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從開始到結束是一個相當繁瑣的過程,溫若寧對於一衆豔麗的舞姬又實在無甚感覺,於是在這場熱鬧宴會進行到三分之二時,溫若寧便謊稱肚子痛,早早離開了喧鬧的人羣。
回昕寶苑的路上,溫若寧沒有乘步輦,她一個人靜靜地踱步,思考着自己穿越後荒謬的人生。
溫若寧突然覺得孤獨,前幾個月,她還不曾這樣孤單過。那時有月揚、修容和九姑在身邊,日子雖然不算好過,但總算不得糟糕。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進到宮廷,成爲皇妃,開始小說般的生活。她不懂得權謀,不懂得規矩,只依仗着聞人延華莫名地寬容,在宮裡小心地生活着。
“主子,小心。”溫若寧聽得一聲驚呼,可想要收住腳步已是來不及,於是她就這麼摔向地面。
“痛”溫若寧痛呼出聲,心裡埋怨宮裡的青石路面實在太過堅硬,饒是她穿的這般厚實,也沒能倖免遇難,腿上仍舊火辣辣地疼。
“主子。”身後的紅豆趕忙走上前將溫若寧扶起,“您怎麼這般不小心呢,摔到哪了嗎?”紅豆打着燈籠仔細看着溫若寧,眉間燃起一絲焦急。
“不礙事。”溫若寧擺擺手,擠出一個笑,鼻子卻有些發酸。
紅豆和碧巧攙着溫若寧一瘸一拐地往昕寶苑回去,溫若寧難得地在進宮來,感受到一絲溫暖,心說,事情總不算多麼地糟。
回到昕寶苑,溫若寧草草收拾了下,便打發了幾個丫頭去睡覺。關上房門,溫若寧又將燭燈挑得亮了些,這纔拿出楚無恨那封已經皺成一團的信來看。
溫若寧好容易將信展開後,卻見信上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隱約只能辨認出狩獵、夫君幾個毫無意義的詞。
溫若寧長長嘆息,將信放在燭燈上化作一攤灰燼,便拖着淤青一大塊的腿挪回牀上,沉沉睡去。
溫若寧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正午。睜開眼睛後,溫若寧心裡咯噔一聲,自己竟然睡了這麼久,錯過了向皇后請安的時間,這下可是遭了,要被抓到小辮子了。
趕忙從牀上起來,溫若寧披起外衣,一挑綢幔,看到眼前的情景後,溫若寧卻又一驚跌回牀上。
“若若懶蟲,你醒了?”月揚一副純真的容顏,託着腮坐在桌邊愉快地看着溫若寧。
“你……你你,月揚,你……”溫若寧結巴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放心,放心,”月揚湊到溫若寧身旁,拍拍她的發說:“我是光明正大進到皇宮來的,不是歪門邪道。”
溫若寧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滿面的不相信,“怎麼可能?皇宮又不是瓊踞閣。”
月揚嘿嘿一笑,說:“這個嘛,以後你便會知道,現在還不行。”
溫若寧又一個衛生球丟過去,巴巴下牀去撈了口水給自己喝,緩慢將自己腦子從震驚中拽回來。
“若若,做皇妃好玩嗎?”月揚坐在溫若寧身邊,笑着問。
溫若寧搖搖頭,“一點都不好玩。”
月揚笑眯眯地在溫若寧頰邊蜻蜓點水般一吻道:“若若,你再委屈些日子,我就帶你離開。”說罷,月揚的身子便掠到窗子邊,翻身躍了出去。
而溫若寧則尚在那一吻的驚訝中,手中端着的茶杯也灑出了不少水來。
“皇上駕到。”一聲嘹亮的公鴨嗓在門外響起,溫若寧一個激靈從椅子上站起,怔怔地望着緊閉的房門。
“寧兒。”聞人延華推門進來,春風滿面地喚了聲溫若寧。
“皇上,您怎麼來了?”回過神的溫若寧趕忙放下茶杯,走上前道。
溫若寧掛着一張笑臉剛走到聞人延華身旁,便瞅見他身後立着福澤一張老臉皺在一起,頗是不滿意的樣子。
溫若寧撇撇嘴,對着聞人延華大大地一福,朗聲道:“臣妾給皇上請安了。”
聞人延華一怔,扶住溫若寧說:“愛妃不必多禮。”
“你們都退下吧。”聞人延華擺擺手,屏退一衆隨侍。
聞人延華牽着溫若寧在房中坐下,脣邊勾着一抹笑說:“昨晚怎的走得那麼早?”
“肚子不舒服。”溫若寧理直氣壯,堅信謊話說多了就是真理。
“哦?”聞人延華點點頭,“那看來我昨夜替你向皇后告假,倒是沒錯了。”
“告假?”溫若寧指指自己的鼻子,“什麼假?”
“你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自然得了我的默許,否則,你以爲別人不會同你計較?”聞人延華玩味地瞧着溫若寧。
“如此便多謝皇上了。”溫若寧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心說,您只要別再拆我的臺就好,真的不指望你拿我當塊寶。
“不管怎麼說,玉兒的生辰,你是費心的了,我甚是欣慰。”聞人延華眯了眯眼,“不過,再有幾日便是皇祖母回宮之時,你可千萬別出岔子。”
“你的祖母?”溫若寧頓時來了興致,腦子裡晃悠悠地飄過慈禧太后嚴肅的臉。
“她老人家去九環山禮佛,已去了三個月之久,現下是該回了。”聞人延華對溫若寧八卦的表情視而不見,爲她做了簡要的解釋,“皇祖母對嬪妃的要求一向嚴格,雖然說起來你與她老人家沒什麼見面的機會,但總歸要向你提個醒,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溫若寧聽罷趕忙做小雞啄米狀,“明白,明白。”
“如此便好,”聞人延華站起身,“今日還有許多奏摺要批閱,就不久留了,你好生歇着吧。”
“恭送皇上。”溫若寧樂呵呵地起身相送,哪知聞人延華剛走至門前,卻又突然回過身,對溫若寧說:“昨夜有個叫小云的丫頭被人掌嘴四十,晉妃今日向我哭訴,叫我好不頭痛。你若是得空,便去晉妃那兒瞧瞧,看是什麼情況。”
“是。”溫若寧看着聞人延華閃爍不清的目光,背後騰起一片寒意,不祥的預感漸漸籠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