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季晴的質問,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小說裡、電視劇裡的那些癡情男人難道不是現實裡沒有,那些作者虛構出來的?
年代久遠一點的戲劇、元曲、小說裡多的是薄情薄倖的男人。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長得帥又有錢還專一的男人?
即便是有,那也有同樣優秀的白富美來匹配,哪裡還輪的上別的人!
“季晴,你若是看透了,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如果你執迷不悟,我也不攔着你,畢竟我能力有限,制服不了你這樣的怨鬼。”我攤了攤手,表示我已經盡力了,我盡力在阻止更進一步的悲劇發生。
季晴輕輕嘆息一聲,低聲說,“我還是愛唐煜的,我要帶他走,從此以後再也不跟他分開。”
我心中一緊,明白唐煜已經時日無多,隨即低聲問:“他還有多少壽命?”
“快了……快了……”季晴看向唐煜的背影,眼神中透着迷茫。
第三天晚上,唐煜的女伴依舊在我房間裡過夜,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唐煜的房間。
我們去前臺結賬的時候,唐煜也搖搖晃晃的去結賬。一個一米八幾的俊俏男人,不過短短几天,形銷骨立,臉上散發出很濃重的黑氣,而季晴依舊跟在他的身後。
臨離開前,季晴最後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這是我與她最後一面。
一旦她將唐煜從這個世界帶走以後,她就再也不會害人了。
從唐煜身邊的女伴至今安然無恙便可知她沒有對唐煜的女伴起殺心,這些天晚上把女伴扔出來不過是惡作劇,只是這個惡作劇實在是太過分了。
如果沒有碰到我,季晴將唐煜的女伴扔出來,不知道會造成怎樣的悲劇。
“顧小沫,你救不了那個男人。”莫桑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陸離和趙琰還在櫃檯那邊結賬。
“我知道。”我低着頭無奈的笑了笑,心裡早就明白,季晴那樣孤注一擲的女人不會輕易的放過唐煜。她能在車禍現場不顧別人的死活,將所有的食物都據爲己有,便可知她是怎樣自私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看着害了她的男人同別的女人幸福快樂的生活?
季晴做不到,即便是變成鬼,她也做不到。
“玩弄感情之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莫桑輕嘆,“你也別太放在心上,畢竟人世間這樣的事情多不勝數。雖然很多怨女只將怨氣發泄在渣男的新歡身上,但這一隻女鬼我倒是很欣賞。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再說了,大部分都是男人騙感情,跟他的新歡也沒有多大關係,你說是吧?”
我沒有搭理莫桑,對事物的看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觀點。我不知道唐煜該不該死,也不知道季晴是不是值得。
“渣男賤女天生一對,顧小沫你也別太難受了,畢竟那隻女鬼也不是什麼好鳥。”莫桑拍了拍我的肩膀,第一次沒有嘲笑我,也沒有揶揄我。
“謝謝你,莫桑。”我看着她的眼睛道謝,卻沒有料到她的臉瞬間紅了起來。趕緊推了我肩膀一下,立即撇過臉,惡聲惡氣的說,“我可不是在安慰你,只是我比你年長,見識比你多,教育教育你而已。”
“嗯,謝謝你。”
“切!”
五一小長假就這麼結束了,而鬱文景依舊沒有消息。
無論是王新宇教授的電話還是鬱文景的電話,無論我撥多少遍都是不在服務區,我急的快發瘋。
接到王奶奶的電話,我挺意外的,讓我有空過去一趟,說她那邊找到了關於人魚的資料。
我琢磨了一下王奶奶肯定是對我有企圖的,至於她想做什麼,我心裡明白。
算命、陰陽師、看風水這一行的總是人丁單薄。
王奶奶中年喪子,兒子臨死前給她家留下了血脈,也就是她唯一的孫子。兩年前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事,王奶奶的孫子突然暴斃,唯一的血脈斷了,肯定不願意善罷甘休。
當初樹靈的事情發生時,王奶奶把我捉去只是爲了給她家留下點血脈。用那種方式讓我屈服,做她們家的孫媳婦。
無比慶幸的是陸離在最後關頭救了我,不論是因爲什麼原因救我,都心懷感激。
如果不是陸離,也許我現在也活着,只是可能已經成爲了一隻鬼的妻子。算一算要是王奶奶的計謀得逞,我現在應該生下了鬼胎。
現在王奶奶給我打電話,一定沒有安什麼好心,我並不打算去聽關於人魚的資料。現在鬱文景被黑蛇妖帶走了,生死未卜,我更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即便我知道了些什麼也於事無補。
沒有了半夜來掐我脖子的女鬼,我牀上擺的陣就撤了。再擺着要是哪天晚上睡覺不注意,那個陣被改成招鬼的陣,一不小心就一命嗚呼,我不虧死了嗎!
