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華臉上一抖,撲的厚厚的粉都幾乎簌簌而下,“公子,你說笑了,我是鴇兒,不賣身的。”
方顏玉只是垂着眼睛,“我不說笑。既然在這天香樓中,又怎麼能不賣身了。那些紅倌賣得,鴇兒怎麼就賣不得了?還是說,你認爲我是在逼良爲娼?”
凌華身上一激靈,這方家二少今日到底是爲什麼來的?難道是專門衝着他來的?
“當然不是,逼良爲娼這事,公子又怎麼做得來。”凌華強顏笑道。
方顏玉靜默半晌,“可是我這朋友就是認準了你,這可如何是好?”
東子也在一邊接口道,“是啊,是啊,凌華,你可不知道我對你日思夜想,想你好久了。我每日都在這樓裡偷偷的看你,到今日,我終於可以來找你了,你可知道我心中歡喜?你以前是這天香樓紅倌的時候我就看上你了,想你想了十幾年了,你萬萬不要拒絕我,我會心碎的。”
衆人聽了他這番孟浪的話都放聲笑了出來,想不到這要飯花子卻是個癡情的種,居然會想個紅倌想了十幾年,當真好笑。
凌華氣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直想將兩人直接轟出去,卻畏忌方家的財勢,只好討好的道,“二公子,凌華愛財,這客人上門哪裡有往外面趕的道理,只是凌華早已不做那紅倌,公子的這位朋友,當真是不能答應的。”
方顏玉臉上一拉,冷冷的道,“我這人向來說話算話,我既然打賭輸了,答應了他一定要讓他抱到你,怎麼能言而無信?你以前做過紅倌,現在依然可以再做。賣了一人是賣,賣了多人也是賣,賣了一年是賣,賣了二十年也是賣,怎麼你現在就賣不得了?你這天香樓,是不想繼續做這生意了嗎?”
凌華再蠢,這下也知道方顏玉就是衝着他來的了,何況他並不蠢。只是哭死他也想不到,他究竟是在何處得罪了這位二公子。凌華早打了手勢讓身後的大茶壺去叫來這天香樓的幕後老闆來,這方顏玉來頭太大,任他平日裡八面玲瓏,今日也無法善了,只能靠真正的老闆出面了。
這天香樓幕後的老闆乃是城中的趙家。趙家也是海州城中的大戶,雖然財勢不及海州四大家,然而趙家素來與官府交好,因此在海州城中也是個橫行無忌的主。
這邊凌華爲拖延時間,只好拉下身姿哀哀求饒,“方公子,您看,我現在年紀也大了,怎麼比也比不過這些當紅的小倌兒,要不,今日我給你們免費,樓上的紅倌任你們挑,若是看的中意了,你這位朋友帶走一位也不是不可,您今日就發發善心,就饒了我吧。”
東子聽了這話,口水幾乎都下來。這天香樓他不是念着一日兩日了,以前連大門都不得進,今日不但進來了,還能免費挑走樓上的紅倌,當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只是,方顏玉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只是冷冷的一掃,他只好把口水吞了進去,作出垂涎的樣子笑道,“凌華,你當年還是紅倌的時候我就想你了,想你想了這麼多年,這些個庸脂俗粉的我可都看不進去了,這天香樓裡所有人,可沒有一個比得上你的。你別這麼狠心拒絕我,今日我有的是錢,定不叫你委屈了。”
衆人聽他這麼一說,又是鬨堂大笑,連樓上的衆多紅倌都被驚動,都扭着小細腰下來看熱鬧。
凌華臉上青白交加,心中怒極,卻不敢發作。平日裡,他對那些不聽話的小倌都是往死裡整,這樓裡的小倌沒有不怕他的,今日看他如此吃癟,都在心裡暗笑。
凌華哪裡會不知道這些人的心思,他今日算是威風掃地了,現在只巴望着正牌的老闆來救他,當下又是強顏一笑,“公子這位朋友真是癡情之人,奴家也是感動的很,只是奴家現在身爲老鴇,哪有老鴇出去賣的道理,還請公子勸說勸說你這位朋友,莫要爲難我了。”
方顏玉不做聲,伸出手來在桌子上一排,五個整整齊齊的金錠子排在桌面上,“錢,我不差,我既然打賭輸了,定然不能丟了面子,省的人說我說話不算數。我這朋友既然對你一心念念不忘,我不成全他,豈不是污了我的名聲。這天香樓開門迎客,難道還要將送上門的金主打發出去?難不成,你是嫌棄我這朋友其貌不揚,入不得你的法眼嗎?”
凌華心中狂罵,這豈止是其貌不揚,當真的看着都噁心,卻不知這方公子到底是爲了什麼衝着他來,這醜鬼分明是他強行抓來噁心他的。正要回話,卻聽一沉穩男人的聲音答道,“凌華心裡怎會如此想?天香樓既然開門迎客,自然只要有錢就可以,凌華,你今日怎可如此拂了方二公子的顏面,當真不知禮數,還不快點下去。”原來是老闆趙子意來了。
趙子意年約三十,穿着富貴,面容端正,看起來倒也一表人才,他接到凌華的求救信息,當下從後院中前來施救,他推開擋路的衆人,一撩袍角,已經坐在方顏玉的對面。
凌華聽了他這話,心裡鬆了一口氣,恨恨的瞪了方顏玉一眼,就要下去。
方顏玉卻是伸手一攔,“凌華可不能走,我這朋友今日打定主意,非你不要,你若走了,我豈不是要對他失約?趙老闆這是要刻意爲難我了?”
