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真的。”夏至笑了笑,她讓嶽紅放心,她既然說了那就一定算數。
“夏至,你放心……”還沒等嶽紅說清楚要讓夏至放心什麼,田氏就來了。
田氏是來找嶽紅的。看到夏至和嶽紅說的似乎挺投機的,田氏的臉色就變了變。
“大寶媳婦,”田氏招呼嶽紅,“你來的時候家裡都交代給你啥了。你跟我上前院,我有話跟你說。”
嶽紅先看了夏至一眼。
夏至微微點頭。
嶽紅這才站起身,夏至也起身跟着一起回到前院。興許是夏至在旁邊的緣故,這一路上田氏都沒說話。
前院屋子裡,夏至一家人都聚齊了,其中有包括月牙兒。看夏至跟着田氏和嶽紅進來,小樹兒就給夏至使眼色。
夏至就知道,這應該是田氏安排的。田氏將一大家子召集到一起,卻好像並沒有找她,那麼要商量的,肯定就是田老頭的要求了。她倒是要聽聽田氏要怎麼說出口。
這麼想着,夏至就穩穩當當地上炕坐了。
田氏有些糾結。她的本心是想將夏至排除在外的,因爲一旦夏至參與進來,事情肯定就不成了。可夏至就這麼擠進來,她知道自己也攆不走夏至。
反正不管她跟不跟夏至說,夏至也會知道的。田氏想了想就咬咬牙,乾脆在夏至的面前攤了牌。
她把田老頭的要求先說了,然後就紅了眼圈。
“不管咋說,那都是你姥姥姥爺。娘~親舅大。現在咱們過的旺,吃香的喝辣的,就你姥爺一家土裡刨食兒的,你們能看的下去。說出去人老夏家的臉上也不好看……”
這是想用情來動人。
然後田氏又說到了田老頭的威脅。“你姥爺那也是被逼的。我知道他,這些事他都乾的出來。”
田氏一直在說田老頭和田王氏怎樣,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她要夏至他們怎樣。這要是擱在以前,田氏根本就不會提田老頭和田王氏如何,而是直接要求夏秀才、夏至他們要做什麼了。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進步。
田老頭的要求和威脅夏至之前已經聽嶽紅都詳細地說了,她這個時候就偷偷地看自家人的反應。
月牙兒是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小樹兒笑嘻嘻的,家裡他最小,這樣的事情輪不到他做主。再說了,小樹兒一點兒都不擔心,一切都有他姐呢。
夏橋和夏秀才都皺着眉。
聽田氏說完了,大家都沒吭聲。夏至就乾咳了一聲:“娘,你說了半天,都是你~孃家要咋樣。娘,你跟我們說說,這個事你咋看啊,你想讓我們咋做?”
夏至直接地問田氏,讓田氏根本就沒有辦法迴避。
田氏沒有立刻回答夏至的話,而是轉頭去看夏秀才。夏秀才習慣性地順應田氏的一切願望,這個時候就哦了一聲開口。
然而夏秀才也只哦了一聲,然後就沒聲響了。
夏橋、小樹兒和月牙兒都不說話,他們都看夏至的,這是他們兄弟姐妹四個人之間的默契。
田氏一看這個情形,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田氏的臉也紅了,她豁出去了。
“……你們心咋就那麼硬!我知道,我拖累你們了。那有啥法子,我孃家就這樣!我是你們娘,你們欠我的,你們應該的。”這是表明了,她的意思是讓夏家滿足田老頭的要求。
“夏至都有錢買那麼多的地!”田氏又補充了一句,似乎這就構成了田老頭要求的充足理由一般。
夏橋忍不住開口:“十六借了錢。”
“那她還是借的着,還還的上。你姥爺一家有啥,有啥,就只能指望咱們。”田氏吼道。她就是這樣的脾氣,越是唏噓,聲音就越大,表面上就越發的理直氣壯。
“爹,我娘表態。你有啥說的沒有?”夏至又問夏秀才。
