媞媱和允姀還未到府上,先在不遠處看到似有一人站在自家門前,也不進去,凍的更是畏畏縮縮。這身影倒是熟悉,可這大年夜的,幹嘛呢這是?
“若清?”媞媱試探着叫了一聲。男子聞聲轉了過來,凍白了的臉上瞬間嘴角咧到了耳根子,笑開了花般。媞媱心裡一酸。忙把自己身上的披風拆了下來給他披上。允姀見狀,搖了搖頭,悄默聲的進去了。這尹若清當真是個呆子,腦子不靈光。允姀連聲嘖嘖,去給父親母親請安了。
“別…你身子弱。別再風寒了。”說着還忙把媞媱剛摘下來的披風又給她穿了上,指尖劃過媞媱的臉,這手已經凍的這般冰涼。
“你在做什麼?怎得不進去,站在這裡做什麼?”尹若清搓着手,哈着氣。
“我…我聽伯母說…說你快回來了,便…便想在此等你。和你一起…一起放煙花呢。”凍的都說不出話了,竟還願意在這等着自己。媞媱理了理情緒道:“你到底在這等了我多久啊?”
“就,就一會…”媞媱看着已經披了披風的他仍是凍成了這般模樣,自己就是連脾氣都不忍心發。
“那現在我回來了,一起進去拿披風好嗎?”這個時辰,這天寒地凍的又在這外面等了我這麼許久,哪怕是進去拿件披風也好,也不至於凍成這般模樣。
“你看,煙花。新年快樂,媱兒。”若清突然拽回了要往府裡走的媞媱,媞媱偏頭看着尹若清凍的慘白的臉,什麼話都問不出了。只是靜靜的看了會煙花,她只想着這煙花快點散盡吧,緊着帶他進去。去了哥哥那處給他裹上了被子,又去熬了姜水,纔去了正廳。看這樣子怕是要感上場風寒。這大過年的尹家就那麼幾個人,現在尹若清還來了這裡。媞媱思前想後向父母請安後,道:“父親母親,您知道若清來府上嗎?”
“知道啊,戌時吧,戌時那孩子就來了。問了我們你什麼時辰回來,便走了。怎麼了?”
“哎,那就是尹大公子在府外從戌時等到了現在,一直等到了長姐回來…”允姀在一旁咂摸咂摸嘴,內心酸了。
“什麼?尹若清這大雪天的等了你近五個時辰?”允逸也驚了,這尹若清好歹也是同自己一同長大的,雖不算太精明,卻也不至於蠢笨到如此地步吧!
“現在這孩子回府了嗎?這孩子…”怎得這般癡情…老爺看看老夫人,老夫人看了看老爺,也沒見的尹厲鍾當年對哪個姑娘如此癡情,若清這是隨了誰…
“若清剛被送到哥哥那屋,餵了他姜水。父親母親,尹家就三個人,若清還在咱們府上。不如去接了尹老夫人和老爺來咱府上過這新年吧。”媞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大年夜的大公子不在家可是不像話的。可兩家一起過年,卻也是聞所未聞的。
“媱兒的這個法子不錯,既能免去伯父對若清的一通責罵,兩家一起還熱鬧。”允逸在一旁附和。
“姐姐說的我覺着可以的。”允姀也在一旁附和。
“於姑姑,備轎輦。”趁着未到子夜,緊着接過來一起吃年夜飯吧。說着金老爺子嘆了口氣,起身往尹府去了。這是媱兒欠下的情啊。不過老爺子琢磨着,就算不親自去這一趟,看這樣子媱兒也會自己還了這情的。嘖嘖嘖嘖,倒是真羨慕他們的情誼呦!這邊金世禕看着一直流鼻涕的尹若清,也不知道是該笑好,還是該哭好。
“新年第一天你便生病還要我來照顧,你說你們尹府就三個人。你就這樣讓伯父和祖母兩個人吃這頓年夜飯。”
“我…我也沒想到,媱兒會回來這麼晚。生怕我剛剛找你拿衣服媱兒就回來了。”
“那你倒是與人說一聲叫我給你送來也好啊!”上天好生之德,生了這樣一個對媱兒如此死心塌地的呆子。
這個年過的,註定不一般。正巧又趕上宮裡派人送來賜的年菜。可那奴才一進正廳,老夫人就知道了。這可不止是來送年菜了。
“這是太子殿下送給姀公主的。”允姀愣愣的,卻也是笑着的從她手中接過一個小小的木頭盒子。
"嘖,這小木頭盒子可是夠精緻。”允姀看了一眼允逸,抿着嘴似笑非笑的樣子讓允逸看着委實心裡咯噔了一下。允姀打開了小木頭盒子,裡面是一株簪花。蓋子上面簪花小楷刻着:扶簪照景,可月下獨賞。
竟也那株簪花?
