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後:
一大早, 方家就是一派忙碌景象,年僅十五的方顏碩站在院中,揹着手看着院中景象, 院中僕人正在管家金友林的指揮下到處忙碌。又要到方家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了, 再過幾天, 所有的方家兒郎不管身在何處都要回來團聚, 然後替他們逝去的兄弟上墳。
金友林瞄了瞄身邊方顏碩的臉, 這八公子,年紀越長,外貌越加出色, 那張雌雄莫辯的臉上五官精緻到不可思議,脣紅齒白, 秀眼修眉, 直把府中所有的小姐全數比了下去。但是可不能看他長得漂亮就加以小覷, 這幾年在上面三個哥哥的調教下,恁是從個柔弱小白兔變成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 若他笑眯眯朝着你,可千萬別覺得他是在開心,指不定要讓得罪他的人多慘。依稀倒有當年大公子的風貌。
好在方家倒也從來不苛刻下人,是以這些僕人都對這些公子很有好感。
方顏碩眯着一雙秀麗的眼,“還沒找到我六哥嗎?”
金友林訕訕, “家主昨晚還在, 早上卻不知道去了哪裡。”他揚起聲音, “喂, 你們, 叫你們去找家主出來,家主到底去了哪裡?”
衆僕人連忙作出到處搜尋的樣子。
方顏碩咬牙, 裝模作樣找也就算了,花瓶後面找是做什麼,他不信他六哥還會躲在花瓶後面,難道要突然跳出來然後大叫,“啊哈,我就是想給你們個驚喜!”
金友林見他臉色,咳了一聲,“要不去季府看看?興許是去季老闆,不,去二公子那裡了。”公開的說,方二公子和季氏商鋪的老闆是至交好友,因此長期住在季府,事實上兩家的人心知肚明,這方二公子和季老闆,怕是有斷袖分桃的關係呢,只是兩家都是有錢有勢的家族,外人誰又敢亂嚼舌根。
方顏碩搖頭,“算了,我大概知道他在哪裡。”
此時方顏睿睡眼迷糊的睜開眼,一看之下,大驚失色,怎麼竟然都這麼晚了,他慌忙從牀上爬起來,挪開身上寧問山的手。
寧問山也睡的正迷糊,看他這麼動作,“怎麼了,懷容,這麼早就要走嗎?”
五年前,方顏良走後,方顏睿傷心欲絕,竟是連冠禮都不打算舉行了。好在季威榮和方顏碩苦苦相勸,冠禮對一男子何其重要,因此他又建了個祠堂,將祖先請了進去,他本打算請他二哥方顏玉爲他加冠,只是方顏玉那時渾渾噩噩病了一年多,實在無心理會旁事,是以季威榮做主請了府尹寧問山爲他加冠,從那之後兩人就往來密切了一點,結果,這一來一往之下,兩人之間就來往到了牀上。
方顏睿苦笑,“問山,天都大亮了,我不快點回去,怕我八弟要找我着急。”
寧問山也驚訝,“什麼,天都大亮了?”兩人昨日因爲想起方顏良,都有些傷感,所以喝了點酒,之後又放縱了情慾,結果沒想到居然睡到天大亮。
寧問山一扯糟亂的頭髮,爬了起來,結果腰上一酸,又倒了回去。
方顏睿一看,露出內疚神色,“你,你休息吧,看來是我昨夜做的狠了。”
寧問山老臉通紅,他比方顏睿年長好幾歲,竟然被他死死壓制在下方,如何不困窘,“不起來不行,我今天還有狀子要審,再不起來要來不及了。”
方顏睿替他揉揉腰,幫他更衣起身。
方顏睿施展輕功躍出寧府的牆院,好在寧問山是個低調的人,這裡遠離城裡繁華之地,雖然天光大亮,倒是沒什麼人。他正慶幸無人看見,扶了扶發上玉冠,走過拐角,沒料到早有個影子站在那等他了。那影子纖瘦頎長,然而很明顯看出來是個少年身形,那少年一轉頭,方顏睿心裡一驚,不是方顏碩是誰。
方顏睿面上訕訕,“八弟,你怎麼會在這裡?”
方顏碩面上好笑,“哼,我是怕六哥想不起回家,特意來接的。”
方顏睿更加尷尬,他這弟弟小他整整十歲,卻是精明的跟妖怪一樣的,看來大哥以前說的對,這個小八弟怕是要成大事。
“哼,昨夜可是風流快活了?”方顏碩哼笑。
方顏睿心中含淚,這哪裡是個十五歲孩子說的話,好歹爲他這個哥哥留點面子,多少他是方家現任家主啊。
方顏睿吶吶,“還好,還好。家裡事情多勞煩八弟了。”
方顏碩看了看他,沒說話。
兩人並肩走着,方顏睿問道,“你七哥還沒回來嗎?”
方顏碩接口,“七哥讓七嫂回了信,說過兩日就到,現在已經到了揚州了。”
方顏睿點頭,“二哥怎麼說?還在和季大哥鬧脾氣?”
