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懷大步流星走進屋來,一眼看到霍柔風正拿着小梳子在給小乖梳毛,小乖的大狼腦袋放在霍柔風的膝上,眯着眼睛正在享受,聞到男主人的氣息,它學着金豆兒的樣子搖搖尾巴,粗重的狼尾巴打在青磚地上噗噗作響。
展懷默然,小乖顛覆了他二十一年來對狼的認知。
他在霍柔風身邊坐下,小乖立刻把大狼腦袋移到了展懷腿上,展懷只好摸摸它的頭,金豆兒立刻伺機而動,仗着身體優勢,把半個身子掛到了霍柔風的膝上。
展懷問道:“我還以爲你去姜大先生那裡了呢。”
往常這個時候,霍柔風都會把找姜伯儒,一老一少很是投緣。
霍柔風把她與姜伯儒打賭的事說了,她笑着說道:“姜大先生這會兒應該正和小淵鬥智鬥勇呢。”
展懷失笑,當年姜五先生薑少儒在國公府時,展家上上下下可沒有人敢和他打賭,就連父親也對姜五先生敬重有加,因此,十年裡姜五先生就一直端着高人的架子,若是讓父親知道,小九不但和姜大先生打賭,且還讓姜大先生願賭服輸,父親恐怕會驚掉了下巴。
“也不知姜大先生能否從沈淵口中問出話來。”展懷推推小乖的大腦袋,想把小乖推到一邊,從進屋到現在,他想和小九親熱親熱都不行。可是小乖翻着白眼看看他,繼續把他的大腿當枕頭。
霍柔風見了,對小乖道:“一邊玩去!”
小乖立刻像被什麼紮了屁屁,跳起來就跑了出去,金豆兒不屑地看着消失在簾子後的狼尾巴尖,也站起來,踱着方步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
展懷瞠目,這隻臭狼也太欺負人了吧。
好在小九已經像沒骨頭一樣靠了過來,展懷剛剛被狼傷害過的少年心立刻活了,他把霍柔風抱在懷裡,輕輕吻吻她的朱脣,柔聲道:“姜大先生一定能馬到成功,你放心吧。”
霍柔風嬌笑:“有那條老狐狸出馬,我早放了一百個心,只是先前擔心他不肯去,我才和他打賭的。”
成親之後的她,明麗中多了幾分以前沒有的嫵媚,笑容綻放時,更是明**人。展懷心神盪漾,更加盼望姜伯儒快些帶回消息,這樣他就能和小九回家親熱了。
就在他心猿意馬胡思亂想時,簾子外面傳來張亭的聲音:“五將軍、五奶奶,姜大先生回來了。”
聞言,霍柔風毫不猶豫地從展懷懷裡掙脫出來,展懷只好搶在姜伯儒進來之前又偷親一口,唉,如果能有一整天的時間和小九膩在一起就好了。
姜伯儒帶回一個驚人的消息。
不,應該是幾個驚人的消息。
“沈淵是惠親王的遺腹子。”
“慶王並非先帝所出。”
“祥太子派人殺慶王未果,反打草驚蛇,惹來太后的猜疑,太后讓先帝的劉美人用媚藥在行宮勾引祥太子,又故意被先帝看到,然後想要趁機使得先帝廢去太子,改立皇三子,也就是後來的榮王。”
“那日先帝盛怒之下,隨手拿起朝祥太子扔了過去,正砸到太子的太陽穴上,祥太子當場斃命,劉美人見狀,也一頭撞死了。”
“之後,太醫診出祥太子是中了媚藥,先帝方知祥太子是被劉美人所害,悔恨交加,而太后沒想到竟會害了祥太子的性命,她大病一場,心灰意冷,無心再爲榮王經營,任由先帝冊了皇二子也就是今上做了太子。”
聽到這裡,展懷和霍柔風異口同聲問道:“慶王的生父是誰?”
其實他們心裡全都清楚,一國之母想要與人私通,卻也不是容易的事,因此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皇親國戚。
沈家王朝說來也是可笑,當年沈慧衝費盡心機從女子手中竊來江山,可是之後幾代,卻一直都是帝弱後強。先帝在位時,太后便時常出入御書房,坐在屏風後面,參與廷議。但是做爲當時的皇后,她雖然經常替先帝批閱奏摺,但是也不能在自己的坤寧宮裡召見大臣。
但是皇親國戚就不同了,那時兩位太皇太妃都還健在,先帝生母早逝,自幼得兩位太皇太妃的關愛,因此對太皇太妃非常敬重,不但讓她們在宮裡頤養天年,享盡榮華富貴,還准許她們的子女每逢初一十五都能進宮探望,讓兩位太皇太妃得享天倫之樂。
這兩位太皇太妃直到太后執位期間才相繼辭世,她們竟比先帝還要長壽。
因此,展懷和霍柔風不約而同想到了這兩位太皇太妃和她們的三個兒子。
陳太妃是高宗皇帝的淑妃,育有二子二女,活下來的有一子一女;路太妃是高宗皇帝的德妃,育有二子。
霍柔風仔細回憶從黃顯勝那裡聽來的那些消息,她不太確定地問姜伯儒:“我記得陳太妃的那個兒子,好像在紫禁城裡那位登基之前就死了吧,路太妃的兩個兒子如今都在京城吧。莫非慶王就是這兩位王爺的兒子?”
姜伯儒哈哈大笑,捋着山羊鬍子得意地道:“九娘子,想不想再和老夫賭一次?”
他老人家話音剛落,耳畔就響起展懷的乾咳聲,姜伯儒只好又是一陣大笑,用笑聲掩去尷尬,一時興奮,居然忘了,展家那小子惟恐別人不知道他已抱得美人歸,最聽不得有人直呼自家媳婦在閨中的稱呼。
“我纔不賭呢,當官的在這裡,咱不能賭,賭博是不對的。”霍柔風笑道。
當官的就是展懷,她和姜伯儒都是平頭百姓。
見她不上當,姜伯儒只好作罷,在心裡連說幾句小鬼頭,這才繼續說道:“恰恰相反,慶王的生父並非是如今在京城的那兩位遊手好閒的富貴王爺,而是死了的那一位。”
“死了?”這一次,霍柔風和展懷又是異口同聲,兩人的聲音裡失望超過了震驚。
好不容易纔從小淵口中套出話來,可那人竟然死了。
如果黃顯勝黃大頭沒有說錯的話,陳太妃的那個兒子已經死了十幾年了,恐怕皇陵裡爛得只餘下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