陳宇寧在旁坐着嘆了口氣:“哎,咱們府裡的孩子要在家都在家,要出嫁,這是一下要走兩個呦。”允逸低頭撇了撇嘴,是啊,打她認親,喚了父親母親開始,自己就不該有任何多餘的想法了。
“允兒,我金府四個孩子。就剩你了。”允逸擡頭看了一眼母親,忙笑了笑道:“啊,是啊。”陳宇寧看着允逸,似乎不大高興。這小子竟也有不高興的時候。一會功夫,丫頭來報,說老爺已經帶着尹老爺和太夫人去了祇梧院。估計是不願讓若清那孩子再動了。陳宇寧又張羅着丫頭奴才們去祇梧院的偏房,過年嘛,一家人一起才熱鬧。
吃了餃子,說說笑笑。允逸吃到了今年餃子裡的第一枚銀幣。
“啊!每年都是這小子幸運。”允逸拿着那枚銀幣炫耀了一圈,然後就是媞媱吃到了第二個。
“我老了,也吃不了多少了。你們熱鬧着,我想出去轉轉。”太夫人站了起來,一旁整了整衣服。
“啊,我讓人跟着您吧。這大雪天的路滑。”邊上的陳宇寧放下了筷子看着太夫人。
“不了不了,我就在門口看看煙花。大過年的,別折騰孩子了。”太夫人說的在理,大過年的時候還叫出熱鬧的她們來也是掃興,算了算了。
“那您小心着點。”太夫人邊往外走邊擺了擺手。
當年的素芒院已經不復存在了,那樁醜聞怕是金祖不願承認吧。
“丫頭,這院子現在是誰在住?”太夫人隨口問了個丫頭。
“回太夫人,是二小姐在住。”太夫人點了點頭。二小姐,就是金府昭告天下認的那個姑娘吧。初昭院。太陽升起的地方,想來金家上下是給予了這小女兒很大的希望啊。
太夫人又揹着手,走着走着還是情不自禁的走到了艸緫園。如今的艸緫和當年也真是大不相同了。旁又蓋起了一座院子,蓀楽院。
蓀:從艸,香之草也。楽:從樂,人之簡單喜樂。蓀楽院,病以得治,樂之始也。想來這是如今藥夫人的院落吧。如此也好,離着艸緫園這般近,還可以多睡一會吧。太夫人嘆了口氣,離開了。這般年紀了,那件事情已經這麼多年了,還回來做什麼。
大家陸陸續續散了,因得委實也是太晚,夫人便將尹老爺子和太夫人安排到了別院。這會子,祇梧院便只剩着媞媱和若清兩個人了。
“媱,媱兒。”說着尹若清就吸了吸鼻子接着道:“那株花椒,你可有看到?”媞媱看着如今裹着被子仍舊緩不過來尹若清,笑了。“什麼花椒?未曾看到。”媞媱本想逗逗他,卻只見得尹若清一臉失望,又接着從懷裡掏了掏,這次是一個小盒子,遞給了媞媱道:“沒關係,這個給你。新年快樂。”這一會子說了兩回新年快樂了。媞媱接了過來,打開。是一對純楠木水滴狀沒有什麼裝飾的一對耳墜,若說這個耳墜的亮點,便是耳墜的底部,嵌了顆南珠。可怎麼會有人送一對楠木耳墜的?媞媱看着盒子裡的耳墜,有新年禮物媞媱自然是開心,可若說這對耳墜送給自己,似乎更適合允姀那個悶聲不響的性子。
“沒有那株花椒,無妨的。定是我來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哪裡。現在送你這對耳墜,也是一樣的。”
媞媱收起小盒子,看着若清道:“那株花椒,被我收起來了。”突然見着若清似是眼裡有光般的看着媞媱,就這樣看了許久,才緩緩的道:“那,那媱兒,可明白我的心意。”媞媱無奈的看着尹若清,如若不知,我又怎會將那株花椒收起裡?真是個呆子。