夏秀才低頭想了想,雖然是當着嶽紅的面,他也沒做什麼掩飾。“我賺的那點兒薪水可辦不成這件事。你~娘知道,你姥爺那邊也知道。這個事,我能咋說……”
夏秀才說了半截話就頓住了,他看夏至,希望夏至能夠替他說。
夏至卻只是微笑。
夏秀才知道,今天這件事他也迴避不了。“咱這個家,早就是你們在當了。我這個做爹好些事沒做到。這個事,你們定。”
夏至暗暗搖頭,不過也在意料之中。夏秀才就是這樣的性格,他現在沒有一味的支持田氏,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做人呢,就得知足,因爲知足常樂。
夏秀才說完這些話,本來以爲田氏肯定得和他鬧,但田氏根本就沒看他,而是直直地盯着夏至。
夏至就又笑了笑:“我姥家的這些要求,不是不能商量的。”這竟然是要做出讓步的意思了。
大家都非常吃驚。
夏至當時也沒跟夏橋幾個解釋,她只當着田氏的面告訴嶽紅,說她可以答應田老頭的要求,但這卻是最後一次。而且以後田老頭一家不可以再騷擾夏家。
一旦有任何不利於夏家的風言風語,只要涉及到靠山屯兒田家,夏至就會對付他們。
“能給你們的,我也一樣能拿回來。”夏至慢慢地說道。
這些話並不完全是在田氏面前做戲。夏至自己清楚這一點,嶽紅也同樣清楚。
嶽紅連連點頭,還說田老頭只是想過好日子,並不想惹是生非。
“那就好。”夏至笑着點頭。
從夏至這裡得到了準信兒,嶽紅就一刻也不肯多待。她得趕緊回去,還有一場硬仗要跟田老頭和田王氏對陣,另外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安排。
送走了嶽紅和田大寶,一家人的目光依舊都在夏至的身上。
最先開口的是田氏。
田氏有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田老頭提出的要求,就是她有覺得爲難。怎麼夏至竟然這麼痛快就答應了,這都不像是夏至了。
“夏至,你的話說了可不能不算數。你給你姥爺空橋上,回頭你姥爺鬧騰起來,咱們可招架不住。”
“我說話當然算數。娘,你就放心吧。”
田氏放心不下,她又懷疑夏至是想了什麼主意要坑田老頭:“夏至,你想幹啥你跟娘說說。那可是你親姥爺,親舅。你幫別人的時候多大方,跟你姥爺你可不能下黑手。”
“娘,聽你這話說的。我答應他們的要求,割自己的肉幫他們,這還幫出錯來了。那好,我收回剛纔的話。”夏至乾脆利落。
“別。”田氏急了,“夏至……”就在夏至答應了田老頭的要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田氏對夏至的態度就軟了下來。但她還是不習慣跟夏至說多少軟話,所以就轉頭向夏秀才求援。
夏秀才就跟夏至說:“夏至你跟你~娘說句透底的話,別讓你~娘提心吊膽的。”
“我剛纔說的就是透底的話。”夏至故意無奈地笑了笑,“我是打算再鎮上給他們租房子、租鋪子,幫他們支一攤生意。他們想要賺錢過好日子,還是得他們自己出力。”
這樣的話,就讓田氏放心了很多。
田氏不再說話了,但夏橋、月牙兒和小樹兒三個還在看着夏至。夏至就將三人帶到後院來。
這件事還得跟夏老爺子解釋,夏至不想多做重複,所以把相關的人召集到一塊,她纔開口。
夏老爺子對夏至的決定先就表示能夠理解。
“玉石不跟瓦片碰。老田家這是看出咱們家的孩子要朝上走,趁火打劫來了。”
大家都點頭,夏老爺子這句評語說的很是犀利。
“不過有一就有二。他這次滿意了,往後肯定還得開口。”夏老爺子又說,這就是經驗之談了。
夏至內心的打算不能跟田氏說,卻可以跟夏老爺子、夏橋這個幾個人說。
“……嶽紅嫁給田大寶,就是爲了拉扯自己孃家。我估摸着這回他們提出要來臨水鎮,肯定是受了她的影響了,說不準還是她攛掇的。”
