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小姐,你明天就可以出門了。”碧巧忙走過來勸慰溫若寧。
“嗯?真的?”溫若寧立刻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對明天充滿期待。
“是啊,小姐明天去濟仁堂,就出門啦。”
“咔嚓”溫若寧清晰地聽見希望碎掉的聲音,轉而眼含熱淚地望着碧巧,說:“去濟仁堂被批准,是因爲,有剛纔的門神跟着吧?”
“嗯。”碧巧微笑着點點頭,將溫若寧心中希望的萌芽扼殺在土壤裡,“明天有馬車送小姐,小姐不必擔心。”
“呃……”溫若寧的心瞬間被砸得粉碎,再也不想開口說話,只覺得天空是灰色的,榕樹也是灰色的。同時溫若寧對於楚無恨的目的,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溫若寧在楚無恨的院子裡百無聊賴地坐了一個下午,直到天黑吃過晚飯,也沒見着楚無恨的影子,最後實在熬不住才爬到牀上呼呼大睡。
溫若寧第二天按約去了濟仁堂,如她所料,一路上門神都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溫若寧跟門神沒話找話聊了一路,只知道門神叫左思。
到了濟仁堂,洛雲墨已經在前廳等着溫若寧。看着洛雲墨和煦的笑容,溫若寧心中一軟,突然有種見着親人的感覺。
“洛公子師傅。”溫若寧一個箭步衝過去,雙眼看去水汽氤氳。
“溫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沒事,”溫若寧眨眨眼睛,一把拉住洛雲墨的手說:“洛公子師傅,快點幫我扎針吧。”快點扎才能快點好啊,佛祖保佑,阿門!溫若寧在心裡默唸。
“好。”洛雲墨低頭看看自己被溫若寧拉住的手指,心中忽然滑過一種異樣的感覺。
“洛公子師傅,不如你借一些醫書給我看,我每日呆在如意樓橫豎也是無事可做。這樣的話呢,除了你教授我的醫術,我還可以自學一些,擴充知識量。”溫若寧捻着洛雲墨放在桌上的金針,頂着刺蝟頭同洛雲墨商量。
“溫姑娘倒是求學心旺盛。”洛雲墨嘴角噙着笑意,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溫若寧的請求。
“當然,我總得補上二十年來沒當成優秀生的遺憾。”
“嗯?”洛雲墨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顯然沒搞明白溫若寧的邏輯。
“總之,”溫若寧立刻擺出一臉大尾巴狼的神態,說:“我後半生的幸福就全在你手裡了,洛公子師傅。”
“溫姑娘……”洛雲墨滿臉黑線,轉過頭去看窗外翠綠一片的竹林。
兩個時辰後,溫若寧踢着正步走出濟仁堂大門,而身後的尚門神懷裡則滿載着她念叨的醫書,三個人,一摞書,浩浩蕩蕩地回到如意樓。
在接下來的將近半個月時間裡,溫若寧徹底過上了金絲雀的生活。除去每天早晨必要的醫館之行,餘下的時間就只能在尚門神的“保護”下乖乖坐在院裡研讀晦澀的醫書。而罪魁禍首楚無恨則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完全不見蹤影。
主子沒了人影,溫若寧只好去盤問下屬。可無奈尚門神惜字如金,溫若寧半個字都沒問出來。
夜,月朗星稀,溫若寧拉着碧巧陪她在院子裡賞月。
“楚無恨,我想你,真的很想你,你在那個我未知的地方,能聽到我心裡的呼喚嗎?”溫若寧擡眼望着黑綢般的夜空,精緻如畫的臉淡得沒有任何表情。
“小姐,這會管用嗎?”碧巧站在溫若寧身後怯怯地問她。
“不試試怎麼知道?”溫若寧吃了口碧巧遞過來的桃子,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所以,我得再接再厲。”
看着溫若寧淡漠的臉,碧巧無聲地嘆了口氣。自從溫若寧十天前決定開始用迂迴戰術後,她的耳膜就沒少受到摧殘。也不知溫若寧是受到了誰的啓發,自認爲每天唸叨着甜言蜜語,就能通過尚風的嘴傳進楚無恨的耳朵裡,進而讓楚無恨回到如意樓。
當然溫若寧並不是吃定了楚無恨對她的感情,只不過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各種方法都值得嘗試。
只是溫若寧不知道的是,除了守在明處的尚風,還有一個守在暗處的左思。尚風自然是不會將溫若寧的話轉達給楚無恨,但左思卻不會放過溫若寧生活中的任何一個細節,事無鉅細地一一報告給楚無恨。
溫若寧就這樣過了十天,好話肉麻話說了不少,可楚無恨卻不見動靜。溫若寧在苦苦思索着下一個對策的同時,也開始醞釀逃跑計劃。
“碧巧,幫我把薄被拿來,有點涼。”溫若寧閉起眼睛,靠在搖椅上晃着,輕聲對碧巧說。
“是,小姐。”
等了片刻,溫若寧只覺身上一重,是她要的薄被蓋在了身上。
聽見有人在身邊坐下,溫若寧輕輕勾了勾嘴角,以爲是碧巧站的累了,便坐下來,也就懶得睜眼去看。
“聽說你甚是想念我,現下我回來了,你可高興?”一把天籟般的嗓音響起,卻在溫若寧耳中猶如驚雷炸開。
溫若寧倏地睜開眼睛,上下打量着身邊晃着摺扇的楚無恨。
“又不認識了?”楚無恨噙着他慣有的寒冰笑容看着溫若寧,“每次都這麼打量我,不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嗎?”
