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眸子,倒吸一口冷氣,跑近前去查看胡瑞。
她已經絲毫沒有生命體徵,我跌坐在地上,側目盯着一臉冷漠的韓復白,同時幾乎是下意識的擦了擦嘴脣。
我想起片刻之前那個顯得荒唐的吻,目光中當然透着一股被羞辱後的憤恨。
“走吧。”韓復白黯然。
我想不管怎麼樣,親手殺死胡瑞,並不能讓韓復白有絲毫復仇的快感。
甚至從某個方面來說,胡瑞說的沒錯,他還是愛着她的,就算是殺,也是用這種利索痛快的手段,幾乎是沒有讓那女人承受絲毫的痛苦,這對於一個以虐殺爲樂趣的傢伙來說,實屬不易。
“走不走?”韓復白見我坐在原地無絲毫動作,略顯不耐煩說:“進行最後一次恢復,你自然可以離開。你不是很想離開的麼?”
我不說話,只是又望了一眼癱在地上早已死去了的胡瑞,我想我目光中,是有些憐憫的味道。
他說完話,衝我伸出手來,又是如同那種邀請女士跳舞的姿勢。
我沉默片刻,還是將手腕搭在他手掌裡。
畫面恍惚,我們回到那墳墓地下宮殿。
他上了石牀,盤膝而坐,微閉上雙目,淡淡說:“上來,開始吧。”
這種話聽上去還真是有點兒古怪,我也沒彆扭的閒情逸致,同樣是爬上石牀,坐在韓復白身側,深呼吸一口,正要集中意念,卻猛然聽他說:“殺胡瑞之前所說的話,是真話。”
我愣住,思維似乎在一刻斷線,只是怔然望着近在咫尺的韓復白。
他微閉着雙眸,見不到他的目光,才讓我敢於就這樣直視他。
那面孔無可挑剔,不會讓人有絲毫的排斥感。
“閉上眼,集中意念力。”韓復白忽得開口,嚇我一跳。
我匆匆閉上雙眼,不讓他注意到我盯着他看。幾乎是在一個小時之內的時間裡,我都無法集中注意力,腦子裡胡思亂想冒出許多念頭,直至一個小時後,漂浮的思緒方纔緩緩沉澱下。
三小時後,我聽到韓復白冰冷嗓音。
“可以了。”
我睜開眸子,見到韓復白已然脫下上衣,露出一身結實漂亮的、勻稱的肌肉,胸口上的三個傷口已然完全癒合,肌膚透着粉嫩,只是胸口沒有起伏,讓他看上去更加像是一尊藝術品,而非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能夠感受那種絲絲滲透體內的陰寒氣息,他的能力果然是更上一層樓了。
“我已經完全康復了。”韓復白微微擡起下巴,神色傲然。
“嗯。”我收斂目光,卻有些不知所措。
“我送你走。”韓復白黯然說,起身下了石牀,旋即向我伸出右手,又是那種邀請女生跳舞的手勢:“我會把送你的那些女裝帶上。”
“不用了。”我抿脣,稍微嚥了一口唾沫:“不用你送,我自己出去打車。”
“這裡是墓地,你到哪裡打車?”韓復白莞爾,嘴角微微勾起,那笑容很好看。
但我始終沒動,他踏前,單手狠狠摁住我的肩膀,我神色恍惚,思維尚未回過神,面前的一切已然開始變得模糊,那是因爲快速移動的關係。
視力再度恢復時,我已經站在醫院的後院兒。
“這輛車是你的小情郎的對吧?”韓復白嘴角擡起,卻是那種似笑非笑神色。
我愣了愣,不知道何時開始,這傢伙竟然將我跟阿一的情況調查至瞭如指掌。甚至連我都不知道,阿一的車是什麼時候已經維修完成,更加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開到這家醫院的停車場,而韓復白對這一切似乎早已經知曉。
“你有車鑰匙麼?”韓復白繼而問,可目光始終不肯在我面頰上停留分毫。
我搖了搖頭,在發覺他根本沒看我時,才補充說:“我沒有。”
“那就放在這兒了。”韓復白淡然說,把那大包小包爲我所購買的衣服統統放在車尾箱上。放穩之後,方纔側目望我,嘴角浮現出一絲難以名狀的笑:“我走了。”
我抿脣,神情恍惚,想要說話卻不知爲何開不了口,最終只能緩緩點頭。
“下次見面,你我可能是敵對關係。”韓復白遲疑後,欠下身子,面孔距離我稍微近了些,一股陰氣也同時撲面而來:“記得胡瑞說過的話麼?她說的很對,我不會殺我愛着的人。”
我心裡打個緊,緊接皺眉反駁:“不要說這種虛僞的話了,我對你沒任何感情,下次見到你,我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我的話並未讓韓復白有絲毫意外,他面頰只是平靜,在緩緩點頭後說:“那是你的事,跟我關係不大。”
他說完,微微側身,似乎是在躲避我的目光。
我忍不住想要開口叫住他,他的身形卻是猛的一震,旋即自我面前消失。
望着他原本站着的空地,我心中某個東西也似乎是被他一同帶走了,這時就不由得心中有些空落落地方。我深呼吸,調整情緒,那些大包小包女裝,我沒有理睬,轉身走進醫院。倘若有人需要,就讓她們自行拿走好了。
病房中,阿一併未甦醒。
我徑直走近病牀,望着病牀上面頰仍無絲毫血色的阿一,心似乎被緊緊揪住,心痛的滋味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阿一,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我回來了。”我貼近他,輕微擡起語調詢問。
可阿一沒有絲毫迴應。
我嘆口氣,起身準備去找醫生。
病房的門被猛然推開,闖進來的人是李家正。
旋即,我耳邊就充斥了李家正那幾乎是用盡全力的吼叫聲。
“阿幀你回來了!!你沒事了麼!!真是太好了!”