“……往後要開鋪面做生意,她肯定會把她孃家都召來。到時候那鋪子姓啥我不管,只要他們禁住了田家的人老老實實的不鬧事,我就樂意出這幾兩銀子。”
嶽紅跟他們差了好幾層,絕不敢像田老頭那樣獅子大開口。只要不是無底洞,那往裡頭扔幾個錢就沒什麼了。
夏老爺子低頭琢磨了半晌才點頭。“那是你們孃的孃家,真到了那一步,他們誰都指望不上,還得是你們管。他們不要臉,咱們夏家要臉。還有田大寶,他那個樣,你們也不能看着他去要飯。”
夏至笑了,她知道,夏老爺子已經看出來她這樣安排的深意了。
“爺,你看這樣可行嗎?”夏至問夏老爺子。
“可行啊,挺好的。十六,你是個厚道孩子。”夏老爺子感慨。夏至不同於那些做一點點善事就大肆宣揚的人,她做事有手段,但在底子裡存着仁厚。
這就很難得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咱們夏家人就該這麼行~事。”夏老爺子完全贊同夏至的做法。
夏至又徵求夏橋、月牙兒和小樹兒意見。姐弟三人都已經聽夏至說明白了,他們當然沒有任何意見。他們唯一擔心和過意不去的是這件事只有夏至來抗。
“十六,要是用錢,我有。我給你添。”月牙兒先就說道。
“也算我一份。”夏橋就說,“家裡的出息到時候都給你,你看着安排。”
小樹兒年紀最小,他也最沒負擔:“我姐咋說我就咋做,我都聽我姐的。”
“就你最滑頭。”夏至呼擼了一把小樹兒的發頂。小樹兒就嘿嘿地笑。
具體實施的事,夏至還是要跟大傢伙商量。房子和鋪子都好說,要安排嶽紅做什麼生意呢。
“……還是做吃食的生意吧。”夏至心裡已經打好了腹稿。吃食的生意本錢小,起點低,幾乎是只要肯付出辛苦就能做。而且夏家在這方面已經做熟了,到時候幫着嶽紅會更加順手一些。
“往後羊湯生意咱們就不做了,弄個鋪面,讓嶽紅幹吧。”到時候嶽紅不僅可以經營羊湯、烙餅、羊雜這些,還可以再開發經營別的吃食。
“這羊湯生意咱做不做都沒啥。可錢妮兒和蘭子往後咋辦?”夏老太太就說。
這件事夏至也想到了。
“蘭子姐就讓她到我三叔的攤子上幫忙。錢妮兒……我打算那個羊湯的鋪子讓我二姨一家跟着一起幹。”
田帶娣一家五口人,錢二郎有了事由,錢妮兒幫着夏家也有收入,錢貨郎上了年歲早就做不成做不成貨郎了,田裡的活計他也幹不了重的。錢家要是隻靠田帶娣和錢大郎佃地種,只怕日子還是要過的緊巴巴的。
這件事夏至還得跟田帶娣商量,到時候看她自己的想法,一家子想不想去鋪子裡幹,打算去幾個人。
有田帶娣一家的參與,也是對嶽紅的監督和牽制。還有一點,錢家兄妹幾個深恨田老頭,田老頭想要作妖,還得先看能不能過的了錢家兄妹的關。
“好,好。”夏老爺子臉上露出喜氣來,他覺得夏至這個安排簡直太妥當了。這一方面幫助錢家脫貧致富,另一方面又給田老頭套了一層枷鎖。
“就讓他們都搬到臨水鎮上來吧。這是咱的地頭,他們來了就知道。在這可不是他們想要幹啥就能幹啥的。”夏老爺子又說。
“爺,你樂意操這個心啊?”夏至笑着問。
“有啥不樂意的。我也出一份力。”夏老爺子笑,因爲心情好,話也就說的輕鬆了起來。
夏至立刻就讓人將田帶娣一家請了來。夏至把自己的意思一說,田帶和錢貨郎就答應了,說這是爲他們好的事,他們從心裡頭樂意。
另外一件,田老頭想鬧夏家,想敗壞夏家的名聲和幾個孩子前程……“那也得先過俺們這一關。”田帶娣很痛快地表態。
她對夏家滿懷感激,對夏至幾個不僅是感激,還有一份親情。本來她想要報答卻根本就沒有能力沒有門路,現在有讓他們出力的地方,而且還能讓他們的日子好過起來,田帶娣那裡會有任何的猶豫。
可以不誇張地說,現在就是讓她肝腦塗地她都心甘情願。
田帶娣是個性情中人,而且還是傳統的很富有犧牲精神的那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