方顏碩哼哼道,“也就季大哥受得了他那脾氣,一天到晚莫名其妙的使小性子,也不知道這次季大哥又哪裡對不住他了,又和季大哥冷戰。他是我哥哥,我都看不過去了。”
方顏睿擡頭望天,無奈想道,八弟,你是沒動情過,這些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啊。他二哥會有脾氣正常的很,他若是他二哥,定然也要發脾氣,因爲季大哥,真的是太沒有脾氣了。
他二哥說什麼,季大哥都是好好好,他二哥要做什麼,季大哥從來不攔着,哪怕他二哥要摘天上的星星,季大哥也定然憨厚一笑,若是摘不來,定然千萬個不是就陪了過來。看這樣子,是寵極了他二哥,但是他二哥素來貌美,外間也有膽大的女子或者是男子會向二哥主動求愛,若他二哥的伴侶是別人,怕不得要吃點小醋,然而季大哥還是好好好,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他二哥糾結的就是這個,說季大哥在乎他,那不用懷疑,怕是他二哥要季大哥立刻爲他去死,季大哥估計也只會嘆口氣,跑到人不知鬼不覺的地方自己結果了自己,可是要說季大哥在乎他,卻爲何從來不吃點醋,和他鬧點情緒也好。
有時候他也挺替他二哥憋屈的,他二哥向來任性,也就是想鬧點小情緒調節調節,只是遇到季大哥這種一點脾氣都沒的,怕也是一點辦法也沒。
他又問道,“小九小十干什麼去了?”
方顏碩眼睛一轉,開始支吾,“他們兩個啊,都跑去季大哥那了。”爲什麼跑過去?這還得從五年前說起。
五年前,元嬰青陽被送到武尊大人的夢魂島上,武尊當人當時傷心欲絕,他還以爲愛人鍾芳梧也不幸爲方士諫陪葬,當然這些方顏碩他們是不知道的。
後來華葉帶去一塊碩大的魂玉,武尊大人看了卻是狂喜,小心翼翼的將那塊魂玉養了起來,之後便沒有精力再管青陽,於是青陽又被送了回來。
當時方顏玉遭受重大打擊,一蹶不振,整日病懨懨的,說來也不奇怪,方顏玉和他大哥感情最深,大哥離去,自然是他受打擊最重。季威榮寸步不離的照顧他,開解他,時間長了,方顏玉病是痊癒了,只是整日鬱鬱寡歡,正好這個時候青陽來了。季威榮是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有機會撫養個小孩子,因此對待青陽如同親生女兒一般,呵護的不得了,還爲她冠上自己的姓,從此這孩子就是季家的獨生女了。
多了個孩子,精力難免會有牽扯,他本意是想方顏玉能將注意力轉移到這孩子身上,慢慢忘記幽切離去的痛苦,然而方顏玉見季威榮整日心都撲在青陽的身上,多少開始忽略他,不由心慌。
那日季威榮在外面盤賬,正要回家,結果家裡僕人匆匆來報,說青陽病了,高燒不退,他嚇得渾身一激靈,急忙跑回家來,竟是連對面過來的方顏玉都沒看見,直接就跑過了他的身邊。
方顏玉見阿榮竟然對他視而不見,心中一慌,阿榮是要離開他了嗎?阿榮難道嫌棄他整日鬱鬱寡歡,徹底厭煩了?他心事向來藏在心裡,也不直說,自己胡思亂想之下,越想越難過。
季威榮匆忙去看了青陽,卻發現是虛驚一場,原來是方顏玉見青陽一個人沒有玩伴,陪着她瘋玩半天,玩的太過興奮,臉上紅撲撲的,僕人不知道這茬,還以爲她發燒了。那時候青陽只會呀呀囈語,又說不上來,季威榮問了半天才知道緣由,不由心中竊喜,沒想到念常肯陪青陽玩耍,說明他心情好了很多,於是立刻去找他。
卻見方顏玉失魂落魄的坐在房間裡,一言不發,見了季威榮,那雙烏黑的眼睛裡竟然是滿滿的痛苦。
季威榮大是不解,這又是怎麼了,好不容易心情好點,肯陪青陽玩耍,怎麼見了他又這樣了?難不成是見他煩了?
他摸摸鼻子,替他關好門,又退了出去。
方顏玉見他這動作,如遭雷擊,阿榮不要他了,阿榮煩了他了,阿榮要離開他了,心慌之下,不再細想,直接追了上去將季威榮拉入房中,不由分說就吻了上去。
兩人自從方顏玉服下芝心血之後,一方面方顏玉覺得愧對阿榮,另一方面傷心他大哥離去,是以事情了結後這麼久,兩人也沒有歡愛過,連季威榮也要認爲方顏玉要慢慢放棄他了,沒想到這次方顏玉什麼也不說,直接壓了上來。
他雖是內心驚訝,卻是沒有反抗,任方顏玉爲所欲爲。
太久沒有歡愛,任是方顏玉儘量放柔動作,也讓季威榮疼的一激靈,之後卻好像以前的記憶全數回來,兩人越來越激動,最後雙雙沉迷於慾海中。
□□過後,方顏玉摟着季威榮,委屈的道,“阿榮,我錯了,我不該整日這般消沉,你別離我而去。”
季威榮一哂,“念常,你爲何覺得我要離開你?”
方顏玉默然,“你不理我。看見我也當沒看見我。”
季威榮皺着眉頭想了半天,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怎麼全數想不起來?