我立刻皺眉,用一臉嫌棄的目光盯着李家正說:“這裡是醫院,拜託你能別一驚一乍的麼?”
看來這傢伙一開始的高冷模樣全都是僞裝出來的,到現在逗逼屬性一覽無遺。
李家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匆匆掩住嘴巴,目光四散了下,見沒什麼人在意,方纔偷偷鬆了口氣,但望着我時,目光中還是透着興奮跟難以置信,似乎我死了,對這傢伙來說,纔是正常的。
“韓復白放了我。”爲了防止他的連番炮轟,我徑直用最簡單的口氣解釋了這一切。
“他放了你?”李家正仍舊不解,站在原地擰緊了眉頭:“爲什麼?”
“我幫他修復了身上的傷,以這個作爲條件,他便放我回來。就這麼簡單。”我口氣盡量輕描淡寫,不想再引起李家正的高聲咆哮。
這信息量對李家正來說似乎有些太大,讓他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我現在要去見醫生,詢問阿一的病情。”我那麼說,同時向病牀方向挑了挑拇指說:“不管有什麼問題,等我見完醫生回來再說。”
“我是剛剛見完醫生過來的。”李家正緊接着我的話說:“你想問的,我都已經問過醫生了,你可以直接問我。”
說來也是,這個八卦到極致的傢伙,一定會事無鉅細的向醫生問個底兒朝天,這才符合他的人設定位。
“阿一他……”我遲疑着開口。
“醫生說現在阿一的生命體徵穩定,雖然腦子受到一定程度的衝擊,但如果三天之內能醒過來的話,問題就不大。”李家正說到這裡,口氣忽而一轉,也同時收斂了那種玩世不恭的姿態,用謹慎口氣說:“可如果三天之內不能醒過來的話,恐怕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瞪大雙眸。
“不過你放心。”李家正用安慰口氣說:“我仔細問過醫生,醫生判斷大概率是會醒過來的。”
關於大小概率對我來說根本毫無意義,對我而言,只有能醒來或者不能醒來兩種概率,各自百分之五十而已。
我想那時候我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我見到李家正面色逐漸轉向恐懼,向後退了一步,用試探口氣問:“你……你沒事吧?”
這傢伙還在擔心,我會因爲憤怒而變身。
如果憤怒真的能讓我變身的話,那時或許就不至於讓阿一受這麼嚴重的傷。
“所以你來這裡到底是爲什麼?”我用這種口氣說話,已經是有點下逐客令的味道了。
“那次事件之後,我負責照顧住院的阿一,今天過來只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呀!”李家正儘量放緩語氣,是不想激怒我:“我可把阿一照顧的很好,他不方便洗澡,是我每天用溼毛巾幫他擦拭身子……”
“謝謝你。”我望向病牀上的阿一,鼻子不由得有些泛酸。
李家正顯然未料到我會忽然言謝,先是一愣,後才咧開嘴角,露出燦爛的笑說:“這沒什麼,算是我應該做的吧!”
“現在我想跟阿一單獨呆一會。”我擡起目光望向李家正。
“沒問題,我現在就離開。”李家正撓着後腦說,而後轉身離開,可走至門口位置時,又停下腳步來,回頭盯着我說:“對了,阿幀,還有件事,蘇亦竹我們找到了,現在就關在雜物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