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副棺材,我的頭皮都在一陣陣炸裂,沒想到就在這時,我的嘴裡又發出了第四個音節。
這一下我沒注意,真的咬到舌頭上,一陣陣的劇痛過後,我發現熟悉的寺廟真的回來了,而地上的那副大紅棺材在這個音節的繚繞下,正緩緩的飛起,繞着我轉了一圈,這才“轟”的發出一聲大響,停在了佛龕最頂上。
梯田一樣的佛龕裡,傳來無數個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彷彿在集體超度着什麼,接着大紅棺材裡緩緩的流淌出一層層鮮血,鮮血堆砌成一個不大的佛龕,佛龕內部,一層層鮮血猶如綢緞般頂起一張血色照片,照片裡小和尚正陰冷的注視着我,那一幕太滲人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頭皮都在發炸,這才知道佛龕還有照片是怎麼來的,我也總算明白棺運阿贊到底是個什麼職業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一段經咒,不,應該說是四個古怪音節弄死。萬幸小和尚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可是我不管怎麼想都彆扭,這到底算什麼?我是決定他人生死的判官?還是死神?
我始終過不了心頭那關,棺靈彷彿也猜到我在想什麼,她小聲勸我道“吳帥,你既然答應我成了專屬阿贊,我們就是一體的,只有等到我修成公德寺廟,積攢足夠的福報,纔會轉世投胎,這個過程對你來說也是大功德一件。”
我明白棺靈小丫頭這麼說是在安慰我,可是我還是很糾結,按我原來的想法,這小和尚狠狠懲治一下就得了,罪不至死,但是現在我說什麼都沒用了,人死不能復生。
我正嘆息着,一直偷偷觀察我的李姐走了過來,她輕柔的替我捏着肩膀道:“你要是良心實在不安,那就替他們做個法事吧,反正你現在都是阿讚了,這樣不是更好嗎?”
李姐一席話,驚醒夢中人。是啊,我怎麼這麼笨就沒想到呢?
對李姐的建議,棺靈小丫頭不以爲然,她說多此一舉,公德寺廟本身就是一種因果夙願,哪有給因果夙願做法事的?簡直太亂來。
可是我沒管那麼多,棺靈也拗不過我,於是就這麼定了下來。
我帶着李姐剛走出餐館,熾熱的陽光刺痛的我睜不開眼,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又過去了多長時間?感覺猶如一輩子那麼漫長。
我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個影子,遠遠的藏在一排平房角落,正在偷窺我們。
他不知道我已經發現了,窺視的動作變大,露出胖胖的身體,當我看清這個人,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不正是當初那個端出兩碗冬蔭功湯的老闆嗎?
我把這事跟李姐一說,李姐也很生氣,我告訴李姐假裝沒發現,看我怎麼收拾他。
我倆裝模作樣的往前走,距離他越來越近,眼角始終盯着他,胖老闆也發現不對勁,剛要跑,我已經滿臉殺氣的衝過去,上去就一腳,正好踹在他屁股上,那老闆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趴在地上連連求饒。
我問他爲什麼要坑我們?胖老闆聽懂了,用流利的國語求饒道:“饒了我吧,我就是個賣陰料的,這些事都跟我無關,你們要找人算賬就找吳炳吧,放過我好不好?”
胖老闆說話的時候,倆手還揹着我們動了動,假裝掙扎要站起身,我本來還想問他陰料是什麼?結果棺靈冷哼道:“這小子不老實,要不要殺了他?”
我被棺靈的話嚇了一大跳,心說棺靈是土匪嗎,怎麼動不動就殺人?
這想法沒等落下,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這味兒實在太沖,讓我有了不好的想法,於是我狠狠的擡起腳踹向他大腿,這一腳很重,胖老闆大腿上傳來一聲脆響,明顯骨折了。
胖老闆捂着腿慘叫,比殺豬還慘,這讓我直皺眉,李姐已經不敢在看,倒是棺靈還在讚賞我,彷彿正該如此。
“你身子底下到底藏着什麼?”我看着胖老闆冷聲問,他一言不發,李姐愣了愣,急忙去推胖老闆,這傢伙太胖,她用盡力氣才把他推開,接着李姐嚇得大叫一聲,額頭冒汗。
胖老闆的身子底下,藏着兩大塊爛肉,黑乎乎的,惡臭撲鼻。
這肉看起來很眼熟,我猛然想到了冬蔭功湯裡的東西,給我噁心的差點又吐出來,我生氣的又是狠狠一腳,在他淒厲的慘叫聲中質問他“這到底是啥?你爲啥老是算計我們?”
胖老闆慘叫着就是一言不發,氣得我真想踢死他。
“是死人怨氣附上的人肉,聞到就會讓活人迷幻,要是吃了後果會更慘。”棺靈語氣淡淡的解釋道。
“啊!”我發出一聲驚呼,這才明白當初吃的是什麼?李姐見我臉色慘白,好奇一問後,她再也忍不住劇烈的嘔吐起來,我拍了她後心好半晌,她才緩過勁來。
這個該死的胖子,原來一直在對付我們?我惱怒的又踢胖子好幾腳。這才感到舒服點,同時又對棺靈感到慚愧,是我誤會了她。
要不是她示警,我們恐怕又一次着了道,這個死胖子絕對不能輕易放過。可是在弄死他我又不願意,這讓我糾結起來。
還是李姐有主意,她告訴死胖子,你在不老實點就會死,你看到吳帥額頭的紅色月牙印記沒?那就是阿贊靈咒。李姐說着還指指我額頭,胖老闆仔細一打量,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道“我願意將功贖罪,你們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很好,我們要給阿贊卜的寺廟做法事還願,你能幫上忙嗎?”李姐想了想問他。
胖老闆忙不迭的點頭,接着他愣了愣,問:“在泰國寺廟是聖物,怎麼給寺廟做法事?在說這裡根本就沒有寺廟啊?”
“你說什麼?”聞言我大吃一驚,沒有寺廟?什麼叫沒有寺廟?他是不是記錯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姐也驚詫萬分,我們倆面面相覷,最終看着胖老闆,胖老闆猶豫了半晌,這才指着前方道:“往東直行五百米過了公路,你們自己去看吧。”
聽到這話我哪還能忍住,一溜煙小跑着衝向公路,當公路近在咫尺的時候,我往對面一看,頓時驚呆當場。
一大片爛葬崗映入眼簾,一人多高的野草,搖曳在墳墓之間,不遠處的山坡上,幾條不知道是狼還是狗的動物,正拼命的撕扯着什麼,嗚嗷叫個不停。
就在這時,棺靈小女孩在我的腦海裡,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