從海邊回來以後,生活終於平靜下來,陸離經常中午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偶爾也會露出笑臉,當然冰山是常態。
身邊的鬼怪突然間就消失了,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加上課業應付自如,好像又回到了剛進大學時候的生活,只是鬱文景不在。
平靜的過完了五月,六月的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我和趙琰把宿舍的天花板上吊着的電風扇擦了擦,正式開始工作。
學霸李曉曼似乎也不太在意成績,每天都往外跑,名牌的衣服、包包、鞋子不斷的往宿舍拎。
自從李曉曼不再勾搭陸離以後,趙琰又對李曉曼張開了友誼的雙手。唯有我記着李曉曼曾經真心實意的要我去死,而沒有辦法以平常心對待她。畢竟她曾經真的做出讓我去死的那些事情,即便我再善忘,但是那種心有餘悸的感覺是遺忘不了的。
任何事情都是不能唸叨的,六月半,晚上只有我和趙琰在宿舍,睡到半夜突然醒了。
耳邊傳來電風扇吱呀吱呀的聲音,還有趙琰翻身的動靜。本想翻個身繼續睡,可是神智卻異常的清醒,胸口也傳來了一陣壓迫感。
以免被鬼壓牀,我立馬翻身坐了起來。這一坐起來不要緊,卻看到我腳的那邊坐着一個黑影子。
不是陸離的氣息,我試探性的問,“是誰?”
她緩緩的轉過頭來,藉着樓道的燈光,我看清了那是車禍現場的高樺。那個被母親逼迫着嚷嚷着要去死的高樺!
我拍了拍胸口,小聲說,“我不是已經讓人去救你了嗎?”
“嗯,我們都已經得救了,我是來感謝你的!”我似乎感覺到高樺在笑,態度中並沒有惡意。
我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只是舉手之勞。”
你要是不來,我會更爲感激你的!
真是的,要感謝也不要大晚上的來感謝好嗎,我心臟要是不好的話,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得嚇死了!
真不知道你是來道謝的還是來報仇的!
她嘆了一口氣說,“是要來感謝的,你要是不去,我們就會被那些妖怪吃了。我們已經在谷底掙扎了兩年了,每天都有傷重的人失蹤。季晴醫生總說他們是逃走了,只有我心裡清楚他們都被妖怪吃掉了。”
“你大半夜的來我宿舍,不會就爲了告訴我這些吧?”我有些哭笑不得,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姥姥已經告訴過我了。
“不,我是回來看看我的母親和父親,來道別的。雖然有不捨,但還是必須得走了,要是可以輪迴投胎的話,我一定不這麼輕易的放棄自己的生命。”她低着頭笑了笑,“顧小沫,你說我會成爲一個很好的編劇嗎?”
“嗯,一定會。”
“我的母親後悔了……”愣了好半天高樺才落寞的說了這麼一句,“她以爲永遠不會失去我,所以才那麼苛刻,那麼肆無忌憚的傷害我。”
“你……你見到她了?”
高樺點了點頭,將上半身靠在旁邊的牆上,“我回去看過她了,不過短短兩年,她已經蒼老了很多。我爸也跟她離婚了,把房子給了她,淨身出戶了。”
“那你……”
高樺笑了一會兒,“是我失蹤後不久的事情,那時候她以爲我只是賭氣離家出走,總會回來的。爸爸跟她離婚的時候她鬧了很久,大概是爸爸看她可憐,所以淨身出戶了,和小三、兒子一起過。我媽媽抱着房子,沒過半年就被姥姥和姥爺忽悠着把房子過戶到舅舅兒子的名下,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
高樺愣了一會兒,隨即又嘆道,“沒有了可以隨意打罵、可以給她錢揮霍的女兒,也沒有了無限包容她的丈夫。現在她被舅舅趕出了當初我們的家,跟着姥姥、姥爺一起生活。沒有生活來源,也不能像當初一樣找我要了錢就出去旅遊,買護膚品。就連買一點水果、零食都要看姥爺和姥姥的臉色。我媽已經四十多歲了,卻還要出去找工作來養活她自己。”
“你心疼你母親……”
“不是,只是覺得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總覺得我和爸爸是永遠都不會離開她的,所以她肆無忌憚的傷害我們。我的媽媽認爲要對陌生人好,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他們,他們都會對她好。因爲我是她生養的女兒,不可能拋棄她,不贍養她,所以纔會對我肆意的謾罵,隨心所欲的傷害。我的媽媽本末倒置了,傷害了最親的人,愛了最不值得愛的人。”高樺說的落寞。
“你需要我爲你母親做點什麼嗎?需要提供法律援助還是什麼?”我小心翼翼的問,她卻搖了搖頭,“是我母親自己的命,誰都幫不了她,隨緣吧。我媽終歸是姥姥、姥爺親生的女兒,總不會逼着她去死的。而且我媽那麼愛惜自己的命,也不會隨意放棄的。”
我和高樺之間陷入了長久了沉默,或許覺得沉默太尷尬了,高樺繼續低聲說,“季晴醫生把那個男人帶走了,前天的事情。我想當時我們是一起的,總歸要告訴你一聲。”
“還是……帶走了?”
高樺嘆了一口氣,“好在沒有傷害那個男人的妻子,真是萬幸。那個男人最後也知道每天和他翻雲覆雨的是季晴醫生,也知道季晴醫生在吸他的陽氣,大概心裡太愧疚了,並沒有求生的意志。所以……最後陽壽耗盡,精盡人亡,已經和季晴醫生先去了冥界。”
“這樣也好,終歸是季晴和唐煜自己的選擇。”腦袋嗡嗡的疼,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