凌華白了臉,定在那裡不敢再動。
趙子意一臉難看,他看出來了,方顏玉今天是衝着凌華來的。
方顏玉一揮手,又在桌子上拍出五個金錠子來,這等大手筆,讓圍觀的衆人都驚呼出來,傳聞方家富可敵國,今日一看,果然不錯。爲個叫飯花子,這金子也能流水一般的推出來,真是財大氣粗。
方顏玉直直盯着趙子意,“趙老闆,我這朋友可是下定決心,今日要定了凌華,你看,這如何是好?”
趙子意喉頭一動,轉眼看了看凌華,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這凌華固然能幹,只是得罪了方家,卻是不能久留了。於是他轉頭對方顏玉一笑,“既然方公子這位朋友堅持,我又豈能說不。”
一聽他這話,凌華臉色已經變得死白。
“我們開門做生意的,自然不會將財富往外推。請公子放心,凌華今日便是公子的這位朋友的了。”
凌華膝蓋一軟,跪倒在地,“老闆,凌華爲天香樓辛苦多年,任勞任怨,不曾有過二心,這些年來,天香樓到如今地位,凌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闆千萬不要拋棄凌華。”他一雙細白的手緊緊抓住趙子意的袍角,秀美雙目含淚,年紀雖大,看起來仍是楚楚可憐。
趙子意扶他起來,柔聲安慰道,“凌華,你這說的什麼話,能被方公子的朋友欽點,那是你的福氣。你看着天香樓裡的紅倌,又有哪個能如你一般讓人花得起這麼大的手筆,你該感到高興纔是,還不快點擦乾淨眼淚,扶着公子的朋友下去歇息。”
凌華聽了這話,更加絕望,趙子意這是鳥盡弓藏了,可憐他爲天香樓費盡心機十幾載,今日全要毀在方顏玉的手裡。
趙子意拍拍手,早就有兩個彪形大漢擠過人羣走了過來,將那凌華一拎,抓小雞一般的將他扣了起來。
方顏玉開口道,“我聽聞凌華是個烈性的主,趙老闆可千萬要看好了,莫讓他尋了死路。”
趙子意眼睛一轉,這方顏玉好毒的心思,連凌華求死的路都給斷了,當下笑道,“這是自然,當然不能拂了公子這位朋友的興致。”他一使眼色,邊上的大漢立馬手在凌華下巴一扭,咔嚓一聲,已經卸了凌華的下巴,凌華滿臉的絕望,死死的盯着方顏玉。
邊上的人津津有味的看着熱鬧,想不到這凌華一個年老色衰的老鴇,也能驚得人花下十錠金子買他一夜,當真意想不到。
趙子意看着東子,忍住內心嫌惡,“公子,需不需要爲你的這位朋友開間雅室,準備點水酒,再多叫幾個人作陪?”其實他的本意是想問東子要不要先洗個澡,不然那身上臭味薰死個人,畢竟凌華也爲他工作這麼多年,若能讓他少受點屈辱也是好的。
方顏玉已經快速接嘴,“雅室是必須的,叫人作陪就不必了,我這朋友對凌華思慕已久,正所謂春宵苦短,我們豈能再耽誤他和凌華的時間?這就讓他們進房去吧。”
凌華目中流下淚來,他看着那骯髒醜陋的東子,恨不得上前拿刀砍了他。
趙子意訕訕一笑,立馬吩咐人準備了個房間,強行拖着凌華去了。東子看着方顏玉,得了他的首肯之後搓着手跟了上去。
方顏玉這才滿意一笑,端起茶杯向趙子意致意,“趙老闆不愧是生意人,果然沒讓我看錯。”他這一笑直驚得滿堂生輝,連趙子意都看的一呆。
常言道,美人如玉,說的可不就眼前這個人嘛,早聽說方家出美男,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這方顏玉只是這裡一坐,他這滿樓精挑細選的各色少年都被活生生比了下去,若能把這等角色攬入樓中,想到這裡,他慌忙不敢再想,趙家財勢再大,也是不敢得罪方家的。這種念頭他即使是在心裡想也是不敢的。他連忙摸起桌上茶杯,和方顏玉乾了這杯茶。
樓上不知哪個房間裡傳來凌華淒厲嚎叫,那東子竟然使足了全力狠狠凌虐起了凌華,凌華的慘叫一聲高過一聲,樓下衆人聽的心驚膽戰,有的膽小的嚇的白了臉,趙子意也是聽的臉色慘白,方顏玉卻是面不改色,悠悠喝着杯中的茶水。
東子是他費盡心機找來的,若是平時,這等噁心之人,他是看也不會看一眼的,可是今日爲了凌華,他可是花了大價錢,要找來這樣一個骯髒猥瑣下流又牀上暴虐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今日在海州城裡腿都要跑斷才相中了這麼一個,不讓凌華好好受受,怎麼對得起他對阿榮下的那些手?
還有面前的這個趙子意,方顏玉黑玉般的眸子冷冷的盯着眼前這個男人,這天香樓既然是他名下的,阿榮那些傷少不了他的功勞,要怎麼收拾這個男人,他還要好好思量思量。
趙子意冷汗細細而下,眼前的方顏玉誠然俊美,看他的眼神卻像極了盯上了青蛙的毒蛇。
半晌,樓上凌華的慘叫才停了下來,衆人都噓了一口氣。只是良久,也沒見東子下來,半晌之後,凌華又開始慘叫起來,只是這次,聲音已經啞的粗噶難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