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影牙”從戲院裡面走出來後,從身上拿出了一盒香菸,用嘴叼起一根。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慢慢的向着他家方向走去。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危險就在前面等着他。他根本就不知道剛纔救徐驕嬌時打的那幾個流氓真的會叫人來。
說到那三個人被“影牙”打了以後,就跑去四處找人幫忙。結果他們在附近的小酒館裡找到了當上上海警備司令部稽查處經濟組組長徐子默,徐子默也是青幫中人。是杜月笙的得意門生,身材矯健。出手更是心狠手辣,前幾年還在國民黨軍校高級班受過專門訓練。這時徐子默正在和幾個青幫的人在酒館裡面喝着酒,聊着天。正喝出了點味道。誰知道被那三人給攪了興。
“徐哥,可算找到你了。兄弟幾個都被人欺負了,還希望徐哥能夠出面幫幫忙。”三人中光着膀子那個人裝出了一副可憐的樣子說道。
徐子默可能喝得有點高了,他指着自己對面的那個人,漲紅的臉大聲喊道:“他孃的,誰那麼大膽敢欺負我們青幫中人,找死阿。你快給我到附近的碼頭上叫些兄弟來,快點……”自己又拿着斟滿酒的杯子一口飲盡。
幾分鐘不到,小酒館門口就聚集了二十多號青幫的人。去叫人的那個人跑進了酒館裡跟徐子默說了一聲:“徐哥,已經叫了二十多人號人了,你看……”
“好……我們現在就去,你們三帶路。”那三人和徐子默一起出了酒館的門。帶着二十多號人向剛纔他三被打的地方走去。
夜快深了,街上的人明顯少了很多。街上的路邊攤大多數都收攤回家了,有的還正在收着。可是有一家還沒有收攤的跡象,而且那家的老闆正坐在桌上和一個穿的灰白色格子緞西服的人正在說着話,還不時的東張西望。這攤上的老闆正是幫“影牙”指路的那個。
那老闆正用着一口流利的日本話跟穿西服的那人說着:“清藤中尉,你那麼晚前來是不是上面有什麼任務要下達?”
那老闆口中的清藤中尉他全名叫犬養清藤,他是個中國通。他從小就被送到了上海虹橋路東亞同文書院學習中國的文化。他從學校畢業後就留在了上海,任特高課上海區特別行動組第一行動隊隊長。在上海從事秘密偵察活動。而和他說話的這個小攤老闆,是他隊的成員之一。那老闆叫藤吉野賀,從小也是在中國長大的。和犬養清藤在東亞同文書院同一期學生。
犬養清藤望了望四周,也用流利的日本話笑着跟藤吉野賀說:“野賀君,有幾天不見你又長一圈了。以後我倆單獨見面就叫我清藤君吧。我們讀書的時候還是很好的朋友呢。”說完就拍了下藤吉野賀的肩膀。然後臉色一下變得嚴肅,輕輕的說道:“野賀君,最近你打探到什麼消息嗎?影佐禎照大佐今天跟我說了,我們帝國的軍隊將要向中國發動全面進攻,他需要我們快速的獲取上海城防兵力部署圖。好讓我們帝國的軍隊能夠輕易的佔領上海爲據點,在慢慢吞噬整個中國。然後中國就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了。”犬養清藤邊說心裡面邊激動起來。
藤吉野賀看着犬養清藤現在的心情這麼激昂,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了,總不可能說什麼也沒有發現,這不是在他身上倒水嗎,一時語塞了。
犬養清藤說完話很久了都不見藤吉野賀講一個字,於是就看着他的臉。眼睛顯得特別的銳利。犬養清藤淡淡的說道:“是不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藤吉野賀低下了頭,輕聲的說:“對不起,清藤君。我已經盡力了。”
聽到了藤吉野賀說的話,犬養清藤的心一下就像跌下了深淵一樣:“什麼?……”犬養清藤剛想大聲的罵道,卻被藤吉野賀阻止了。他看見有二十多個人正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其中有一個人還穿着國民黨軍服。其他每個人腰上都插着兩把斧頭。他倆坐在長凳上看着他們走過來。心臟一下跳得很急促,心裡面也很緊張。頭上的汗瞬間都冒出了許多。他倆的手慢慢的向自己身上藏槍的地方摸索去。他們心想不停的想着自己是不是暴露了?等下怎麼才能逃跑呢?那二十個人的腳步越來越近。他倆的心就跳了越來越快,快得就要蹦出來了。犬養清藤聽到他們離他們不遠了,在藤吉野賀面前使了下眼。他會意了,他知道犬養清藤的意思就是讓他去招待那些人,看看是不是真的來抓他們的。藤吉野賀連忙站了起來,裝着一副憨厚的樣子走了過去。那幫人也走了過來。
藤吉野賀用標準的中國話笑着說:“大爺們,你們是來吃東西的嗎?我這裡的東西都差不多完了,真是不好意思阿,要不你們坐下來喝幾杯粗茶。算小弟我賠禮了。”
光着膀子的那個人大聲的說道:“誰要來你這破地方吃東西了,你不看看我們徐哥是什麼人。”
“徐爺,您好。小弟我招呼不周了,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弟我一般見識。徐爺您有什麼吩咐就儘管說吧。”藤吉野賀邊說着話邊從身上拿出了“影牙”剛纔給了那1塊大洋,偷偷遞給了光着膀子的那人手上。
那人摸了一下,是1塊大洋,笑眯眯的說:“老闆不要那麼緊張嗎,你的好意我們瞭解,但是我有件事情要問你。還希望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否則我們對你不客氣的。”
藤吉野賀和犬養清藤聽到他們說的話。比剛纔更加緊張了,如果夜在深一點。他倆的心跳在十米外就能清楚的聽見。犬養清藤已經從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把南部十四手槍。他慢慢的拉着槍栓上膛,生怕那二十幾號人聽見了。嘴裡還不停的嚥着口水。喉結一動一動的。隨時準備拼死抵抗。
光着膀子的那個人接着大聲的說:“你見到一個身穿黑色西服,還戴着一個帽子,手上還拿着一個黑色皮箱的人從這裡走過嗎?”
