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的時間,溫若寧被聞人延華曖昧不清的態度弄得暈頭轉向,幾乎無暇再去思考自己從皇宮逃脫的計劃。加之聞人延華每日守在溫若寧身旁,她也沒有機會從行宮離開。
某日清晨,溫若寧懶洋洋地起了身,聞人延華負手立在她身旁說:“寧兒,太醫說你應該多在外走動,我陪你到院裡散散步可好?”
“唔。”溫若寧點點頭,任由聞人延華將她從牀上抱起,裹上件披風后,她靠在聞人延華臂彎裡,慢慢向外走去。
宮人見到皇上與娘娘如此親密的態度都微微低下頭去,不敢直視,但在心裡對此卻早習以爲常。皇上疼惜娘娘,是整個行宮的人都曉得的。在這裡,溫若寧就好比是皇后般的存在,內侍宮女對她尊敬有加。大臣們整日從京城趕來行宮同皇帝議事,起初對於溫若寧,大臣們是頗有微詞的,險些就要扣上媚行惑主的罪名。可日子久了,衆大臣發現這個溫娘娘實在與衆不同,她有時候會拖着病體下牀親自爲他們沏茶,有時候會拿出自己貼身侍女做的點心請他們品嚐。而最爲神奇的就是她對事情獨到的見解,很多次都是她在不經意間爲他們提出解決困難的良策。因着種種細節,衆臣都覺得皇帝疼愛溫娘娘自有他的道理,也就少了些許抱怨。
“皇上,已經出宮了半個多月,太后一定擔心您擔心的緊,現下我的身體已是無礙,不如就擇日回宮吧?”溫若寧倚着聞人延華輕聲道。
“行宮雖然建在西郊,但景色卻頗是不錯,寧兒你覺得呢?”聞人延華脣角含笑,擁着溫若寧。
“山清水秀,鳥語花香,自然是差不了的,”她擡眸看看聞人延華,“皇上,爲什麼不想回宮?”她的身體現在已經好得七七八八,而聞人延華卻始終以此爲藉口推脫皇太后派來催請的侍從,若不是擔心她的狀況,那就只能是聞人延華有不得已的苦衷了。
“你想聽嗎?”聞人延華側過頭問溫若寧,聲音異常溫柔。
溫若寧點點頭,輕笑着,示意聞人延華放心。
“近日來各地都出現不同程度的異動,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而來,矛頭似乎直指京城,若是我猜的沒錯,應是叛黨。”
“叛黨?”溫若寧眉頭蹙了蹙,心頭忽而飄過一個不祥的預感。
“我派人去查過,這羣人是受到某個組織的指使,但組織的首領卻沒人見過,是一個謎樣的人物。”聞人延華嘆了口氣,面上略顯得憂愁。
“不能剿滅嗎?”她記得歷史上總是有剿匪、滅叛亂這麼一回事。
“已經派出四位將軍領兵平亂,但情況複雜,月餘來竟不能完全制住他們侵近京城之勢。”
聞言溫若寧略略沉默了會兒,問道:“可皇上爲何不願回宮?”
聞人延華摟着溫若寧的手臂緊了緊,說:“我不想讓你捲進這場紛爭。”
“我?”
“你的瓊琚閣與叛黨有關聯,已經查封了。”聞人延華舒眉看着遠方,語氣淡漠。
溫若寧怔了半晌,才訥訥道:“怎麼會?九姑、修容……”不經意想到砍頭二字,溫若寧猛地慌了神,面色煞白地捉住聞人延華的手急急道:“皇上,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他們不可能是叛黨的。”
“寧兒,叛黨的罪名不會就隨意扣在誰頭上,我既然定罪了,就說明他們一定有牽連,何況……”聞人延華頓了頓,“查出此事的正是月揚。”
聞人延華言罷定定地看着溫若寧,她靠着他的身子劇烈地抖動着,半晌說不出話來。溫若寧在這一刻終於覺得孤單,她發現她曾經最信任的人竟親手將她視爲親人的九姑、修容送進監獄,而身邊這個說着保護她的男子卻拿着利刃直刺她最軟弱的地方。
“我……我累了,回去吧。”溫若寧彆扭地笑笑,看着聞人延華道。
“好。”聞人延華擁住她的肩,沒再說什麼,他知道她心中不悅,也知道她的苦,但他卻不能允諾她什麼。如今朝中局勢緊張,皇太后不斷給他壓力讓他治溫若寧的罪,他爲了護她,不得已纔將一干人等全部下獄,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溫若寧在靜心殿裡枯坐一日,聞人延華也就任由她去了。晚膳後,溫若寧惆悵着命人去請了聞人延華,換上一身粉紫色的宮裝,在園子中坐定。碧巧爲溫若寧燙了壺酒,擺上幾盤精緻的小菜,她在桌旁一坐,瞧來倒也是愜意。
“寧兒,你身子尚未康復,怎的坐在這裡吹風?”聞人延華大步走來,看着溫若寧單薄的身體,心裡沒來由地一陣酸楚。
“皇上請坐。”溫若寧勾起脣角,笑的十分刻意。
“今晚爲何如此好的雅興?”聞人延華不想再掃了溫若寧的興,便攬過她的肩,輕聲問道。
“臣妾爲皇上餞行。”溫若寧轉過頭,對上聞人延華的眸子,溫婉地笑着。
“餞行?”聞人延華瞬間蹙了眉,這丫頭,又是在使什麼性子?
“請皇上明日起駕回宮。”
“你這究竟是何意?”聞人延華看着溫若寧疏離的態度,心下略略煩悶着。
“臣妾現下帶罪之身,若是回到皇宮,難免會招來禍端。皇上若是真想保護臣妾,就請留臣妾在行宮,遠離是非之地。”溫若寧垂下眸子,輕聲答道。
聞人延華摁了摁額頭,苦惱地看着溫若寧說:“寧兒,你非要這麼同我說話麼?”
“皇上,您是君主,臣妾只是您的妃子,您想要臣妾怎樣呢?”溫若寧擡了頭,清亮的眸子裡滿是淒涼。聞人延華擁着她,有那樣的一個剎那,他覺得他迎娶這個女子進宮是一生中最大的悔事。
聞人延華沉默良久,終是說出了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話,他說:“既然是我的妻,那麼,侍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