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日本僑民區內的街道還是跟平常一樣。大多數日本人都穿着和服,腳踏着木履走在街上,腳下不時發出陣陣噠噠的聲音。
而影佐禎照住處小樓前卻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也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些匆忙,那個人一下打開了門走了進去。這時小樓裡的大堂上早已有幾個人站在了那裡。影佐禎照還是和原來一樣,坐在大堂中的椅子上。但是他面前現在卻站着兩個人,一個是清水彥義,而另一個是犬養清藤。犬養清藤雖然是站在那裡,可是他的心卻不在那。他現在正在左顧右望,他想看看小倉菊美惠是不是也在附近,是不是也來了。他也想到了昨天晚上在更新舞臺裡面見到跟小倉菊美惠十分相似的那個戲子。他現在還有所懷疑那個戲子就是小倉菊美惠。可是認真的想起來,那個戲子跟小倉菊美惠根本就是兩種Xing格的人。
然而陷入沉思的犬養清藤沒有認真聽着影佐禎照說的話,而他卻讓開門聲所驚擾了。犬養清藤聽到開門聲音後連忙回過頭看去。他心裡面本來是想着進來的那個人會是小倉菊美惠,可是他想錯了,進來的不是小倉菊美惠,是一個他沒有見過的人。
那個人快速的走到了影佐禎照面前,向影佐禎照行了一個鞠躬禮後,便走到的影佐禎照身旁。躬下身來附在影佐禎照的耳邊輕聲的說着幾句話。聲音很輕,犬養清藤很努力的試着去聽,可是都聽不出什麼眉目來。
片刻後,那個人便緩緩的離去了。影佐禎照也隨後站了起來對着犬養清藤和清水彥義說道:“我有些事,你們先下去吧。”
犬養清藤站着猶豫了一下:“大佐閣下,是什麼事?要不要我們去?”
影佐禎照眼睛盯着犬養清藤說:“不用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恩……”
犬養清藤應了一聲。和清水彥義一起行了一個鞠躬禮,慢慢的退了出去,離開了這裡。而大堂中的影佐禎照並沒有急着走出去的意思,他現在依舊坐回了原來的椅子上。他可能是想讓清水彥義和犬養清藤走遠後纔出去,或者剛纔的那個人確實是跟他說了些不重要的事。
但是這個猜想是錯的。過了沒多久,影佐禎照就站了起來,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去。他打開門後沒有車子在門口等候他,他也沒有猶豫的向着一個地方走去。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後面有個人,有一個人在偷偷的看着他,而那個人就是犬養清藤。犬養清藤在門口早已經等候了很久了。而他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影佐禎照到底想要去哪裡。他也知道這樣跟蹤影佐禎照是大忌,是拿自己的命來當賭注。可能他也不知道是什麼驅使他這樣做。
跟蹤,這個行爲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很簡單的,只要跟着自己想要跟的那個人就行了。跟蹤的成與否,不在跟蹤的人身上,而是取決於被跟蹤那個人的警惕Xing。
這時的影佐禎照根本就想不到在日本僑民區內還會有人跟蹤他,所以他走起路來根本就沒有往回看,他也沒想到跟蹤他的那個人竟然是犬養清藤。
就這樣,犬養清藤一直跟着影佐禎照來到了離他住處不遠的一個小巷裡。當影佐禎照走到小巷中間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犬養清藤也在小巷口處停了下來,露出個眼睛看着影佐禎照。
原來影佐禎照停下來的那個地方有一扇簡陋的木門,影佐禎照站在門外輕輕的敲了幾下後,門就打開了。影佐禎照一邁便走了進去,就當犬養清藤想快速跟上去時。突然間從門裡面走出一個人來,犬養清藤急忙退回身去。依舊盯着哪裡的動靜。犬養清藤看見那個人的相貌後,自己一時便驚訝了起來,那個人居然是小倉菊美惠。小倉菊美惠怎麼會在這裡呢?她在這裡做些什麼?這一切犬養清藤無從得知,但他卻很想知道。
這會小倉菊美惠站門口處向四周隨便望了望後,便轉身走了進去,順手關上了門。這次犬養清藤並沒有急着走過去,他害怕小倉菊美惠此時會站在門口處,他也害怕自己已經被小倉菊美惠看見了。這些想法在他的心裡面來回想了幾遍,但是到最後他還是放輕腳步向着那扇木門走了過去。