似曾相識?溫若寧在腦中一轉,確實,第一次在房中見到他時,就是這麼掃描他的。想到這,溫若寧眼前突然又晃過一個溼噠噠的身影,和麪前冷着臉的翩翩公子重合在一起。
溫若寧困惑的表情落在楚無恨眼底,他淡然問道:“想起什麼了嗎?”
“沒有。”溫若寧搖搖頭,想到自己被楚無恨軟禁了這麼些天,就板起臉恨恨地說:“楚妖孽,你爲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楚無恨別過臉,薄脣抿成優雅的弧度,說:“我只不過不想你接觸過多的人罷了,這裡人事繁雜,不是你能應付的。”
溫若寧聞言,嗤笑一聲,說:“你是我什麼人?你憑什麼替我做主?我的生活我自己會安排,危險的人和事,我自然不會去招惹,不勞煩你爲我擔這份心。”
聽了溫若寧的話,楚無恨臉上依舊淡漠,他掃了一眼溫若寧說:“雲墨告訴我,你腦中的淤血應經散盡。那麼,從明天開始,你就可以自由出入如意樓。”
“哦?這麼快就妥協了?”溫若寧見楚無恨不與她計較爭辯,也就不再咄咄逼人。在溫若寧心中,她與楚無恨仍然是老鄉,儘管她不贊成楚無恨的做事方法,但心裡卻還存在着一分親近。
“這個不是妥協,不過是因爲沒必要再對你禁足了而已。”
“爲什麼?”溫若寧看看楚無恨傾國傾城的側臉,不由問道。
“因爲我已經回到京城,”楚無恨揚起一抹魅惑的笑,眼底是無盡地徹骨寒,“有我在,你便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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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楚無恨薄脣的弧線,溫若寧瞬間噴血。這個男人,他,他是成心要她的小命啊啊啊,雖然一張撲克臉,還嵌一雙寒冰眼,但這笑實在是,無可挑剔……這孩子八成是心理嚴重缺陷,不知道小時候遭受了什麼虐待纔給養成這麼怪異的性格。
“唉……”溫若寧眉頭皺成一個大大的二十八,開始長吁短嘆。
“怎麼?不高興我在身邊?”楚無恨冷淡的語氣中流露出一些失望,可臉上卻沒有任何失望的表情。
溫若寧挑眼看看他,也懶得深究他的內心,隨口說:“那倒不是,畢竟有你在,我還勉強算是個自由身。我只是不明白,你我老鄉一場,你爲什麼要這樣爲難我?”
“老鄉?”楚無恨輕哼一聲,“到現在還認爲我是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人?”
“嗯,”溫若寧使勁地點點頭,說:“因爲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來解釋你身上的古怪之處。”
“你最好還是相信我,不然你知道真相以後恐怕會覺得更孤單。現在你潛意識裡會把我當做親人般的存在,但當你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後,你——想想自己會作何想法?”楚無恨說的認真,話中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你真的,是皇朝人?”溫若寧帶着一絲期望,一絲不確定,再次問道。
“是,我可以指天發誓。”
“可是,你怎麼會……我是說,你身上爲什麼有那份合約?你爲什麼說認識我三年而其實你只失蹤了半個月?這根本就解釋不通,完全相悖的事實。”
“你失去的那部分記憶,恰好可以解決你的這些疑問。不過,以你的性格,是絕不會想從別人口中知道自己的過去的,不是嗎?我只能告訴你,你現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只不過你的猜測都偏離了原本的方向。”
“好,放下這些暫且不說,等我恢復了記憶自然會明瞭。但,楚無恨,我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想問你,請你認真地回答我。”
“說吧。”
“我和你之間,究竟有沒有感情?”她想知道,她的心是不是曾經離開過林博文。
楚無恨依然笑着,笑容裡是瞭然,是清冷,是遙遠得觸摸不到的高高在上,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沉聲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