他倆聽到他們是來問人的,心裡面一下就平靜了許多。藤吉野賀連連點頭說:“有,有那麼一個人從這走過,他還問了我更新舞臺怎麼走。好象走過去沒有多久,二十分鐘這樣。”
那二十個人聽了隨後就向更新舞臺的方向走去。藤吉野賀見他們走遠了以後。又走到了犬養清藤對面坐着,擦了一下頭上的汗,用着日本話說:“剛纔真是被嚇着了,我剛纔以爲是來抓我倆的。”
犬養清藤邊把槍收了起來邊說:“如果是真的話,今晚就我倆最後的一次見面。剛纔他們問的那個人長什麼樣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人長得挺高大,臉我沒看清楚,他把帽子壓得低低的。他可能是迷路了吧,問我更新舞臺怎麼走,然後我就告訴了他,他就給了我1塊大洋。”
“剛纔那個人問的時候,他說有個黑色的皮箱?”
“恩,那人是拿了一個黑色的皮箱。看樣子還挺沉的。”
“哦……至於上海城防兵力部署圖的事你也別去打聽了,想必有人肯定又搶在我們前面拿到了。野賀君,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希望你能再堅持,多加收集些平民中所知道的。對我大日本帝國有用的資料。等我們的軍隊統治了這個民族,我們好日子就來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也該回家休息了。野賀君,再見。”說完後犬養清藤行了個鞠躬禮。
藤吉野賀看見後連忙也回了個鞠躬禮,而他比鞠躬禮犬養清藤腰顯得更彎一些。對日本人來說,鞠躬腰彎曲的程度都表示着不同的意思。彎十五度左右表示致謝,彎三十度左右表示誠懇和歉意,彎九十度左右表示懺悔、改過和謝罪。而藤吉野賀剛好彎腰在三十度左右。
“是,清藤君。”藤吉野賀歉意的說道。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多保重。”說完話後,犬養清藤轉頭就走了。等他走了好遠後,藤吉野賀才起身。犬養清藤現在心想着的不是上海的城防兵力部署圖,而是剛纔他們口中的那個人。那人是拿着一箱東西去的更新舞臺,而且還有人要找拿箱子的那個人。而且不只一個。更新舞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覺得自己有時間應該去瞧瞧那個地方,看看那裡到底有什麼。
徐子默一夥人打聽到“影牙”的蹤影后,一直向着更新舞臺的路走着。俗話說的好,來得早不如來的巧。走到一半路的時候光着膀子的那個流氓老遠就看見“影牙”的身影了,這時的“影牙”戴着帽子可能還沒有注意到。
徐子默叫停了所有人說道:“你們誰對這裡的環境比較熟悉。”
其中有一個人說道:“我。”
“好,你帶十個兄弟從這條巷子繞到他的後面。快……”徐子默吩咐的說道。隨後那人帶着十個人跑進了巷子裡面。隨後,徐子默向着“影牙”正面走去。
作爲一個特工,難道“影牙”的一點警惕性和覺察性都沒有嗎?不,他有。他現在正注視着跟在他後面的那個人。而忘記了前面的動靜。那個人從他出了更新舞臺的時候就開始跟蹤他了,那人左手上拿着一個竹編箱,右手上拿着一張紙不停的在對照着一路上的門牌。平常人看他會覺得他是在尋找地方的。而“影牙”看到他覺得他不是在找地方的,而是做個掩護好跟蹤他。因爲“影牙”回頭幾次都看見那個人正在看他。他看見“影牙”看見他後眼睛一下就描到了右手上的紙。這點點動作根本就逃不了“影牙”的眼睛。
這時徐子默走到離“影牙”二十米的時候,“影牙”才發現他前面有人,有十多個人,而且中間穿着國民黨軍服的那個人自己還認識。當“影牙”看着徐子默的時候。心停了一下,站在路上不動了,手上的菸頭不知到什麼時候就掉在了地上。難道那麼多年的努力在今天就要在這裡葬送了嗎,他不想,他組織也不想。這時,“影牙”轉了個身想往回走。可是跟在他後面的那個人右手上現在已經放在了褲子上褲兜裡面。他意識到了,那人現在拿的是槍,可能隨時都會向他開火的槍。“影牙”站在路中間,看着兩邊人都向他走了過來。黑暗中的他可以清晰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咚……咚……咚……他決定了,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