走到那扇木門前的犬養清藤,低着頭透過門縫看着門內的情形。
門裡面是一個比較小的庭院,庭院裡都放着已經朽爛的農具,和幾堆枯黃的稻草。庭院兩側是兩間簡陋的房屋。通過外面的那扇木門可以看出,這裡的建築已經有些年頭了。
然而站在門外的犬養清藤透過門縫都不知道里面到底將要發生什麼,他顯得有些焦急了。他退後了幾步,望了望這些小巷裡面的房子。一時間,他想到了一個迫不得已的辦法。隨後,一下就消失在了這條小巷裡。
而進屋後的影佐禎照被小倉菊美惠帶進了簡陋的房屋裡面。房間好像被打掃過一樣,十分的乾淨,沒有一點灰塵和雜亂的東西放在裡面。房屋裡只有一張炕牀,一張桌子和兩張凳子。桌子上面還擺放着一壺茶和幾個茶杯。
進房後的影佐禎照舉着頭望了望四周,滿意的說着:“這個地方收拾的還不錯。美惠子,真是辛苦你了。”
小倉菊美惠站在影佐禎照身邊輕聲回答:“老師,你過獎……”
影佐禎照坐在了凳子上,小倉菊美惠連忙端起桌上的茶壺,慢慢的斟着影佐禎照面前的茶杯,生怕有一丁點茶水倒漏出去。
斟滿茶後,影佐禎照才接着說道:“現在可以開始了吧。”
小倉菊美惠點了一下頭,沒走幾步就走到了炕牀邊上。她這是要做什麼呢?
是不是要……?
小倉菊美惠伸出了一個手,用力氣的拍了幾下炕牀,她這樣到底是在做什麼?難道炕牀上裡面另有玄機?
沒錯,那炕上是有玄機。
沒有過多久,炕牀的中間的方形石塊竟然動了,露出一個方形的洞口。洞口隨着石階一直延伸到地下,從洞口看根本就看不出下面究竟有什麼。
片刻後,有一個人從炕牀中間的洞口走了出來。那個人是個日本人,他看見影佐禎照後連忙行了個鞠躬禮。隨後才伸出雙手從洞裡面拉出了一個人出來,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被影佐禎照關起來的敬志瑞。但是現在的敬志瑞跟被抓之間的樣子完全不同了。他全身上下都已經骯髒不堪,臉上還殘留着一些泥土,頭髮都快油膩結成一團了。而他的後面還有一個日本特工在押着他。
被拉出來後的敬志瑞被兩個日本特工架在了影佐禎照面前,影佐禎照望着眼前現在的敬志瑞便笑了起來:“怎麼樣?在牢裡面的滋味好受嗎?”
自從敬志瑞從關起來的那一天開始,就沒有給他送過食物,而且還在他旁邊放置尿桶,現在的他已經十分虛弱了,他只能勉強的笑了一下。
影佐禎照用手指了指自己眼前的那張凳子,那兩個日本特工會意。把敬志瑞放在了凳子上面,敬志瑞已經是餓的沒有多少力氣坐着了,他只能雙隻手用盡全力扶着桌子才能支撐着他坐在凳子上。
其中一個站在敬志瑞身後的日本特工,從自己的懷裡面拿出了一包東西扔在了桌子上。敬志瑞好像有着狗鼻子一樣,他嗅出了那包東西是食物。敬志瑞發了瘋一樣雙手拿過那包東西,拼命的撕開包在外面的紙。
撕開後,敬志瑞發現裡面包着的是五塊鮮蔥大餅,餓壞的敬志瑞也管不了什麼了,直接拿起大餅啃了起來。坐在他對面的影佐禎照看見敬志瑞一下就吃掉了一塊大餅,自己便慢慢把小倉菊美惠剛剛斟的茶推到了敬志瑞面前。
影佐禎照還沒有把茶杯推到敬志瑞面前,就被敬志瑞一手拿了過去,敬志瑞也不管那水是熱的還是冷的,一口就喝了下去。
可是敬志瑞是被噎着了,扶着胸口連着咳了幾下。影佐禎照聽見後便輕聲的說道:“不急,慢慢吃……”
敬志瑞沒有理會影佐禎照說的話,還是一個勁低着頭在啃着那幾塊大餅。
那幾塊大餅沒幾下功夫,就被敬志瑞全部香進了肚子裡面。此時敬志瑞也不管是在日本人的地盤上了,自己拿起茶壺給自己倒着茶。
影佐禎照站了起來笑着說道:“志瑞君,現在已經吃好了吧……”
敬志瑞喝着茶,連點了幾下頭。這會影佐禎照已經走到了敬志瑞背後,對着他說道:“剛纔我一得到志瑞君願意投靠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消息後,我頓時就高興起來,一來是爲我大日本帝國能得到志瑞君這樣人才的幫助,二來是爲了我們以後能夠一起爲天皇效力而高興。所以我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我也知道以志瑞君這樣才幹,在中國隨便一個地方都可以一升高就。然而,在我們的地方下,我也不會讓志瑞君吃虧的。”說着影佐禎照就重重的拍了一下敬志瑞的肩膀。
敬志瑞有些疑惑的問着:“真的嗎?”