“新年快樂。”媞媱忍着笑,傲嬌的起身,自己回祇韶院了。
倒是在世禕回來時,尹若清急切的問了世禕。世禕扶額,自己妹妹怎得就看上這麼一個呆子。尹若清這才安心的躺下,睡了。見着你這個樣子,媱兒又是忙着煮姜水,又是忙着給你鋪被子。這般你若再看不出來媱兒的心意,你可真的是蠢。自己怎得就將這樣一個呆子介紹給了媱兒,真是罪過,罪過。世禕在牀前,見着他睡了,又爲他掖了掖被子,纔回了正房。
大年初一的清晨,萬籟俱寂。
因得除夕夜都是要守歲的,便也免了孩子們的請安,大年初一這天恢復往日生機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藥娘娘,怎麼樣?”媞媱在旁看着藥娘娘,反正藥娘娘每次診病的時候,是大病她也沒什麼表情,小病也沒什麼大表情。這倒是讓媞媱心急,可別是就此染上了風寒。
“無大礙,媱兒放心吧。只是有些受凍了,多喝些姜水驅驅寒就好。”若清看着媞媱這般緊張自己,別說病這幾天了,就是一直病着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這一大清早的,就麻煩藥娘娘。”世禕想着晨起來看看若清,卻沒想到媞媱已經在這了,還拉着藥娘娘來爲他診脈,真是叫自己羨慕。藥眉在旁邊笑笑,搖了搖頭,自媱兒回來就是連世禕都變得不一樣了。送了藥夫人回艸緫院,自己又親自去熬了姜水,又是端了過來親自喂着喝了下去。
“這一會子你已經餵了三碗姜水了,這寒不是這樣驅的。”世禕在旁看着委實是不知道該替若清高興還是替若清擔憂。倒是看着若清這個模樣,嘴巴都快笑到耳根子了,怕是嫌三碗都少。媞媱聽哥哥這樣說,將碗放到了一旁,去哥哥身旁坐下了。
“想來哥哥這裡定是歡迎若清的,藥娘娘說你這病馬上也就好了。明日再回吧。”倒也不是爲別的,只是覺着待病好了再回也不遲。若清沒說什麼,他自然是想的,這樣還可以與媱兒多呆一天。
“待吧待吧。”自己不想再看這兩個人了,若是自己和淺兒如同他們兩個這般模樣該有多好。
“世禕怕是又爲了葉家那姑娘傷情吧。”媞媱想了想,還真是不知他和那淺兒姑娘什麼樣子。只是瞧着那淺兒姑娘,清清爽爽的,卻是個柔柔弱弱的樣子,倒是和允姀有些像,該不是個難纏的人。
“哥哥與那姑娘,應該很好吧。”
“我們與淺兒也算相伴長大,幾歲時,這兩個人就吵着以後要在一處了。本着前幾年也是要成婚了的,卻也是耽擱了。”自己也算是看着這兩個人過來的,或許是因得對方都清楚,彼此就是認定了對方,這兩個人似乎將欲擒故縱當作情趣般,這些年了兩個人一直是這個樣子,樂此不疲。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媞媱又餵了次姜水,父親和母親也來看了若清,這若清來金府住這一天可是上客的待遇,闔府都圍着他轉了。媞媱這樣想着,撇了撇嘴,回祇韶院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