罪惡,都徹底籠罩在其中,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七彩世界棺材。
接着,畫面又一次定格了。
看着那副巨大無比的七彩世界棺材,我都忘了呼吸,我無法想象,這一切罪惡怎麼會發生在一副世界化的棺材裡?難道這纔是因果輪迴的可怕真相?
“往後看,你會覺得更有趣。”迷之孩又開口了,只不過這話讓我一哆嗦,讓我本能的極度畏懼着,我無法想象,這樣一件結局已經註定的事,還會發生什麼更有趣的事?
在我驚懼的思考中,巨大無比的七彩世界棺材,不對,應該叫因果棺緩緩的打開了棺材蓋。
一個聲音,從棺材裡傳了出來,這正是趙富貴的聲音:“這地方你現在不該來。”
“是啊,當初不該來,50多年前不該來,一個多月前更不該來,但是現在我還是來了。”錢榮光感慨的回答。
“你可是反悔了?”老和尚突然反問,不知道爲什麼,就在老和尚話音剛落的同時,七彩的因果棺都彷彿冷冽起來,變得殺意盎然。
須臾,錢榮光突然大笑,伴隨着他的笑聲,可怕到讓人窒息的殺機,猶如幻影般煙消雲散,七彩的因果棺又恢復到原本的樣子。
又過了片刻,老和尚聲音平和道:“你還剩下多少時日?”
“三天。”錢榮光回答。
“哦?這麼快?”老和尚驚訝反問。
“是啊,所以我纔來找你,你說這三天我要是拉大家下水,最後還能剩下幾個人?我現在可是一無所有了。”錢榮光很光棍的回答。
“進來聽禪吧。”沉吟了許久,老和尚才嘆息道。
老和尚聽禪的話音剛落,可以容納整個世界的七彩因果棺,突然消失了,就是那麼突兀的毫無徵兆的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