影佐禎照還是笑着說:“真的,千真萬確。這一點志瑞君可以放心……想必志瑞君你也知道,現在已經有很多人中國軍政人員已經投靠了我們。這事也得到了我們天皇陛下的重視。於是土肥原賢二將軍就在前幾天,親自致電給我,讓我在上海這塊地方上準備組建一個特務組織,這個組織內部都是一些以前投靠我們的中國特工,有的是姓國的,也有的姓共的。然而這麼多號人也需要一個像志瑞君這樣的人才來領導吧。所以我就向土肥原賢二將軍舉薦了你……”
敬志瑞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之後呢?”
影佐禎照滿意的笑着:“那肯定是答應了。還答應了讓你過上比你以前好十倍的生活。”
這時敬志瑞的臉上也露出一點點淡淡的笑容。這樣的一些金錢誘惑,這樣的一次關押,而且在敬志瑞身上都沒有看見一點嚴刑拷打的樣子。他卻這麼簡單的就投靠了日本人。這是爲什麼呢?也許只有敬志瑞的心裡面最明白,也許敬志瑞早就想投靠日本了,他可能怕自己在日本人的跟前撈不到位置所以才遲遲未肯答應。現在已經得到答案了,他的這些舉動也說明他已經應了影佐禎照所說的,投靠了他們,然而他還有一點是最擔心的,他擔心自己沒有死的事會被人知道,從而引來殺身之禍。
此時敬志瑞有些害怕的對着影佐禎照說道:“萬一他們知道我沒死怎麼辦,他們會來殺我的。”
“這個你放心,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的,這種事情你大可放心……”
就在影佐禎照剛說完話時,房屋頂上的瓦輕輕的動了一下。發出了聲音出來,屋內所有的人都望着自己頭上的瓦片。兩個站在旁邊的日本特工連忙跑了出去查看是什麼。屋內的敬志瑞這時顯得十分緊張。
過了沒多久,一個日本特工就跑了進來,用着日本話向影佐禎照彙報着情況:“大佐沒有發現什麼人,可能是別的東西造成的。”
影佐禎照點了點頭,敬志瑞慌張的問着影佐禎照:“是不是有人……有人聽見了我們的談話……”
影佐禎照用手打斷了還想接着說下去的敬志瑞:“志瑞君,不用擔心,不是人。可能是一些調皮的小傢伙在扔石子而已。如果真的有人,我們會把他抓起來的。也會保護你的……”
說完,屋內的人同時望着剛纔發出聲音的地方。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剛纔真的有個人在屋頂上面,那個人就是一直跟着影佐禎照的犬養清藤。他在門口時想到的辦法就是上屋頂。而他們剛纔在屋內的談話也被犬養清藤聽見了。這時的犬養清藤晃晃悠悠的走在另一條小巷中。他的心裡面正在想着屋內他們所談的話。千萬多思路在他的腦海裡面轉過,他怎麼也想不通影佐禎照有那麼多的事情埋着他,難道自己已經不得信任了嗎?還是另有原因?這件事也讓他覺得很好奇。敬志瑞不是死在了火車站前嗎?怎麼還出現在這裡。剛纔犬養清藤聽到的種種,讓他想得頭都發痛了,犬養清藤依靠着牆,慢慢的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