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遵旨。”溫若寧眼中含着隱隱的淚光接受了聞人延華的安排。既然是躲不過的命運,那麼就不必躲了,接受或許是更恰當的選擇。
聞人延華看着溫若寧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心中沒來由地騰起怒氣,他雙眉緊鎖,一把將溫若寧橫抱在懷中,大步走回靜心殿。
碧巧和一衆宮人被聞人延華趕出了門外,碧巧站在殿門前,來回踱着步,直爲溫若寧擔心。
殿內,溫若寧乖巧地將身上一件件宮衣褪下,她牽了聞人延華的手走到牀前,說:“皇上,您要的,臣妾都可以給您。臣妾要的,也希望您能成全。”
聞人延華眯了眸子瞧她,擡手猛地將她揉進懷中,聲音微啞:“除非我死,否則你絕不能離開。”聞人延華狠狠地吻了她的脣,將溫若寧摁倒在柔軟的牀榻上。
溫若寧躺在聞人延華身下,默默承受着身體裡傳來的鈍痛,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顆滑下。她不覺得屈辱,她只覺得對不起林博文。
溫若寧以爲自己可以淡忘,忘記她和林博文之間的一切,卻沒想在今日竟悉數記起。深深的愧疚和自責在溫若寧心中蔓延,她說不好自己愛誰或不愛誰,只是在這樣的時刻很惦念林博文。
“你的眼裡爲什麼不能只有我一人?!”聞人延華大力地捏住溫若寧的下巴,低吼着問她。
“因爲臣妾心中不是隻有皇上一人。”溫若寧聲音飄忽,臉上滿是淚痕。
“溫若寧,你好大的膽子!”
“請皇上息怒,臣妾只是實話實說。況且,無論臣妾心中有誰,得到臣妾的人始終只有皇上一人,不是嗎?”溫若寧緊緊蹙眉,她全身幾乎是撕裂般地痛着,傷口處一片溼熱,她悄悄地擡手去摸,粘稠的血沾滿指尖。
聞人延華尚在盛怒中,渾然不覺溫若寧身體的異樣,只是覺得她痛苦的表情讓他不悅,然而那份不悅中又夾雜着難以名狀的疼惜。
“皇上,臣妾不是不愛您,只是不能。”溫若寧強忍着傷口的痛楚,淺笑着撫上聞人延華的側臉。就在方纔,她記起了三年前發生的一切,從楚無恨穿越到現代,再到林博文的死,所有往事都如電影般在腦中回放。
在現代時,她已經嫁給了林博文,儘管沒有公證,沒有儀式,但她手指上的鑽戒,是林博文親自爲她戴上的。那場在病牀前的婚禮,成爲了林博文生命的終曲。
有了林博文,她溫若寧就誰都不能愛。楚無恨不能,月揚不能,聞人延華同樣不能。或許這是畫地爲牢,但林博文的死是溫若寧一生都抹不去的陰影,她寧願一生無愛,也不要林博文在天堂流淚。
聞人延華不能明白溫若寧的心,但他聽懂了溫若寧的意思,於是他沒有再強迫她。他躺在她身側,卻在無意中觸到溫若寧傷口中汩汩流出的鮮血。
聞人延華驚慌地喚來太醫,太醫們爲溫若寧止住了血,說是身子無大礙,可溫若寧卻偏偏不醒來,陷入到深沉的睡夢中。
溫若寧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是璀璨的,五光十色,林博文就安靜地坐在她身旁,不動不說話,只是陪着她。
溫若寧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五天,再醒來時,發現靜心殿中只有碧巧一人,餘下的宮女內侍全部沒了蹤影。
“碧巧。”溫若寧掙扎着起來,喚了聲坐在不遠處縫縫補補的碧巧。
“姐姐,你總算醒了。”碧巧扔下手中的活計,慌忙跑到溫若寧窗邊扶住她。
“我睡了多久?”靜心殿中的反常告訴溫若寧她昏睡了不止是短短的時間。
“五日了。”碧巧垂下頭,眼中有晶瑩的液體滾動,不敢直視溫若寧。
溫若寧輕輕頷首,“爲何殿中只剩下你一人,皇上呢?”
“皇上在您昏迷的第二日清晨便匆忙回宮去了。”
“是麼……”溫若寧低低道了一句,心中忽然空落落的,“扶我起來吧,這屋裡實在悶得慌,我想出去走走。”
院子裡,滿樹不知名的淡紫的小瓣花開得正好,溫若寧眯了眼仰首看着,脣邊終是漾起淺笑。
西郊行宮,已儼然是囚禁她的冷宮。偌大的宮中,只是留下幾個年邁的老宮侍,一切奢華物件皆在頃刻間不見了蹤跡。溫若寧見了此般情境,倒是覺得合了心意。既然無愛,那麼就算在此地了了餘生又如何。
碧巧看着溫若寧日漸消瘦的面容,心裡一陣陣難過。她取來披風爲溫若寧搭上,陪着她在石凳上坐下,說:“姐姐,您不是說要帶碧巧離去麼?現下此處也無人看守,我們便趁着這時機走罷。”
溫若寧聞言回過神來,她輕撫了碧巧的發,道:“傻丫頭,眼下我們是無論如何都走不了了。”聞人延華早先便說過,她是叛黨同謀,此處是他爲她設下的庇護所,離開此地,等待她溫若寧的,怕是就只有死路一條。
碧巧垂下頭想了想,道:“不如我設法偷偷溜出去,找到我家公子來救姐姐?”
“雲墨?”溫若寧猝不及防地聽到這個名字,心頭沒來由地頓了下,“他不會理會此事的,我們不要打擾他了。”
溫若寧起了身,擡手輕觸身旁一支枝椏上淡紫的花瓣道:“碧巧,你知道嗎?天使只能和天使在一起,如果我不是自然死亡,就不能去找博文了。”
“姐姐……”碧巧沒能聽懂溫若寧的話,可她臉上那深入骨髓的痛,碧巧是明白的。
聞人延華離開,沒留下隻言片語,甚至連御醫都未曾留下。溫若寧看着清冷的宮院,意外地發現,自己心中竟然沒有一分怨恨。
“碧巧,你差人去尋些桃樹苗吧,我想看桃花。”
“姐姐,現在種下,許是不好活的。”
“去吧,有心栽花,總會開的。”
碧巧瞧着溫若寧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臉,不忍再阻止她,只好拿了些碎銀去求幾個年長的宮人。
宮人們聽說是溫若寧的要求,都毫無怨言地領命去辦了。倒是讓碧巧略略納悶,手中捏着幾塊碎銀子,不甚理解這是如何的一個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